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女郎历险记》无言女

3、田圆和齐棋

　　坐上公交车，走进地铁站，几乎是穿越了大半个上海田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原点，当然这是比较文艺的说法，小学的同学会还真就在小学教室开，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办法，难道和相亲一样大家互相看不顺眼就一拍两散各自回家，连饭都不用吃了么。田圆在教室底下的穿衣镜前匆匆扫了一眼自己的脸，幸好睫毛膏还没化，鼓起勇气走进教室。
　　她来得不早也不晚，没早到冷冷清清三两个人还互相不认识大眼瞪小眼，也没晚到大家都热热闹闹地围成小圈子聊天闲人免入，朴素的教室里已经有相当的人气。田圆用最快的速度巡视一圈，dress code真如想象中落差巨大，有全身运动服好像刚才慢跑过来的，也有九寸高跟鞋顶天立地曲线毕露的，只不过其中大多数名字她早已忘记，精心装扮的脸上连面熟都没了。
　　“噢哟，田圆阿，你可来了，有人等你很久咯。”小蝉不知道从哪里跳到田圆面前，还是十几年前的甜美娃娃脸，她可算半个主办方，讲话还像从前那样非得加个很嗲的尾音不可。
　　田圆尴尬地笑了笑，这话说得好像大家众望所归等着她来似的，自己有没有存在感自己知道，要真是林志玲的人物，也不至于为了穿哪件衣服接连被两个人损。她顺着小蝉若有所指的微笑方向看，似乎有一大圈人围着个高个帅哥，想想人家都主动凑上来要求赞美，再吝啬也太不应该了，连忙问，“那个是你带来的男朋友阿？” 心里默默地反抗道，明明知道今天是变相相亲大会，还非要带男朋友来晒真是不厚道。
　　小蝉的脸上走马灯似的轮流闪过高兴恼怒翻白眼和假笑，拿出田圆幼儿园起的闺蜜派头，一把挽起她的手臂，用不可抗拒的力气把她拖进了那个小包围圈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从小对门对户相交几十年生死与共，其实不过是小学同学，上次见面也是十几年前。
　　小蝉用主持超过五百人大型晚会的夸张pose把田圆竖在圈子中央众目睽睽之下，尖锐而惊喜地问，“你看这是谁？”田圆没好气地想，又不是CCTV拍节目，总归也不能是主席总理莅临这小小同学会，难不成还要群众上前紧紧握住领导的手泪流满面么。
　　“小圆，你都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用老K的话来说，田圆这是进入了自暴自弃状态，是心理极不健康的证明，不能够正确应对突如其来的压力，化被动为主动地打破僵局，虽然老K自己也就是说得好听。好吧，就算她承认眼前的男人长得还不错，有被围观的资本，不代表她非得参与围观，小同说这就是幼稚的逆反心理，代表田圆从心里还没有走出青少年期，难怪找不到男朋友，可惜心理青春期不能阻止皱纹和发胖，所以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我是小棋阿。”那男人继续用琼瑶剧的口气念台词，深情并茂，周围人群都沉浸在感动的气氛里。
　　我管你，就算你是马□□怎么样，田圆简直快被这八点档狗血台词逼疯了，不由想仰天长叹到底是怎样的压力才能把好端端的她从家里千里迢迢地压到这个诡异的境地。……等等，他说他叫小棋，可是……可是……在田圆的记忆里，小学时候会和她一起玩的只有那个比她还惊心动魄的胖子齐棋啊！如果说那时候的田圆是圆润而已，那齐棋就是不折不扣的肥胖，需要参加减肥夏令营的那种，如果他能变成这个样子，那简直是你我身边的Nicole Richie，减肥偶像换人当。
　　天哪，真的是他，这巨大的打击一下子把坚强的田圆都震得说不出话来，她真没想到现在想去我当时就震惊了小组发帖的是自己。同学会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从前穷得所有裤子都打补丁，现在左右LV右手Hermes坐着宝马奔驰还带司机来和老同学叙旧，要么就是齐棋这种，从前胖得脸上眼睛鼻子嘴巴都分不开，哈，突然瘦削挺拔五官深刻好像电影明星来亲切接见群众说是我呀，以别人心理不平衡为乐。这没法平衡阿，眼看别人丑小鸭变天鹅了，你自己从丑小鸭变成普通灰鸭，无论你穿得像Sienna Miller还是Kate Moss，都无法改变普通这个属性。
　　要说齐棋还真是田圆在漫长的小学生涯中唯一的朋友，在那个男女之防大过天的年代，小男孩和小女孩能自然地保持如此紧密的联系，可见他俩的性别特征都弱化到什么程度，基本上只是一个球和另一个球的交往而已。所以田圆分外不能接受齐棋的改变，那简直是对友情的背叛，虽然她几乎已经听见老K刻薄的声音，“难道他永远胖得像头猪就算忠于友情拉？你们的友情是建立在一百多斤肥肉上的？”
　　从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赘肉就是他们的共同语言，至少促进了共同语言的培养，当谁都不理你只剩下那一个人，怎么都会想办法找点共同语言出来。齐棋的爸妈据说在外交部做事，家里只有外公外婆，他总能弄到很多漂亮的漫画书来给田圆看。虽然别人要借也行，不过通常得等田圆先看完。这些漫画别说当年，就算今天想买也贵得可以，也许这才是田圆爱幻想的起点。在田圆心里，齐棋就该永远是当年的形象，肥肿难分，钱多人傻，默默倾听她发梦并积极提供发梦物质基础的朋友，这个朋友一旦变成男人的形象，就不能骗自己说事情还是很单纯的。
　　大家嚷嚷要去吃饭的路上，田圆裹紧小外套，偷偷地混进过马路的人群中溜走了，Gone with the wind。田圆没有这个美国南方女人的小蛮腰，至少还有她昂着头离开的气势，今天有点说不清的沮丧疲累，睡一觉明天又是一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