《似飞若扬》逐梦人

40、６－１ 刚柔相济

　　第二天思飞来到实验室，就迎来几道注目礼。大家的记性怎么都那么好呢，都好几天以前的事了，没一个忘的。既然躲不过去，思飞索性问：“要不要我开一个新闻招待会呀？”
　　“已经给你定好了，就今天午饭的时候。”Andre说。
　　思飞晕倒。
　　看来闲话八卦花边新闻的吸引力绝对不分国籍，种族和性别。如果是身边周围的人，可以面对面的打探呢，就更过瘾；再如果是平时就开惯了玩笑的熟人呢，娱乐价值又得翻上好几倍。

　　“满意了吗，最后三个问题。”经过了第一轮密集式提问，思飞说。想想看着那些举行新闻招待会的人面对着长短镜头好像挺风光，其实苦乐自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刺猬那么驯服，浑身的刺都跑到哪里去了？请问原因是什么？”Richard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好调侃思飞的机会，可得充分利用。
　　原因是那天王峻峰火大了，以柔克刚呗。不过可不能说得那么直接。“中国文化讲究阴阳五行。阴和阳既对立又补充；五种元素既互相牵制，又彼此平衡。阴和阳不是固定的，而是变换流动的。那天是以阴补阳，以水克火，所以小刺猬暂时把刺收了起来，明白了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把人绕晕了才怪。
　　大部分美国人虽然对中国文化所知不多，阴阳相对的太极图和五行的说法还是知道的。何况是Richard这样什么都好奇的人。听思飞这么一胡扯，Richard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倒忘了取笑思飞了。他随手画了一个阴阳太极图，端详了一下：“原来这样的形状是表示流动和互补的意思，我说怎么觉得那么独特，又很和谐呢。有意思，也许应该找本书来看看。”
　　“好啊。你有问题尽可以来问我。”其实思飞对阴阳五行八卦太极的了解也就是刚才卖弄的那点。不过她觉得就是现学现卖也比Richard有优势，所以这个海口还是可以夸的。
　　“你什么时候把他介绍给我们呢？”Andre又把话题扯回来。
　　“那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等一等，”Paul问，“你刚才说小刺猬的刺是暂时收起来的，也就是策略性的，而不是...被爱情软化啦？”
　　“你以为呢？还指望我一下子变一个人，成为乖巧听话的小女孩？”
　　没想到几个人都点头。
　　“既然你的男朋友是中国人，总觉得至少能唤起一点点东方女孩的甜美柔顺吧？就一点点。”Richard比了个一点点的动作。
　　思飞被逗笑了：“你知道什么是东方女孩的甜美柔顺？看过《卧虎藏龙》吗？那才是东方女性的代表呢。你呀，先好好学习了解一下中国文化再来跟我讨论中国女孩应该是什么样，好不好？”
　　“《卧虎藏龙》里的玉蛟龙真的是中国女孩的代表吗？”Gerry问。
　　思飞又想笑--Gerry真是什么都认真。“武功当然不能算，”她先澄清。Gerry这个人什么都认真，别真的以为中国女孩个个都会功夫，“可是就性格来说吗，我觉得很有代表性。不过不同的人也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下午思飞处理完一批细胞样品，继续载体构建的工作。忙了好几个星期，终于把问题解决了。再确认一下就可以送去检验一下核苷酸的序列了。
　　正忙着，思飞听见安正毅问：“中午新闻发布会开得怎么样？”
　　“不错呀。”
　　“看来是你又占了上风。”安正毅观察着思飞的表情，说。
　　“没什么上风不上风的，聊天而已。Gerry问我《卧虎藏龙》里的玉蛟龙是不是中国女孩的代表，我说我是这么觉得的。”思飞说着又想笑--估计还是有误导作用。
　　“玉蛟龙代表了你的性格倒是比较确切。”
　　思飞想想觉得还算贴切。不过每个人心里不都有一个向往江湖和自由的玉蛟龙吗？只不过自己不想隐藏而已。
　　“我们都很为你高兴。”安正毅继续刚才的话题，“看起来是挺不错的男孩，而且难得的让你那么乖巧--看起来你是找到了那个能俘获你的人。”
　　嗯...其实不是，思飞想。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讨论半天了，实在不想再说了。
　　“什么时候给我们介绍一下？”
　　“不知道。有机会吧。”
　　“Sophie，你再美国化，也摆脱不了亚洲的价值观和传统理念。”安正毅看出思飞不上心，劝她，“所以也许中国的男孩更适合你，也可以和你的家里人交流。该珍惜的就珍惜，别光想着玩儿。”
　　感觉象老妈说的，很实在。不过呢，人虽然不能太理想化，也不能太实际，更不能只实际...想着，思飞扯了一下嘴角：“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考虑的。”
　　安正毅看看思飞，想再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

　　跑完了电泳，检测了一下结果，思飞把样品送去测序中心检验核苷酸的顺序。路过生物池塘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一群刚孵出来的小鸭子。
　　宾大因为紧邻费城市区，校园面积比较小，建筑物排列得十分紧凑。虽然也有草坪绿地，却只是零星分布，更多的是起点缀作用。于是位于校园一隅，面积不大却布置精巧的叫做生物池塘的小花园就倍显珍贵。
　　顾名思义，生物池塘有一个小水池。水池东边有一个小土坡，花木繁茂。几阶石头台阶半隐在树丛中，多少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北面是一片小树林，树木郁郁葱葱，有两条甬道斜穿而过。一条石子铺就，一条满是木屑，也有些野趣。整个花园都被树木环绕。置身期间则只闻鸟鸣流水，只见绿树繁花，会让人忘了热闹的街道，繁忙的生活和工作，就只在咫尺之外。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一对野鸭发现了这个城市里的村庄，从此每年春天都会来此生儿育女。四五月间总可以见到几只绒球似的小鸭子跑来跑去。每次有机会经过的时候，思飞总要留连一番。
　　送完了样品，思飞站在水池边，看着微风拂动枝条，花儿轻轻摇曳；乌龟爬到水中的浮木上，伸着脖子一动不动地晒太阳；小鸭子们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有的歇息，有的梳理羽毛，有的在附近的水里游来游去。母鸭子站在一旁好像在打盹。生活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

　　“Sophie，你干什么呢？”思飞回头一看，是Gerry。
　　“在看小鸭子，欣赏自然。”
　　Gerry走到思飞旁边，也跟着看了一会，说：“那只游来游去总不安分的，就象你。”
　　思飞笑起来。其实Gerry也有幽默感，就是很多时候太爱较真，让人不敢随便开玩笑，以免误导好青年。“那你是哪一只呢？”
　　“那只离不开母鸭子的。”Gerry指着最靠近母鸭子，还总往前凑的一只。
　　“那么离不开家的话，放着好好的德国不待，为什么大老远的跑这来？”
　　“被母鸭子赶出来的。”
　　“真的吗？”
　　“我们家三个孩子，我是最大的。我父母认为我应该出去见见世面，增加点阅历和经验。以后回去也好找工作。”
　　“可是你自己怎么想呢？”
　　“我认为他们是对的，就参加了交换学生的项目，到宾大来了。”
　　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思飞觉得倒挺符合中国的价值观。“那你一定是个好学生吧？”
　　Gerry听了有点不好意思：“难道你不是吗？要不然怎么能到宾大来读研究生。”
　　“我？”思飞想自己从来就没和这个词发生过关系，“我没有一次老老实实听老师或者父母的话的--能是‘好’学生吗？”
　　“怪不得Erica那么欣赏你--因为你总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敢说。”
　　这是按照什么逻辑推出来的呢？思飞有点奇怪：“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敢说没错，至于老板是不是欣赏可就不一定了。”
　　“不对，”Gerry的认真劲又上来了，“Erica不止一次地称赞过你，你自己也听到了。”
　　这个...老板的风格一向是先肯定后批评的吧？思飞想那她批我的时候你是没听见。想想帮助小学弟也算分内之事，思飞向Gerry解释了一下Erica的风格。
　　“你说得也对。”Gerry考虑了一下，“不过肯定还是因为你比较聪明。比如Erica没有这么对我说过。”
　　小学弟认真起来也不好糊弄。思飞只好换个角度：“就象那只不肯紧跟着母鸭子的小鸭子一样，总得让母鸭子多操份心吧，而且肯定是第一个吃亏的。”
　　Gerry笑起来：“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