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28、４－５ 横无际涯（３）

　　转过一排展示板，恰好看到Paul和Richard在和别人讨论着什么。思飞好奇地凑过去，原来是关于神经细胞对特定的有毒物质的敏感性的研究。早上主场的专题报告时已经介绍过这部分内容了，显然在这里做书面报告的是做具体工作的人，Joe　Smith。思飞看了一眼姓名牌。
　　几个人讨论的挺热闹，思飞加入也没被注意。听了一会她开始跟上了思路，原来还是上午他们已经讨论过的问题。这个研究结果虽然比较有趣，可是因为是初步的结果，还有很多数据不完全，所以不太让人信服。
　　Paul平时很随和很好说话，可是一到实验和科学的问题上就变得分外认真。加上问的问题很犀利，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再加上同样认真又反应敏捷的Richard，二对一，多少给人一种以多欺少的感觉。思飞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这位Joe同学好像挺有耐心，认认真真地有问必答。不确定的地方就大方承认，还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点什么。看起来倒很喜欢这样的讨论，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的态度。
　　有点心胸，思飞想。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尤其是批评，才能进步吗。这好像是...老板说过的吧？
　　旁听了一会讨论结束，Joe同学还很认真地表示了感谢。思飞觉得自己也跟着学了不少东西，继续开逛。

　　神经学会议的内容确实是什么都有。除了最常用的细胞和小白鼠以外，斑马鱼，果蝇，线虫，甚至单细胞的酵母都被拿来研究各种各样的基因调控和分子机制。思飞边走边看，遇到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研究，就会停下来多想一想，或者凑上去聊一聊。这里的喧闹还真是和菜市场有得一比，而且同样是人生百态都可以见一斑。
　　同样有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那显然是对自己的东西比较在意的；漫不经心有一搭无一搭的应该是替别人看摊儿的吧？当然还有干脆放羊的。
　　而且和菜市场一样，总有机会遇上...不太想遇上的人。

　　看到思飞，胡韵有些空洞的眼神好像亮了一下，大声说：“思飞，我正找你呢。”说着很热情地走上来，“去看过你的报告，不过没看到人。有空的话聊聊吧，好久没见了。”
　　胡韵虽然是男生，却信息灵通喜欢传话。大学时思飞给他起了个雅致的外号叫“胡云”，后来让本尊知道了。不过也许是因为皮太厚，没被刺激到。
　　有了前一天的惨痛经验，思飞不想转移阵地。在这也许还能遇上实验室的哥们可以借机脱身，要是到酒吧变成一对一谈心的话也许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你...不用在这讲解报告吗？”
　　“不用。谁在意呀？再说我又不是最主要的人。”
　　“不过...我们一起来了好几个人。晚上会有事，所以...”该直说的就得直说，即使被人扣上什么冷漠孤傲之类的帽子也管不了了。不值得为这些委屈自己。
　　“那你现在没什么事吧？”说着胡韵往角落里让了让，免得挡路。“还好几天呢，有的是时间看。”

　　见过有倾吐需要的人吗？思飞有时候会纳闷如果说话不需要别人反应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拉个活人做对面交谈呢？胡韵先进行了一通老同学近况的扫盲活动。因为他以叙述为主，评论不多，所以说情报价值还是挺高的。可是有快一百个人呢，思飞的大脑为这部分划分的硬盘本来就小，这么一填鸭运行速度就更缓了。
　　就在她准备关机重启的时候，胡韵忽然转了话题：“你见过高瓴了？”
　　“...嗯，昨天碰上的。”小程序还是能运行的--别带病毒就行。
　　“你知道她后来不读博了吗？不知怎么...”斟酌了一下用词，“...和芝大一个教授对了眼，去年结婚了。刚搬的新房子，还请我去呢。”
　　一阵沉默。
　　然后思飞意识到好像对方是在期待自己表示点什么，毕竟算...情敌？可惜她当初就让所有想看好戏的人大失所望，不要说现在了。
　　于是胡韵只好继续启发：“其实...当初要不是你什么也不说，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下没谱的本...”
　　仍然没反应。
　　最后胡韵终于觉得这个独角戏好像是有点没趣，还是转了话题：“你现在怎么样啊？就你不跟大家联络，知道得最少。”
　　“还好啊。在宾大...活得还可以。”
　　“有主了吗？”觉得说得冲了点，胡韵又补充，“我是说...有了的话就彻底绝了某些人的念想了，造福一下吗。”一副要注册备案的样子。
　　其实胡韵除了爱八一点也没大毛病，为什么不开开玩笑呢？想着思飞故意抬了一下手说：“没看见...噢，不好意思，下午把戒指摘了下来忘带上了--反正是块石头，也不是个圈，没太重要。”
　　这话有点绕，胡韵一时没反应过来。
　　思飞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就算...有了吧。你去备注好了。”忽然想起王峻峰，思飞觉得也不能算百分之百的说谎。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然人生多无聊啊。

　　在做了三次努力，主动上缴所有联络方式，信誓旦旦地保证要保持联系以后，思飞终于重获自由。不过经过这一通打岔，让她对会场各类报告的兴趣大增。可见理性和感性用的是不同的脑细胞。

　　思飞的毛病就是注意力总被新鲜的东西分散，何况这里都是新鲜的题目呢。结果花了两个多小时，她计划要看的十几个报告只看了三个。周围人渐渐少了。思飞正想着撤退，忽然看到邻居家的Steve老兄还在自己的摊位前，和人讨论。
　　想着不知道他的那篇论文进行得怎么样了，她又跑了过去凑热闹。可是眼前问问题的这位仁兄好像尤其对细节和没发表的最新进展感兴趣--是不是来刺探情报的呢？
　　和所有其他领域一样，什么事一旦涉及到钱就会比较敏感。这几年关于神经系统的研究比较热，资金投入多了竞争就激烈。人的本性就暴露得明显一些，还真应了人在江湖那句话。
　　要这么看的话，Steve用的就相当于少林武当的正宗掌法了，沉稳厚道以守势为主。这种功夫难练啊，而且要吃多少苦。思飞想着真是佩服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兄。

　　忽然旁边多出来一个人，又吓了她一跳。一看是Paul思飞松了口气，很不厚道地想幸亏不是老同学又谈兴大发了。
　　“大家在一起聊天，人都在，就差你了。”Paul一边拉思飞走一边说。
　　“看来我的娱乐价值还挺高，没我是不是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