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第52章 雪夜 ...

  •   阻挡他面前的狄北辰,下一个动作却是--慢慢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且慢条斯理帮他理平皱痕。夏尔深知狄北辰的一贯作风,他的玩世不恭,他的善变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去吧!去找她,为该死的联结找到她。”狄北辰气呼呼地打开门,端正做了个请的姿势。

      梵夏尔的坚决,令狄北辰犯了难,可是这不代表他决定放手不管。

      “且等一等,让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恨我,但不要因为意气用事毁了自己,希望在你能走得了的时候尽量远离。夏尔,日后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事不是人类所能掌控,即便是身为血族的我们,她的命运如何,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人类有句话,知天命尽人事,何乐而不为,那是身为人类的代价,不要放纵你的灵魂,血族的代价除了身受血之羁绊外,想要救赎简直比死还难。”

      “你错了,恶魔不需要救赎,恶魔只需要驱逐。”

      “啊哈,你忘了你是谁?要不要再提醒你一次?”狄北辰握紧拳头,“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为了你,我一直苦口婆心,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住嘴,我听腻了,唯一不应该在这所小镇出现的是向来自鸣得意的你,总想着控制一切,其实你每一次劝我的同时,也是催眠你自己--你要自己相信这世界身无可恋,满目疮痍,到处是结满蛛网的灵魂,只是如此的话,对这个尘封的世界本应该毫无感觉,但为什么依然有人为它激动,说明什么?你还在在乎,你想占主导,掌控一切,你所谓的优越感其实是你最痛恨的地方,那晚的场景在我头脑里上演了无数遍,回想你在我之前去了莫家,你去的目的是什么?你做了什么?”

      “这么说,你在怀疑我,当时我跟你解释过了。”

      “就因为你一反常态,要知道你做事情从不解释。”

      “喔,那是我多此一举了吗?这情景很眼熟,你有必要为那个丫头跟我闹别扭?我不想抢你风头,你爱谁是谁,顺便恭祝你和人类女孩的爱情成为传奇。”

      “为什么要这么做?”梵夏尔一心一意打破沙锅问到底。

      “好吧,我跟你道歉因为这个引起不必要误会,太没意思了。”

      “不,不,这有点说不通,你得有一个更好一点的解释,为什么去她的阁楼,你这么做一定有原因,难道你想要杀了她?”梵夏尔蓝眼眸几乎焠着火苗。

      “现在是你反应过度了,难道不是吗?虽然她总是添乱,但目前还是无害的,如果需要取她的小命,那得看情况而定!”狄北辰勉强带着笑,笑容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他目光闪烁地转移话题。

      “看什么情况?”

      “如果总有人在我面前提醒我--她很碍事的话,不妨优先解决了这个麻烦,我说了,前提是有人总在我面前提她。”狄北辰眼神阴郁盯着某一处,“结果会变成什么,你知道吗?不外乎二件事,一,我替你清理你带来的灾难;二,清理那个灾难的人是你自己;答案令你满意了不?”

      “听起来很讽刺对吗?你口口声声讨厌她,一厢情愿跟踪她的目的又是为什么?你的表情告诉我,真相远远不止这样,你一定有理由,而且是很肮脏的理由。”

      “好吧,我承认,想吮饮她的血,是算不上干净的理由。”

      狄北辰目睹夏尔一步步离开,他忍不住又伸手第三次阻拦。

      “再啰嗦一回,我很享受这次人迹之旅,我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即使首次遇见这么让我乐在其中的人,可是,如果代价用你来换取这样的经历,无论如何我都不愿看到。”

      他的话说得连自己似乎都相信了,可心底里的声音却是嘲讽的,一直提醒他要么强打起精神,要么依然假装从容。

      狄北辰从窗口往外观望,梵夏尔穿行在大雪中的背影,

      夏尔,我看不见真相,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硬撑着,希望减轻你的迷惘,我何尝不困惑,徘徊在不生不死的边缘,为自己黑暗的内心找借口,是我的强项。

      有时候远距离比近看更容易看清真相,你是对的,对你的阻拦让我变得很滑稽,我想填补空虚,却不想你的空虚被填补,不能怪怨身边的一切,是因为本来已经够虚幻了,还想找寻到可依赖的寄托?太可笑了!

      为什么执意拿自己来冒险?狄北辰不想深入研究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夏尔的企图。

      夏尔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我做不到,这一次我不会屈服,我会遵从自己的意愿,你让我远离这里,离开她,能让我离开的唯一的理由是她不再需要保护的情况下,我要确信她是安全的,这一点你是无论如何都保证不了的事,因为连你在内都属于对她的危险隐患,你说我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你这个傻瓜!狄北辰自嘲地举起手中杯子,嘲讽道:我不会为你祝福的。

      你说你能忍受离开龙溪镇一段时间,差一点,我就相信你了。

      思来想去梵夏尔根本不愿在小螃蟹这件事上放手,结果并不出狄北辰所料,比起梵夏尔的痴缠,狄北辰更感兴趣的还有很多事------

      比如说--蒙映岑,没人了解他,他的性格、能力、生活境遇等等均是谜题,而且背景极复杂。根据军方资料,蒙映岑曾失踪了一段时间,奇诡的是他的失踪事件并没有上报政府部门,成为当时的一段秘闻,有人怀疑是某国出于政治目的绑架了他,又有人怀疑他为了感情与恋人一起隐姓埋名,不过,不管何种动机,他的失踪并不是如此简单,就像小螃蟹父亲失踪案一样,两者之间虽并无关联,可是和这家伙接近的人下场都类似,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它在证明有一个嫌疑人摆在面前,人们却不自知。

      他试图接近的女孩父亲遭遇绑架,而他自己曾被绑架案缠身,种种证据无一不在表明,这是一个被迷雾包裹着、深藏不露的家伙,他是谁?接近小螃蟹的目的又是什么?不如由他来拨开云雾见青天吧!

      离房子不远,传来异声。

      狄北辰一下子警觉起来,他出其不备打开门。

      一身深紫色西服的男子站在门口,笑着招呼:“北辰,别来无恙啊!”

      “没有你,我们会好过很多。”

      柴玉耸耸肩说:“久不进人群,难道时下流行这样的挪揄吗?”

      “我能预料这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一天。”

      狄北辰退一步让不请自来的客人走进屋内。

      “没错,我来了。放松,别一副踩到尾巴的模样。”

      “前些日子谁在域都大放厥词说我和夏尔在血月仪式上献出玉玺?那见了鬼的玉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替我们私下主张?”

      柴玉举手,要求他镇定,“哇,一来就这么重口味地欢迎,方式也忒浓烈了,你认为这事儿疯狂吗?我看却很平常啊,总比某些家伙正经事儿不干,其它的事却挺上心,怎么,需要我提醒你们呆在一个地方久了不适合吗?”

      狄北辰眯了眼,“慢着,我的确搞了一些东西,但不知这件东西在你眼里值不值那个价。”

      柴玉好奇心被勾起,“让我猜猜--除了血月节需要的玉玺,狼人奴隶,那就是血之魅的出现啰!是什么呢?给个提示吧,你说的这件东西是物,还是一个人?它重要不重要?还是你在故弄玄虚?”

      狄北辰摇头不语,意思分明是猜不死你,小样!

      “秘密,啊,我喜欢有秘密的地方。”柴玉开始兴奋,直到此刻都没想起问夏尔哪里去了。

      “想要考验我的推理能力吗?耗费脑子猜太简单的事根本是一种侮辱,毕竟我也是几百年的老家伙,小屁孩的游戏就不要玩啦!”

      琢磨片刻,柴玉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雪持续下了一天一夜,

      开始的时候,雪落无声,静默有序,可一旦狂风不期而至,温柔的雪变了模样,这是个风与雪的世界,雪为王,风为臣,它们占据了天和地,只落得四野苍茫,雪色无双,那些绝妙的精灵顽皮起舞,自以为是受女王眷宠,来来去去肆无忌惮。

      精灵们可要小心啰!

      有人侵入了你们的世界--不相信,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瞧好了,雪地上那身穿白羽绒衣裳的女孩,她的肤色比雪还要白了几分,如果不是因为一头黑发与颈边的红得耀眼的围巾,会错觉她亦是你们族人的化身,你看她握雪的手指莹白得不像真人,她是谁?精灵们争相飞舞在身前,告诉我们:你是谁?

      想不到,重复这个问题的是女孩自己。

      “我是谁?我是谁的孩子?”

      她拼命地跑,雪地路滑,跑快了难免摔倒跌一跤。

      即使如此,阻挡不了她全力奔跑的决心。

      她想跑得更快,这样,那些声音就会被抛在身后,她再也不想听见。

      她一边跑一边啪嗒掉眼泪,此刻她奔跑在长长地堤岸上,这里曾是父亲失踪时最后现身的地方,冰冷的雪花落她脸上,几乎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风冷冽得如同刀子刺遍她全身,可是这却比不上那些刺插在她心里的刀子。

      耳边姐姐的话让她头痛欲裂--

      --从小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开口,他为你考虑好一切,事实上,他在我们两姐弟心里定下钉子,让我无时无刻不嫉妒你------

      ------我是谁的姐姐?你又是谁的妹妹?这谁也弄不准,我在这个家一直是一个多余的------

      也许有人将你扔在某户人家门口,你同样是一个多余的人也说不定------

      莫蝶抱着头,对着冰冷的天空喃喃自语:这不是我想要就能得到的,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我的家人成了陌生人。老爸,你在哪里?我想你了------痛苦像一把锐利地坚刃卡在她的咽喉。

      啊-----

      噬心的痛楚令她终于忍不住尖叫了出来--啊------

      她跌跪在覆盖着薄雪的土地上,然后慢慢平躺着仰望飘拂而来的白絮,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额头,有一片雪沾上她的眉梢,雪,渐渐染白了她的眼睫毛,她感觉不到嘴唇的温度,手指也是。

      不久,她觉得自己好像和皑皑白雪融为一体,她是这样以为------直到有人出现唤醒了身处幻觉中的她。

      满眼妖娆雪舞中,梵夏尔从纷飞的白色雪点里走来。

      莫蝶试着起身,可惜那一刻她动弹不了。

      为什么每次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都能遇见他---还有那个人。

      早前琉璃井与植物园那些不愉快的遭遇,让她想起来都咬牙,唯有在雹灾时和雷森一起面对的经历让她觉得他跟那个人不同,他是个有同情心、友善的人。

      他的脸堪比雪中玉,炫目逼人,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比太平洋的海还要蓝,莫蝶被这对眼眸深深吸引,再一次证明现实与梦境原来是颠倒的,在桃园那个梦里躺着的人是梵夏尔,现实世界躺卧雪地上的人却是她自己。

      见他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悲伤,她冷得厉害,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忧伤。

      因为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她够不着,他屈身过去,让自己脸有贴近她的机会。

      “奇怪吧?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却是雪花缤纷,当你一夜间醒来,发现魔鬼在你面前跳舞,一切似乎都不对,许多从未想过的事情,你甚至不明白它是这么发生,厄运就已经降临,告诉我,当一个人遭遇无法逃避的困难是怎样的感觉?”

      我现在感觉到你手指的温暖,这才是真的感觉。梵夏尔虽不言不语,但他的眼神犹甚千言万语。

      莫蝶喃喃自语:“关于妈妈,我从未问老爸------妈妈是谁?她是怎么样的人,我没问,并不表示我不关心------我不想让事情变复杂,只想简单些,越简单越好,事情偏偏往反方向去,没有任何预兆,老爸又离开我。你---不是复杂的人,我相信你--至少你不是坏人。”

      莫蝶笑了笑,“我不喜欢复杂,做简单的人很好,简单的人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我同意。”梵夏尔拉起她,替她拍身上的雪穿上自己的外套,“小心会感冒。”

      “你关心我?”莫蝶拢紧黑衣,“为什么?”

      “关心某个人难道需要理由。”

      莫蝶摇摇头,想了想,“是需要理由,家人的话---许会除外。”提起家人她心里一痛,垂下眼帘掩饰哀伤。

      “除了家人还有朋友,难道不是吗?”

      “好吧!”莫蝶让他牵着自己走,“你很有说服力,某些方面你就像一个长者,可事实上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心智与身体年龄没有可比性。”

      “你是在谦虚还是在显摆?”

      “两者兼有。”

      莫蝶突然停下面对他问了一个盘旋不去的疑问:“夏尔,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的问题他四百年里问了何止几亿遍,梵夏尔注视女孩的脸认真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能说得简朴一些吗?”

      梵夏尔用手接住一片雪,“看看这雪,相信我,雪知道它为什么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