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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催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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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2日下午14点39分,军区医院,心理医生办公室
时间恍若流沙,一眨眼,已是深秋时节。
医护中心的二楼,可以一览坡上树叶开始泛红的景色,那些在寒冷气候里,经过霜染,色泽艳丽的枫叶容易令人心存好感,风霜愈烈血色愈浓,天气不断变冷,许多植物随萧瑟秋风日渐凋零,唯独那一抹忽略不掉的红,让人由衷钦佩‘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顽强。
蒙映岑无心欣赏窗外红叶,他摇摇头,似乎为自己来这里而自嘲。
为了完成任务,他听从治疗师的指令,将身心全部放松的时候,他依然有些犹豫,虽然经过六个月的密集心理治疗,可是他的障碍根深蒂固,他所保留的部分,被他深深锁起,他并不是个合作的病人,这一点,最清楚不过的是他本人,不断的挫折感是他的敌人,另外还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强迫感,给他制造情绪上的黑洞,他像洞穴里的野兽,制造一个又一个假象,他的假想敌总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对他大唱今夜无人入眠。
此刻,身穿白大褂的部队心理医生,让他眼睛半闭,头枕在白色小枕头上,要求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每吐一次气,释放出积压着的不爽快的情绪,每吸一次气,逐渐平静,放松了许多。一再重复的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的肌肉已经不那么紧绷,不再像一团死肉,有了自主能力似的,脸部肌肉如是,然后脖子往下的地方慢慢来到背部肌肉,腹部也一样,他感觉到他全身像瘫痪了一样,坠沉到沙发里,就像将自己交付给一块绵软的云彩,医师在他耳边轻声叮咛,“从现在开始,你感觉有一道气息,来到头顶,慢慢地,它覆盖到你的脸上,让你安睡,让你愈来愈困,你的每条肌肉,每根神经,每个器官都在这股气息里,慢慢松懈,你很困,困极了------10、9、8、7、6、5------”
蒙映岑的眼皮阖上,脑子里只有单调的数数声音,别的什么都引不起他的感觉,每一个数字让他松弛程度加深一层,他渐渐沉沉入睡--
等他再次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二个小时,而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梦中的话语一字不漏地录入机器。
清醒的时间,蒙映岑回忆刚刚发生的过程竟毫无头绪,觉得整个治疗过程有补眠的作用,除此之外,并无多大改进。可是,心理医师的想法却与他截然相反,比起他的兴趣缺缺,医师的情绪高涨,略带研判的眼神告诉他,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用这些人的学术用语形容--一段值得深入探讨和研究的案例,而且超过了想象范围,由于医师的职业操守不便于八卦,所以一副欲言又止,纯粹吊人胃口,却美其名曰以保病人隐私,不可透露风声。
细想之后,蒙映岑明白一个道理--过多关心有的没的,显得可笑,最好别因为好奇心开口,问了反而添堵。
出了医护中心,蒙映岑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离开。
绿色军车如利剑出鞘,一路风驰电掣驶向部队驻扎的营区。
前方道路的逐渐开阔,熟悉的景象展现眼前,蒙映岑望着整齐的营房,训练场地上的绿色身影,每一处都透露整齐、干净有力的氛围。
空中时而响起空爆弹尖刺的声响--
教官嘹亮的训练口号声,振奋人心。
听到这些,蒙映岑才觉得血液活跃着,激情一刹那死灰复燃。
继上次治疗,隔日下午同样的时间,在军区医院,心理医生办公室内------
“你首先做到控制呼吸,全身放松,对,放轻松尽可能让自己舒服,你可以忽视我的声音,闭上眼睛,”心理医生用单调机械的声音数数:“10、9、8、7、5、4、3、2---1---”
“这样很好,回到过去,让我们回到最初--”
心理医生询问:“天气怎么样?”
蒙映岑闭着眼睛渐渐坠入睡眠的深谷,他的意识却游离在外,“很糟糕,像似要来一场沙尘暴。”
心理医生:“你看一下身边有什么?”
蒙映岑:“看不清,似乎有许多人,都不算太好,他们神色仓皇------他们跟我一样--我被困住了,走不出去。”
心理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风暴还没有过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是注定要发生的事。一身锈迹斑斑的盔甲,我无处可逃,前方敌军虎视眈眈,脚下堆满无数士兵的尸身,我的信念不让我就此死去,因为我不能辜负父母,不能辜负我的孩子,更不能辜负我的妻子,是啊,遥远的地方我的亲人们期盼我凯旋而归。”
“------此时此刻,大地上烟尘滚滚,尸横遍野,生灵涂炭。血不断地流,利剑久经杀戮,锋芒不在,我依仗钝剑伫立,风掀翻我袍裾一角,猩红血滴沿着它滴落,血染黄沙。就在这样的战场上,也许我必死无疑,作为一个武士,战死沙场却也死得其所,心有不甘的是,我不能就此抛下心爱的女人和未见面的孩子,这------不是一个梦,它的确发生了,这是的死亡经历,我不能让它继续,我不能------”蒙映岑满头大汗,脸上透露焦虑不安,而且紧张易怒,他紧闭着眼睛不断急促地喃喃自语。
“好,可以了,回来吧!就这样--5、4、3、2、1------你可以醒来了!”
陷入魔障般的他手脚不住地颤抖,整个人似乎崩溃了--他狂喊嘶吼,拼命扯衣衫,甚至挥出去的拳头差点落在医生的鼻尖。
“蒙映岑,蒙映岑,你得马上醒来!醒醒,这不是真的!”
醒来后的蒙映岑对刚才感知到的幻觉一无所知,“我怎么了?”他面带疑虑地问。
“没什么,你很好!”心理医生安慰道。
蒙映岑不确信地耸耸肩,“管它呢,我需要离开这里,才有自己的感觉--谁知道这种催眠诱导是否在持续?我是醒着还是依旧在睡梦里呢?好像一切都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感觉透着古怪!”
心理医生点头说:“严格来说,人在梦中情感扩大,将真实生活中强制收敛的部分在梦境里尽情发泄,所以才会有那些古怪的情节,不合理的行为,但也有游离在这种学说之外的解释,梦的能量不仅如此,用超心理学来说,梦境、幻觉、直觉这三者之间能量源暗藏了一些我们未了解的物质。”
蒙映岑不解地打断心理医生的话,“哇哦,想不到你们这一行挺莫测高深的。”
“你的记忆正告诉一些我们很感兴趣的事。”
“对不起,能不能说得通俗一些?”蒙映岑耐下性子表现愿闻其祥的神态。
回营部的路上,蒙映岑脑中回荡医生的话--
“众所周知,梦是人类的一种天赋,一种千百年来人们歌颂赞叹的了不起的天赋,它的作用之伟大,不仅有人专门著书立说,弗洛伊德是其中最优秀的典范,提到弗洛伊德,不能不提到他的潜意识理论,心理决定没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梦是通向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你梦境中的死亡它是促使人类返回生命前非生命状态的力量,终结的那一刻,是生命的最后稳定状态,简单来说,以我个人见解梦有三大功能:一,回溯过往;二,安抚现状;三,展望未来。”
蒙映岑不耐烦地问,“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你讲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很特别,我是指你的个案是在我所遇到的案例中,绝无仅有的一例。”
“你是说我不属于正常范畴?”蒙映岑面色一沉,他本来就很感冒心理诊断,现在居然被人暗示自己精神有问题,谁能不冒火?
“不,不,请不要误会。”心理医生毕竟不是吃干饭的,研究人类学再被人揍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我个人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颠覆科学的奇谈怪论,可是因为你的案例令我怀疑唯心论是有它的立场和基础的。”
“人的潜意识决定你希望自己希望看见的,虽然你的主观意识对此毫无概念。我们人类本身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从孕育到出生,牙牙学语、成长、思想交流和创造物质等等,多么了不起啊!”
“停!医生请简单地告诉关于我的问题好吗?”
“噢,对不起,跑题了,简单来说,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失眠,强迫症,你的无法入睡其实是一种逃避,逃避连续不断的噩梦,那梦中的某些厄难是你潜意识不能接受的,你在害怕,你甚至反抗,不能面对,那是什么?是什么你不愿面对?我希望你继续催眠治疗,因为答案深埋你的心底,有些事看似一切都过去了,其实不然。”
蒙映岑两手竖直,挡箭牌一样隔开医生和他之间距离,“等等,我只是睡不好觉而已,用不着大费周章,我知道你的治疗相当有一手,在业界也很有口碑,其实你不用如此关注我,而我也不会期望当实验室的小白鼠,我想知道这是最后一个疗程,之后我可以远离这些似是而非的意识控制论。”
“要是你还是无法入睡?”
“我想我会克服,现实毕竟不是随心所欲的产物,我其实不想带着偏见看心理治疗,在我看来如果它只能用于\'发现\'和\'缓解\',那么这些过程交给时间足够解决问题,不是吗?”
“你是这么理解的吗?”
“我是这么理解,物质世界在你们学心理的人看来\'一切都是精神问题\'所以趁着有选择的时间,不管你欲语还休的是什么,对我毫无意义,从你那儿感觉自己不是正常人或是个正常人,这么想都是病态的。”
“中校,你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你怎么知道自己所想的都是从实际出发,”
“某些事情超出你我控制范围,还有其它一些问题是否如我所见,我只是很奇怪到底哪儿出问题了,追查的那些东西像谜中之谜,一团神秘包裹的非理性事件,我很想搞清楚,有些事情对人们来说不了解比了解好,比最恐怖还要恐怖的东西是人性的阴暗面,我感觉到被时光掩埋的不仅限于某些秘密,还有人性的自私--人们一切利益是否从自我出发,利用、背叛与伤害在所不惜,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如果这是作为人的代价,我会看着办,不在乎那么多的话,也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校,没有理清头绪前,请不要盲目行动,你并不清楚事情的可信度,结果会令你失望。”
“你觉得我出问题了吗?认为我处理不来?”
“你知道,你心里十分清楚--你想把认为的东西变为可能,并不真实,你觉得不用再来么?”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