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发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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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8
邦妮低头看自己的衣裳，还是之前的粗糙麻布裙，上面甚至还有被树枝和卡托帕斯爪子勾出的破洞和划痕，污渍早被尤利西斯夫人清洗干净，深深地收在箱底，但现在却被邦妮翻了出来。
经过在庄园中的修养与呵护，邦妮甚至觉得旧裙子不再如以前那样合身了，自己在尤利西斯夫人的喂养下日渐长肉，看看那腰线，看看那胸围，准确来说，是没一处合身的。
邦妮心虚地耸了耸肩，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红，小动物似的。
“对不起，红先生，邦妮心想，以后就是你的仆人了，那些漂亮裙子都不合适干活，早点让尤利西斯夫人洗一洗收起来才好，所以就提前换上了原来的衣服。”
红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并不生气，只是歪着头打量了一下。
而后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许久想不起初见你时的样子，有点陌生。”
原来不是因为衣服太破了而生气。
邦妮松了一口气。
说到这个，邦妮突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对了，红先生，还没问过你，当时是怎么把邦妮救下来的呀？”
红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了，还会被翻出来，一时没想好措辞，但是看到邦妮兴致盎然的样子，想到自己要和她拉近距离，还是编了个假话：“你摔倒在我面前，我为了救你，就出手把那些小怪物们打跑了。”
邦妮瞠目结舌：“啊？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卡托帕斯们害怕红，害怕得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邦妮的想象中，红先生是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砸在卡托帕斯满是粘液的身体上，卡托帕斯疼得嗷嗷叫，卡托帕斯们被打得鲜血淋漓，最后抱头鼠窜——和自己曾经以为的画面截然不同，自己以为……以为什么呢？
看着邦妮震惊的模样，红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改口道：“其实不是，我看你被追，就赶紧带着你躲回庄园了。那些怪物不敢脱离森林太远。”
邦妮被红忽悠的，将信将疑，怎么说呢，知道红先生没有和卡托帕斯发生正面冲突，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觉得红先生伟岸的形象稍微崩塌了些许。
清醒一点啊邦妮，不是所有人都具备神父的力量，能和怪物对打的！
当然说对打也不是，克劳狄神父虽然拥有压制邪物的力量，但是神父不屑于和怪兽打斗。他只是尽责地守护着村庄，使得没有怪物敢深入村庄造次，邦妮就曾看到过克劳狄神父驱逐怪物的样子。
黑夜中仿佛天降光芒，神父以十字架做法器，以圣经为咒语，赶跑了所有胆敢入侵村庄的怪物们。
邦妮抚着胸口：“还好还好，邦妮也怕红先生有因此受伤哩。”
红先生微微挑眉，邦妮才发现自己居然说了一些方言出来，下意识捂住了嘴。
红先生却看着她笑了：“这是你们那边的说话习惯吗？”
邦妮暗自懊恼，觉得红先生肯定因为她说方言土里土气的，嫌弃她了。怎么回事，怎么一穿上旧衣服，旧习惯都冒出来了呢，明明在被神父选中成为第二个德先生庄园的女仆之后，玛丽妈妈对她进行了一番培训教育，希望她不被嫌弃而淘汰。
可能是她是意外入选的，完全没有姐姐那样长期训练的缘故吧。
不过很快，红先生却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评价：“你们的方言还挺可爱的。”
邦妮的眼睛被点亮了，她因没被嫌弃反而被夸奖开心得不得了：“嘿嘿！邦妮也觉得方言很好听！红先生不嫌弃就好！”
这时，红先生身后的帷幔被撩动，尤利西斯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此刻她面无表情，似乎心情有些低落，最奇怪的是，尤利西斯永远盘得齐齐整整的发髻上掉了一个发饰，正被几根头发勾着悬在耳后。
邦妮一向是敏锐的，她先是叫了一声“尤利西斯夫人”，耳后便主动伸手，摘下了尤利西斯耳后的发饰：“你头发乱啦，怎么发饰都弄掉了。”
尤利西斯夫人条件反射地看了红一眼，神情没控制好，带着一丝慌乱。
红却镇定非常，一开口便转移了话题。
“说到这个，尤里，你记得帮邦妮重新做一身衣服，要符合女仆身份的。”
又说回衣服，邦妮这才反应过来，红先生是觉得以前的旧衣服也不太符合古茨庄园的女仆形象，她不由期待起来，但她还是很主动很自觉：“不用不用，尤利西斯夫人教我做就好了，邦妮可以自己做衣服！”
红歪着头：“哦？”
尤利西斯这才伸手从邦妮手中接过发饰，不再戴回头上，而是攥在手里，呐呐地答：“我那里倒是有几套闲置的衣服，可以先给邦妮穿一穿过渡一下，不论是由我来做还是让邦妮自己做新衣服，都需要一点时间。”
红点头默许了。
邦妮则是雀跃着扑向尤利西斯，一把抱住了尤利西斯的腰：“尤利西斯夫人！让邦妮做吧，邦妮想自己做自己的衣服！”
尤利西斯下意识地摸了摸邦妮的头发，很是温情：“好好好，明天我们去挑一下布料，这次新采购了很多布料，挑一匹给你做新衣服。”
邦妮对着尤利西斯夫人，笑得牙都咧出来了。
尤利西斯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的视线，她往红的方向一看，正撞见红用不悦的眼神看着她们俩抱成一团。
该死，在红面前和邦妮太亲近了，多少是有点不利的。
尤利西斯赶忙掰开邦妮抱得紧紧的手，佯装得体地应允：“阁下说的是，我这就开始着手准备。”
发现尤利西斯夫人的动作，邦妮被推开不太高兴，但还是噘着嘴，开始学着尤利西斯夫人的态度，也对着红低眉顺眼地：“阁下说的是。”
红则是歪头看着她们，心想，怎么这次明明是她提议做新衣服，邦妮为何没来抱她？不过也只是想一想，实在是从心底里不喜欢被人触碰的红还是觉得被抱就算了吧。
毕竟作为吸血鬼来说，她可没有被食物喜欢的爱好。
而对于食物，她也只有玩弄、蹂躏、恐吓的爱好。
极度恐惧下的人类，血液却极为甘甜，堪比蜜糖。
当然，这些都不能对邦妮诉之于口。
在邦妮和尤利西斯等待的沉默中，红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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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她已经习惯的木质熏香味道，而是海边独有的海盐的味道，裹挟着海腥味扑面而来，白色的海浪拍打着崎岖的岩壁，枯死的藤蔓蜿蜒在走廊和屋顶上，破败而毫无生机……
藤蔓下，立着一个年轻的女性，金色如麦浪的柔顺长发被简单扎了一个发髻，余下的头发则垂在腰间，女子回过头，如宝石一般清澈透亮的湛蓝色眼眸呈现在邦妮眼前——是姐姐芙洛拉。
此刻，芙洛拉蓝色的漂亮眼珠似是被水雾环绕，芙洛拉的嘴唇一开一合，细细碎碎的泪珠从她脸上划过，正在哭诉着什么。
邦妮凑得近了，才听到芙洛拉正颤抖着、呜咽着控诉：“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邦妮吓了一跳，脚步却没动，只能直愣愣地看着芙洛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悲痛的哭诉声也越来越模糊。
她只听见姐姐的呼唤：“邦妮、邦妮、邦妮……”
不断地环绕、重复，如同诅咒的话语，一直在耳边回响。
而邦妮如同被言灵束缚的孤魂野鬼，离不开这奇异的梦境。
在邦妮睁开眼的前一秒，她终于清晰地听见了完整的句子：“邦妮，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就在这里。”
兔子有一种本能，可以从杀害亲人的掠食者身上闻到它们被吃掉的亲人味道，为了避免再度死在掠食者手中，它们会避开掠食者游荡的区域。
邦妮睁开眼，口鼻间满是古茨庄园那古老而略显腐朽的沉木味道，尤利西斯夫人已不再为她的房间奉上鲜花了，花朵们盛放的季节早就过去了，而只要过了这回暖的两天，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即将到来。
从今天开始，邦妮就是古茨庄园的一份儿，而非客人了。
邦妮跳下床，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再做梦了。
虽然做梦是她的天性，是她的本能，但是进入庄园以来，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充足的原因，那种头昏脑涨的感觉很少再发作，而做梦则是邦妮小时候遭遇变故留下的后遗症。
命运多舛的小邦妮，幼时被抛弃，儿时受重伤，长大了也没能幸免，一个人孤身闯荡。
她思忖着，以往很少做这样的梦，不是美轮美奂的场景，而是具体的实际的行动和话语，甚至说不上美梦，还有点像是噩梦。
邦妮是很少做噩梦的。
梦境都是她对于当下和未来的美好期望。
她也不能理解梦境的含义。
姐姐说她就在这里。
这里是指哪里呢？
“邦妮，该起床了，我有工作要安排给你。”
尤利西斯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邦妮的思绪。
邦妮转而兴奋地跑向门口，一拉开门，尤利西斯正站在门外，手里捧着红色的羊毛斗篷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发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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