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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明置府 ...

  •   沿着微弱的火光走到了甬道的尽头,有一个约莫可供两人通过的石洞口,与洞口相连的便是后山的岩体,里面山体已经被挖空了,一眼望去昏暗空旷,看不见一点光线,顾淮溪用火折子点燃墙上的火把,整个空间才明亮了许多,当光线下的全貌展现出来,这下两人都沉默了良久,这里竟然是一个铸造兵器的场所,想不到看似平静的山体表面下暗藏着这样的玄机。

      因前朝曾有人擅做兵器而起兵谋反的前例,所以当今的统治者对于民间私铸兵器的行为一律禁止,按照大靖律例,私铸兵器可是要处以绞杀之刑的大罪,光是民间的铁匠铺就已经可以承办一个县府衙所需的兵器了,更别说这偌大的一整个山体,可想而知能供应出多少件兵器,且开凿山体这样繁复冗杂的工事,人力、物力、财力都耗费巨大,可是目前谁有这样大的势力楚云衡还真想不出来。

      顾淮溪拿起一把长矛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淡淡道:“这山体处在郊外,本就远离城镇,不出五里又是青风寨,土匪流寇的地盘,寻常百姓自是不敢靠近,只怕林复之算尽了心思,才能找出这么一个既方便铸造兵器又不为人所知的好地方。”

      楚云衡静静听着,许是被这眼前的场面扰乱了思绪,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开凿山体是声势浩大的工事才是,可他来明置府三年之久,却未曾听过一丝消息,他不禁想,或许在他来明置府之前这山体已经竣工并用以铸造兵器……,他想着心寒了一半,若真是如此,那大靖岂不是如水中浮萍,不知何时便会受到倾覆,半晌他才收回心思,侧头问顾淮溪:“上京局势如何?”

      顾淮溪没想到他会问上京,他意外的挑了挑眉,才道:“表面上自然是一片祥和,不过松玉也知道,上京的人嘛,都惯会唱戏的,人人都是玩弄心计的一把好手,撕破了这层伪装就不知道是怎么样了。”

      楚云衡虚叹一声,如今看来大靖朝政并不安稳,新皇登基不过三载,只怕处处受人掣肘。

      本来只是抓凶手,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上京,他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漠北距离上京这般偏远都出现了蛰伏许久的暗流势力,那上京的厮杀岂不是更加厉害?

      顾淮溪瞥了他一眼紧皱的眉角,又一脸忧心的模样,他朝着楚云衡淡然一笑:“松玉不必担心,上京的风再大,也刮不到明置府来。”

      楚云衡抿了抿唇,他微微摇了摇头,“只怕这风已经吹过来了。”

      咻!暗器以破竹之势朝两人袭来,楚云衡迅速反应过来,拉着顾淮溪侧身躲过,那暗器便直直射掉了一边山体的火把,山体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一半,在微弱的光影间,他们依稀能看到多了十几个手持利剑的黑衣蒙面人,两厢对视几秒,那领头的黑衣人大喝一声:“杀了他们。”说完十几个黑衣人明晃晃的剑挥了过来。

      顾淮溪神色微冷,待到一个黑衣人近身,他稍侧身躲过了剑,不着痕迹的折过他手里的剑,随即一手擎住了黑衣人的脖子,手上的动作狠厉地把人按了下去,再一用力扭断了那人的脖子,只听见那人痛哼一声便咽了气。见状几个黑衣人一起缠了上来,顾淮溪提剑四面御敌,身手从容,很快就解决了自己周身的几人。他忙看向楚云衡,他身边已经躺了几具尸体,那个领头的正缠着他,只见楚云衡手法凌厉,丝毫不给对方机会,三两招之间便掣住了他。

      顾淮溪意外挑了挑眉,方才虽只看到了楚云衡剑法的一二,便已经能从中窥得其身手风采了,他扬唇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留在明置府是对的,实在是楚云衡给他的惊喜太多。

      楚云衡用剑抵在那黑衣领头人的脖子上,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领头自知行动失败,便想咬舌自尽,楚云衡看出了他的意图,立马折断了他的手臂,这一下立马疼的黑衣人痛叫一声,楚云衡便把身上的帕子快速塞进了他嘴里。

      楚云衡本想盘问领头一番,谁知又涌上来一批人,看架势是没完没了了。

      楚云衡也不同他们废话,便迎了上去,在那批人里游走搏杀着。

      顾淮溪知道松玉身手了得,便也不去同他抢了,便在一旁自顾自的欣赏着。

      只是看着看着他便发觉有些不对劲,随后收起了平淡的神色,脸色变得愈加冷厉,因为这批人的身手与前面的相比显然要高一个档次,而且是他最熟悉不过的......

      楚云衡脚边倒下了一半的人了,倏然,他眼前一暗,解决了近身的人,便退出了几步。

      他眼前的事物愈加模糊起来,黑衣人在他眼里逐渐融为了一团黑色,直至他完全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楚云衡暗叫不好,黑衣人顺势而上,楚云衡只好屏息凝神,循声辩位,如此也能应付过来,他速战速决,很快几人便倒了下去,他也收了剑。

      只是有一个人并未重伤,最后之际,他拿出了袖箭朝着楚云衡便射出了一发,只是这时楚云衡正因眼睛出神着,并未反应过来。

      顾淮溪看过去,心中一紧,便快速闪至楚云衡身旁一把将人扯进怀里,挥剑挡住这枚袖箭,他看向地上黑衣人的眼神起了杀意,一剑便割了他的喉,鲜血喷溅了半个石壁,空气中积郁着浓烈的血腥味。

      顾淮溪转身看他,故作揶揄道:“松玉方才在想什么?怎么还失神呢,你可吓到我了。下次可……”

      顾淮溪见他额角和脖子上都生了一层细密的薄汗,便止了声。

      他扶过楚云衡的手臂,顺势带他坐下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急声道:“你怎么了?”

      楚云衡愣了一下,随即简短的道了两个字:“旧疾...无碍。”再无对此过多的解释。

      顾淮溪心里有些堵,楚云衡在瞒着他,他并不信任自己,所以也无需对他解释任何的事情,楚云衡现下的态度让顾淮溪觉得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们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自然也就不必过问那么多了。

      空气寂静了几秒,楚云衡虽看不见但莫名的还是感受到了身旁人的低气压。

      楚云衡抿唇笑了笑,“我眼睛看不见,余下的路程还要麻烦长筠了。”

      顾淮溪闻言,方才的污糟心思一扫而空,他盯着楚云衡的眼睛,音色比方才更急上了几分,“怎会看不见?你现在觉得如何?身上可带了药?这病什么时候能好?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难受?.....”

      楚云衡听着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微微愣了愣神,他不禁浅笑出声,似是觉得这人方才的样子有些傻,一看就是没照顾过人的;又似是因为顾淮溪的担心听上去感觉还不错,没他平时那副轻浮样子烦人,稍微正经起来还是能接受的,想到这他音色也温和了几分:“三年前,楚家遭难,我在狱中被人下了毒,后来虽得圣人医治,却还是留下了旧症,我的眼睛隔一段时间便会看不见事物,三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等回去用了药,过几天就好了......长筠不必担心。”他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似有些取笑之意。

      楚云衡云淡风轻的交代了当年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他如今已经能笑谈当年事了,只是他此时看不见,自然也看不见顾淮溪眼里涌起的杀意,耳边便只听见他阴森道:“是谁,我杀了他。”

      楚云衡听着比方才更愣了,他一时心悸,才道:“长筠不必替我觉得悲愤,那人三年前就死在我剑下了。”

      楚云衡的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他身体一阵痉挛,身子险些要倒下去,顾淮溪迅速扶住了他,“松玉!你觉得如何?”

      楚云衡竭力忍着,不叫他看出端倪,旁生担心,他微微笑道:“没事,有些头疼而已,旧症复发必须经历的一环,我休息一会,你待会叫我就好。”

      顾淮溪看着他这样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不知道楚云衡有多难受,可他们现在在这山洞里,什么也没有,他无法找来药物,也无法找来医师,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和恐慌,看着楚云衡已经在一旁闭上了眼睛休息,他只好干涩道:“好,你睡,我守着你。”

      旧症发作,其中最难熬的是头疼,疼起来如同一万只蚂蚁啃咬一般,密密麻麻、断断续续的,最疼的时候能持续一个时辰,每次到这时楚云衡都会强迫自己闭眼休息,哪怕睡不着,但只要熬过来就好了。

      此时也不例外。

      楚云衡闭着眼,在疼痛中游离着,身体渐渐都疼得没有知觉,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恍惚间他好像感受到有一双手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很轻很轻的揉着自己的头,似乎帮他疏解了大部分的疼痛,慢慢地,他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才感受不到疼。

      顾淮溪望着楚云衡极不安稳的睡颜,他眼色深如幽潭,音色却舒缓缱绻:“松玉,以后再不敢有人伤你一根头发了。”

      .

      楚云衡醒了,他慢慢直起身子,身上便滑落掉了一件东西,他在脚边摸了摸,捡了起来,是一件衣服,这面料......是顾淮溪的。

      “顾长筠。”他叫了一声,无人理他,他身旁也没有人,不知去了哪。

      耳边还传来木头烧着的吱吱声,想来是顾淮溪生的火。他循着声音往火源处靠近了几分,把手伸出去取暖,温暖似从手心一路传到了心里,让他在这潮湿的山洞都不觉得冷了。

      耳边有脚步声传来,虽知道很可能是顾淮溪,但他此时看不见,他心里还是警觉了几分。

      “松玉,你醒了,现下觉得如何。”顾淮溪问道。

      楚云衡暗暗松了口气,“好多了,你方才去哪了?”

      “前面的洞口有一处泉水,我去接了点回来。”说完便将刚接好的那壶水递了过来。

      楚云衡接过喝了好几口,把衣服和壶一同递过去,“有劳长筠照顾。”

      顾淮溪看他气色好了许多,不觉也展颜笑了笑,“我们怎么也算经历了生死,松玉总见外,我可是会伤心的。”

      楚云衡笑了笑,又止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了,那个黑衣人呢?”

      顾淮溪:“死了,后面那批人用袖箭刺穿了他的心脏。”

      楚云衡沉思道:“这是来灭口的?可我看着不像,从昨天的打斗中可以看出,这两批人绝对不是一路的。”

      楚云衡:“他们的身上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顾淮溪:“确实不是一批人,我都搜过了,第一批领头的身上佩戴着一个云字禽鸟纹的令牌,另一个肩膀处纹了一只鹰。”

      顾淮溪:“纹鹰的我知道,是十三簪。”

      楚云衡觉得意外,便幽幽道:“你对十三簪好像很熟悉。”

      顾淮溪扶着额苦笑道:“就知道松玉会这么说,我同他们确实有些渊源,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以后我会说与你听的,松玉可别再冤枉我了。”

      楚云衡难为温和的说了一个“好。”

      “云字禽鸟纹的令牌?莫非是姓氏,可大靖并未听说过有云姓的贵门家族?”楚云衡皱着眉不解道。

      顾淮溪接道:“或许是编号?总之这令牌在我们手里,也不失为一个线索,以后有的是机会查,现在这铸造铁器的地方已经被我们找到了,林复之肯定也知道这里算是走成了一步废棋,松玉,现在这案子已经不单单只是人命官司的事了。”

      楚云衡点点头,“这件事得尽快上奏给陛下。”

      顾淮溪见他面色红润了不少,便道:“松玉头可还疼?这里面太干冷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在这里久待,出去用药才是正事。”

      楚云衡嗯了一声,“我已无碍了,我们出去吧。”说完便起身理了理衣服。

      楚云衡手腕上倏然覆上温热的触感,顾淮溪抓着他的手腕,他身子僵了僵,有些走不动路,他平时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此时也不例外的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手,还往回收了收,谁料那边的力道更紧了几分,他抬了抬自己的手,不禁道:“我能自己走的。”

      顾淮溪又好气又好笑,还非想同他争一争,“你怎么走?”

      楚云衡沉思了几秒,“我…能循声辩位,而且甬道是直的,我扶着石壁走就是了。”

      顾淮溪被他这幅认真的模样可爱到了,于是他起了玩心,像哄孩子般道:“石壁上锋利的石头也不少,割伤了怎么办?手还要不要了?谁说甬道是直的,我看弯道也挺多的,你撞上去,岂不是平添新伤?脸还要不要了?”

      顾淮溪:“松玉,我拉着你,走得快些,你也不会伤着。好不好?”

      楚云衡无言了许久,认命了。

      “好,走吧。”

      顾淮溪点头笑了笑:“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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