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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剑 紫衣真容 ...
第十二剑紫衣真容
徐州,梦芳园密室。
含晴身体一震,惊惶道:“紫珠……我的紫珠被人拿了!”
赵幼龙扶住她:“不碍事么?”含晴摇摇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咣地一声门响,一人匆匆奔进,喘气道:“公子……公子,快走吧!咱们的营地被丐帮毁了,他们沿地道放火,就快烧过来了……”
赵幼龙大惊失色,正要细问,门外又跑来一人,模样狼狈,跪地道:“公子不好啦,刚得到消息,云州撤兵,天水军被白玉堂送给范仲淹打西夏人,季先生也被展昭白玉堂给杀了!”
襄阳王孙面色惨白,怒视含晴,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你……你这贱人,我早就不该信你!你不是给白玉堂吃了化骨散了么?”
含晴被这一巴掌打得歪在地上,泣道:“我……”没想到赵幼龙竟如此待她,心中凄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玉堂在陷空岛上呆了月余,又是闲不住了。俗话说,春困秋乏,这白五爷春天竟不困顿,整日里上蹿下跳,显出烦躁。
“娘,大好的天儿闷在岛上,当真把我憋死了,简直虚糜时光。”
江宁婆婆笑道:“又跟我扯谎。你哪里是珍惜时光,你是想着别人,不想跟我这老太婆呆着吧?”
白玉堂挠着江宁的肩:“娘,我想的人,莫非您不想?”手上忽然慢了下来,垂向一旁,“襄阳那摊子事儿要善后,恐怕不易。他要是没事肯定会来陷空岛看咱们,我是怕他出事。”
江宁笑容一收,也叹气道:“昭儿那孩子……也是,你也得去看看。哎,最近你觉没觉得,你大哥他们像是有事瞒着咱们。”
白玉堂坐到娘身旁,皱眉道:“我担心的正是此事。他们这几天鬼鬼祟祟的,编足了理由不让我出岛,总说让我守着您。”江宁点点头:“他们自然是好心,怕你出去惹祸。你这次惹的祸就不小,只怕还给昭儿添了麻烦。”
若是往日的白玉堂,必然要接一句“什么添麻烦,我帮了他大忙哩”,可现在他却没有说话。不仅他心中隐隐不安,连画影剑都觉出异样——巨阙那边,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娘俩儿正在说话,一小厮忽进来传报,公孙先生领着一位白衣姑娘,风尘仆仆来到陷空岛,要见白五爷,说是十万火急。
霍地一下,二人同时站起,对望一眼,心中打鼓,奔聚义厅而去。
白玉堂迎上二人,急切道:“公孙先生,展昭他是不是出事了?”
公孙策看看白玉堂,眼神复杂:“展护卫他……他如今谁也不认识了,成了一个嗜血如狂的杀人魔头。”
“什么!”白玉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心中,展昭出再大的事,无非受伤、中毒而已,再不济就是被人误会,或遭到陷害,身陷绝境……这句话,当真耸人听闻。什么嗜血魔头,展昭?那只最温良的猫儿?
“白五侠,你有多少日子没出岛了,外面的风风雨雨,竟都不知道么?”公孙策看向白玉堂的眼神愈显怪异,弄得他心下着慌,抓住了公孙策的衣袖。
看白玉堂果然不知,公孙策叹道:“襄阳王唯恐事情败露,恶人先告状,说是庞佶和他女婿白玉堂在城郊青云浦设下据点,密谋造反,展昭也牵涉在内,消息已经传遍江湖了。包大人和范大人联名作保,也只保得展昭一人。展护卫赶回开封,刚准备为你申冤,就中了邪,什么人都不认识了,就连王马张赵,也是拔剑就杀!”
这一下白玉堂彻底呆了。“谋反?老奸王反来诬告我们?怎么,范公没把奸党之事密奏给皇上么?”公孙策摇头:“范大人自然没有负你们所托,然而自古谋逆之事,君主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混帐!皇帝小儿忒也可恶!”忽然想起“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是当日展昭在雁门关外说的话,怎想到却应在了自己身上……是了,杀了季高,猫儿就去忙包老夫人的事,连开封都没回,是给他们钻了空子。我手上只有一张自己画的藏兵图,其他什么证据都没有,竟连季老贼的活口都没留下!他急得几乎跳起来,揪住公孙策,“先生!公孙先生……展昭他,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杀胡铁山的事,烧徐州密营的事,去云州的事,那皇帝竟一点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先生,是谁!”叫到后来,眼中泛红,声音发颤,显出癫狂之态。
公孙策见白玉堂不关心自己的谋逆罪名,却一心想着展昭,忽然记起那人中邪后的种种形态,这二人真是此亦癫狂,彼亦癫狂。不知怎的,竟觉如鲠在喉,一时无语。直到白玉堂摇晃自己的手被江宁女拉开,才续道:“那时辽使尚未出面,虽得范大人密报,终是平乱太过顺利,令圣上生疑。白五侠毕竟江湖中人,入赘庞家又做得太真,难免……不过圣上对展护卫是一直信任的,只是他不在京中,下情一时不能上达,因而下令海捕于你……”
这时四鼠也在一旁。白玉堂对卢方道:“大哥,这些天你们不让我出岛,就是因为这个?”
卢方叹道:“官兵曾来陷空岛搜捕,我们只说你娶亲时已和我们解除关系,再未回岛,软硬兼施,才保得岛上安全。金华那边,也让你家人先外出避祸……老五,展昭可以被包大人保下,但你是庞佶的女婿,天下皆知,谁能保得了你?你出去只能送死啊……”
公孙策续道:“本来展护卫回京后,欲待辽使为旁证,进宫面圣,求陛下赦免你。谁料他忽然中邪,六亲不认,连无辜百姓都惨死在他剑下。他武艺本就高强,现在更是无人能敌。如果不是这位欧阳姑娘施以道术,起死回生,很多人恐怕……唉!”
江宁听得心惊肉跳,却比白玉堂冷静些,对欧阳韵怡道:“这位欧阳姑娘如此神通,不能救昭儿么?”
欧阳韵怡缓缓摇头,道:“我法性被天灵蛇所克,连制住展护卫都是不能。”
众人皆是云里雾里。这位白衣姑娘声音独特,温柔飘渺,隐隐带有回音,令人有恍惚出世之感。还是江宁婆婆发话:“欧阳姑娘,我们看得出你是世外高人。如今展昭嗜血杀人,既然要救他,好歹让我们知道怎么回事。你坐下来,好好说一说。”
欧阳韵怡应了。众人坐下,听她道:“我与师兄赫连鹏一直在西域修道,师兄有个大弟子名叫紫衣。八年前,紫衣得到天灵蛇,起了贪念,不愿将它交给师兄,自己逃到中原。那灵蛇也被她带走。”
“师兄后来得知此事,下定决心要抓紫衣回去。天灵蛇是圣物,我也曾多方寻觅,才知道,原来紫衣只取了灵蛇液,将灵蛇的皮囊撇了。那皮囊失了灵液,便失了灵性,戾气渐盛,越长越大,最终成为一条嗜血的巨蟒。”
“紫衣吸取灵蛇液炼成自己的护体紫珠,可那紫珠却不知为何到了展护卫那里。师兄要夺,本来不甚困难。可那灵液、皮囊本是一体,相互之间自有感应,他竟夺之不去。我猜想,展护卫定与灵蛇另有渊源。”
白玉堂想起一事,道:“八年前,在颖昌府地界,我与展昭曾诛杀一嗜血巨蟒,头颅有水桶大小,不似人间之物,莫非……”欧阳韵怡道:“多半就是天灵蛇皮囊。它临死前喷出戾气,虽不伤人,却能长期存于你二人体内。想是紫珠感应到了,便不欲离他而去。”
蒋平道:“那展昭中邪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韵怡答道:“师兄为了抓紫衣,夺灵蛇,来到开封。然而……”她看看公孙策,似乎有什么话是自己无法确信的。公孙策会意,捻须道,“欧阳姑娘并不相信令师兄与襄阳王有所瓜葛,在下也无法断言。可是展护卫刚要言明真相,就遭此剧变,也未免太巧了些。”
白玉堂听到“紫衣”、“紫珠”,忽然想起徐州梦芳园那个鸾月口中神秘的“紫衣姑娘”,又想起他们从阿敏棺内取出的紫珠,确是被展昭作为证物带走的。莫非这事与含晴有关?然而头绪甚多,此时心念展昭,又理不清楚,只得作罢。便问:“后来如何?”
“展护卫与师兄相斗,受伤不轻。不过他身上有紫珠,那一掌只激活了他体内戾气,不能致死,却令他……癫狂……”说着,那一尘不染的面庞竟也显出几分苍白,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似乎又看见了展昭中邪后的可怖神态,望向白玉堂,仿佛有未尽之言。
众人正喟叹间,公孙策接过话头:“展护卫在京城杀人,惊动圣上,包大人已愁得寝食不安。如果要处死展护卫,我们怎么忍心!只能招募武林高手,希望先制住展昭,再做计较,可他中邪后出剑快似鬼魅,已有两个剑客遭害。也许只有熟悉他招数的白五侠,或有可能……”
韩彰抢道:“要老五去?他们俩向来平手,现在展昭又六亲不认……”
“韩二侠!”公孙策一反常态,语气忽然激动起来,“五义顾念兄弟之情,我辈又何尝不是!包大人早料到白五侠定在岛上,皇上盛怒之下施压开封府之状,你且想想!若非……若非念着展护卫维护挚友那痴狂之态,连我都想奉劝大人再别帮白五侠说一句开脱的话!”他言辞激烈,连脸上肌肉都战栗起来,“王马张赵和展护卫,平日里那是兄弟一般的人哪!要不是因为白五侠,他们,他们……唉!”说到这里,竟落下泪来。
白玉堂闻听此句,头脑中轰地一下,仿佛被抽空。猫儿究竟做了什么……
徐庆可管不得那么多,也嚷了起来:“哎,我们五鼠可不是贪生怕死的,若是欠了你开封府的人情,还你便是!只是老五……就算他能侥幸逃过那妖邪展昭的剑,他还是要被皇帝抓去砍头的啊!”
公孙策方才失态,这会儿渐渐镇静下来,道:“我们来时得到消息,范大人今春深入西夏地界,抢筑大顺城,用的就是白五侠赚去的天水军。我猜圣上见展护卫中邪,已有悔意,如果白五侠能制住展昭,要洗脱谋逆罪名并不困难……”
徐庆还想说话,白玉堂却已站起身来,一声“我这便去”,就往外走。卢方叫他也不应。
卢方道:“既然老五要去,咱们不妨同去。”韩徐蒋纷纷应和。公孙策谢过众人,与欧阳、五鼠并江宁启程,返回开封。
东京城怕是很久没这般萧条了。酉时方过,街上已空荡荡地,不见几个人,店铺也有一大半都关着。街上残花断柳,零零落落,不像初春,却似暮春风过无情。汴水岸边,不时看到暗红的血迹,殷殷点点尚未清洗。越是靠近开封府衙,萧瑟凝重之意愈重。此时公孙策早已回府通报,卢方为护着五弟,特意让蒋平给几人都巧妙乔装起来,白玉堂虽然戴了人皮面具,仍是掩不住眼中痛苦神情,见开封府衙前石狮血渍斑斑,心如刀割,问欧阳韵怡:“这是……是他一个人做的?”
欧阳韵怡不答,侧耳倾听,道:“出来这几天,怕是又有人遭害了,我先去救人。”撇下六人,径自去了。
众人继续前行。白玉堂见到城中这幅光景,胸中憋闷到了极点。那可恶的赫连鹏!你夺了我的猫儿,将他变成了吃人猛虎!我要见见他。想到这里,不再观望,提着宝剑望街心一站,大声叫道:“展昭!出来,出来!”
卢方等人俱是一惊。他钦命要犯的头衔尚未去除,这么喊叫,若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谁知白玉堂连喊数声,一个回音都没有。五爷只觉狂躁不已,纵身跃起,立在房头,用画影在空中干劈:“你出来,出来!爷要杀了你,爷要亲手杀了你……”喊到后来,喉头干涩,已带上了哭音。
江宁婆婆觉得不对,忙道:“大家小心!”刚说完,一道剑光已扫到面前,直取江宁婆婆胸口。好在她功力高深,这一下突袭倒能避开,然而手臂已被剑锋带了一下,鲜血直流。惊惧间看到敌人面目,失声叫道:“昭儿!”
凡见到这人的,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人发丝微乱,垂在脸前。面容如冰,唇上结霜,额头紫红的燃焰印记在夕阳下泛出杀气,诡异之极,令人不寒而栗。身上未染一滴血,却又像整个儿被血浸透。那眼中凝滞无神,细看又透出轻蔑癫狂之态,令人有如临深渊之感,似乎其中蕴含着什么,随时能将你勾了去……
谁,会有这样一幅神态?明明妖邪紊乱,却仍带着往日的内敛。身形秀拔,衣袂流火,明朗却又黯淡,炫目却又骇人——这个人,脸是展昭的,身子是展昭的,我们却再难唤他一声展昭。姑且称他邪昭吧。
烟尘中,他一言不发,立在当道,犹如一枝狂放的红梅。
第二剑尚未刺出,白玉堂已飞身而上,与他斗在一起。此时白玉堂因为乔装,穿了一袭灰衣,不似往日那么明亮;而邪昭虽着红袍,却戾气难掩,红紫乱朱。这一紫一灰,代替了一红一白,交战在开封府前,剑影黯淡,使空气中更透出一股异于常态的凄然。
邪昭手法果然厉害,白玉堂且战且退,在房檐屋顶上腾挪奔走,却一直被他剑光笼罩。眼看二人已奔上城墙,邪昭也不呼喝,巨阙缠上画影,三两下将它搅开,镗啷一下脱手飞出。白玉堂心中一沉,宝剑已刺到自己胸口,快得连让他最后叫一声“猫儿”的机会都没有给……
那一刹,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有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他想见展昭,却不是邪昭。临死之前,本能地不愿再看那额头的紫红印记,一点都不想看。
此刻头脑异常清醒,与展昭之间的种种,骤然浮上心头。从大闹东京,猫鼠之争,到相知相爱,双剑合璧,自己毕生竟都陷在这个人身上了。谁能想到,白玉堂竟是死在巨阙剑下?嘿嘿,我的那只猫儿,只怕早就死啦!白爷便是做鬼,也要找到赫连鹏,除掉邪昭,找回猫儿。五爷的……猫儿。
然而宝剑却并未透体而过,生生凝在白玉堂胸前。难道猫儿恢复神智了?白玉堂睁眼看着面前之人,只见一切如旧,邪昭冷峻的面容上泛起一团紫气,诡异之极。
“猫儿醒来!”白玉堂伸手打他耳光,却被邪昭抓住。他另一只手击开巨阙,打向邪昭胸口,邪昭却不躲避,用手圈住他,开了口:“你是……你是……”
白玉堂面露欣喜之色:“猫儿?”
他脸上面具未除,并不期待邪昭能认出自己——自见到城内景象,已是彻底绝望,而那人头上紫红色的印记更令他寒到骨里。然而现在……现在他看向对方,心底残存的那一点火苗又悄悄燃了起来,念兹在兹的最重要的人,难道立刻就能失而复得?当下顾不得其他,急抽出手来,扯下面具。
邪昭盯着他,目光魅惑而迷离,一手轻轻抚上他脸颊,喃喃道:“是你。是你。”忽然将白玉堂紧紧抱住,箍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猫儿,你醒了吗……我是白……玉……堂……”
“白……玉……堂……”邪昭跟着念,声音飘逸如烟。他扳着白玉堂的肩,细细看着眼前之人,结霜的唇轻轻颤动着,竟是一幅对眼前情景渴求思恋已久的神态。白玉堂被他目光一震,忽然觉得那邪魅的眼中含着说不出的魔力,不由得被它深深吸引住,挪不开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想跟着一起沉沦。
“……玉堂,我不想回去了。”邪昭拥住他,孩子一般的语气,幽幽地道。
此时城墙上分外宁静,微风拂过,送来城外淡淡的玉兰香气,和着晚霞缠绕在二人身上,倒像是从霞光中溢出来的味道一般,轻轻笼上情人的面庞。面前这人剑眉入鬓,眼睫微垂,依旧俊美如斯,又平添几分风流。白玉堂在他目光魔力之下,难以自持,轻声问道:“回去……哪里?”
“我的剑,从来没尝过这么多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真正剑客的快乐。”邪昭立在城上,斜睨汴水,任额前发丝轻轻扬起,仿佛在讲述一个悠远的故事。“剑,只有在饮血之后,才能感受到力量,才能得到它应得的快意……玉堂,”他捻上玉堂的发带,垂眉间露出略带纯真的黯然:“他们,统统不是好人。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隐忍了那么久,皇榜贴出来那天,他们却在街头笑你、骂你。你知道骂得有多难听——他们说白玉堂不忠不孝,贪图权势,困于美色,任人驱使,勾结乱党,卖君卖父……”邪昭说到这里,气带粗喘,已经咬牙切齿,满脸煞气,“那赵虎,他说是你连累了我,张龙说你是藏匿自保,还有王朝马汉,他们说让我远离江湖,再不要与你交往……可恶!可恶!我恨他们,我恨!我用剑,杀,杀,杀,杀!”说着,空手比划,像是要重现当时情景一般。
白玉堂万万没有料到邪昭会说出这番话来。忽又想起陷空岛上公孙策所言:要不是因为白五侠……猫儿!猫儿究竟是疯了,还是没疯?为什么此刻他所说的话,残酷之极,听在自己耳中却带着几分痛快?原来猫儿你是为了我,是为了我……
方才对邪昭的恼恨骤然抛到了九霄云外。抓住邪昭的手,放到胸口,令对方感受自己温暖的心跳。邪昭平静了许多,白玉堂反倒激动起来,心像被磨盘碾过一般,揉搓得碎碎的、软软的,疼得难受。那双眼分明还是他的,明明还是他的!我又计较那么多作甚?……只觉从未像此刻这样爱他,凝视着那醉人的眼,久久不愿移开。
“猫儿,你杀过那么多人,开封你是回不去了。你……你现在准备去哪?”
邪昭凌厉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与他四手相握,道:“玉堂,我再也离不开你。我……我可以没有一切,唯独不能没有你……”他垂下眉,吻着玉堂的鬓角,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痴情,“玉堂,我们一起离开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的心,我的命,永远永远,都是你的……”
听到这里,白玉堂只觉胸中热血上涌,惊讶之余,竟如沐甘霖,畅快无比,漫溢着喜悦。二人拥得如此紧密,耳中只听到“咚——咚——”心跳声相和,令他既兴奋,又安宁,浑然忘我。与知己仗剑天涯,是他平生最大的愿望。他爱过三个人,阿敏不愿陪伴他,苏虹愿意却无法陪他,而他最爱的这只猫儿,则羁绊于肩头责任。他从不奢望猫儿能卸下这些跟他走。可是今天,面前这个中了邪的猫儿说的话,反倒让他欣慰不已。如果从此快意恩仇,双剑长相伴,岂不痛快!
“猫儿,”白玉堂笑着,略略推开他,“让我好好看看你。”
邪昭也向他微笑。这微笑酷似展昭,只是不能再用春风来形容。他更像冰中的烈火,火中的寒冰,燃烧着,浸润着,白玉堂的心。
欧阳韵怡救死扶伤之后,在城中寻找白玉堂,来到城墙边,看见那两人四目相对,双影交叠,心中忽然一片慌乱,跃上城头。
邪昭察觉有人窥伺,戾气又起,拾起宝剑向欧阳猛攻过来。欧阳虽不能制住他,倒也不致为其所制,避开了这戾气。白玉堂叫道:“猫儿,不可再滥杀无辜!”
邪昭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即愣住。白玉堂也拾了画影,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剑法?”说罢,将剑向旁一引,使出半招“黑林幽幽”。
邪昭不自觉地用巨阙配合,将那半招使出来,不再理会欧阳韵怡。
白玉堂见此法凑效,又是一剑“翠谷深深”,将巨阙引得更远。进而“芦荻灰烟”、“勾栏红颜”……一招招引他过去,到“雁门黄沙”一剑时,两人已从城墙另一端远远跃出城去,恰似那日破阵取季高时,双剑齐出的架势。
暮色渐渐染上城墙,天高霞远,风清云淡,袭来阵阵春寒。欧阳韵怡看着二人向城外而去,暮霭中剑鸣悠长,飘然若仙,顿时百感交集。凡修道者,都曾研习剑法,所以她也略知刚才这套双人剑法的奥妙。这套她从未见过的剑法,看似质朴无华,却是深蕴禅理,尤合太极两仪幻化之妙。刚才看那二人神情,已觉诧异,再看过这双剑合璧之美,欧阳韵怡轻声低叹:“我今生,注定修不得正果。”
昭白二人自从离了开封城,如影随形,相依相伴。春色正好,泥土芬芳,山花烂漫,饮不完的美酒,赏不尽的明月。白玉堂看淡了邪昭额头的印记,忘却了这是邪昭而不是展昭,反正这个人完全属于他,不再有血,不再有泪,是正是邪倒也没什么区别。
春江美,蒹葭极目,情逐流水。溯洄从之,恍疑仙境。
这日两人练了一会儿剑,在河畔小憩。林花着雨,水荇牵风,燕语生生,莺声呖呖,白玉堂枕在那人腿上,眯缝了眼,轻声道:“我总琢磨着你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现在才明白,并不是你功力长了,而是自那之后,你彻底放开一切,心中毫无牵念,从前那犹犹豫豫的性格不见了,速度自然快了一倍。”
邪昭笑而不答,低下头,勾起白玉堂一綹头发,卷在手中摩挲着。
野有蔓草,与子偕臧。生平至乐,也不过如此,虽未饮酒,却陶然欲醉。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哼,为情所迷的傻瓜。”
二人跃起。白玉堂怕邪昭再出手伤人,先抢过巨阙握在手里,叫道:“什么人?请现身说话!”
林中闪出一个女子,紫色衣衫随风摆动,美艳绝伦。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二人跟前,看着白玉堂,目光中渐露鄙夷:“当初你可以忍辱负重,假意服下化骨散,与我成亲;不想英雄气短,今日竟沉迷至此。”
“和你成亲?”白玉堂奇道,“你是含晴?”
“含晴是义父给我起的名字。我本名紫衣。”
“紫衣!”白玉堂剑眉一蹙,“你就是紫衣?赫连鹏是你师父?”
“师父?哼!”紫衣满脸不屑,眼角一紧,露出恨意,“他那龌龊之人,无非利用我练功罢了。请把紫珠还给我,我要去杀了他,杀了赵幼龙,杀了赵珏老贼……”说着,向邪昭走过来。
邪昭自卫般地退了一步:“我不想还给你,不想回去。我要永远和玉堂在一起。”白玉堂虽然听不懂,却能猜出其中利害,心想一定不能交给她,也道:“你走开!我不会让猫儿离开我的。”
紫衣听了,冷笑不已:“御猫?锦毛鼠?两位大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白玉堂,你看仔细些,你旁边这位是展昭吗?不再惦记包大人,不再念着国家社稷,不再关心天下苍生,他还是展昭吗?你的亲人还在伤痛中,你自己却在此潇洒,你还是白玉堂吗?你是爱他这个人,还是贪恋这份情?痴人!你们一走了之,正遂了别人的意!”
这番话如同晴空霹雳,白玉堂打了一个激灵。他看着邪昭,那面孔确实很美——一份只属于白玉堂的美。然而,这份美不属于展昭。展南侠不是这个样子的。
紫衣斥过白玉堂,忽地颓然,垂眉道:“……然而你们的确相爱,这是事实,好过于我……”她顿了顿,似是凝思,再开口时已满是疲惫:“我也不想拆散你们。白玉堂,我跟你实说了吧。现在展昭是凭借紫珠的力量,才维持着几分神志,维持着对你的爱恋。一旦离了它,就只剩那戾气了。他的确不能离了紫珠。”
白玉堂望向邪昭,只见他眼波流动,回望着自己,目光中盈满了痴迷与不舍。
“赫连鹏为了抓我回去,几次要夺我紫珠,他知道我没有天灵蛇根本打不过他。我一直把紫珠守得好好的,直到赵幼龙和季高要我假扮阿敏,须行借尸还魂大法,才冒险让紫珠离身。我对赵幼龙一片真心,他要什么我给他什么,他要谋反我帮他谋反。我救过他,冒险找来冯诚的身体供他活命,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她语气忽转激烈,“他竟同他爷爷一起,出卖了我,也出卖了我义父!”
“襄阳王要把我交给赫连鹏,以此为诱饵,让赫连鹏帮他东山再起,我好容易才逃了出来。白玉堂,一份靠外力维持的感情还有意义吗?你们曾经心意相通,何必要靠紫珠维持他的神志!展昭这个症状无药可解,那戾气来自他体内。你若还想让他做回他自己,只能重新激活他内心正气,压制住这戾气。眼下罪魁祸首逍遥法外,你们是不管不问,还是挺身而出?”
白玉堂听了这番话,再不犹疑,道:“当然要挺身而出!”
紫衣看看他们,惨然一笑:“毕竟……毕竟是……”略停一刻,又道,“这些事,欧阳师姑是不知道的。在她心中,善恶泾渭分明。她的法术被天灵蛇所克,然而赫连鹏的法术,也有相克之物,那便是地灵蛇。你们只要拿着地灵蛇去,他必定占不到什么便宜。”
邪昭神情恍惚:“地灵蛇……地灵蛇……”白玉堂怕他再犯病,忙问:“你快说,地灵蛇在哪里?”
紫衣道:“那本是你们义母之物。去年我还曾派人去抢,没有成功。”
白玉堂恍然:“捆龙索?!”
襄阳城郊,一双人影投在断墙上,似是有无限依恋欲诉还休。
“猫儿,我一定要让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邪昭抚着他的面庞,魅惑的眼神中流露一份天真:“恢复原样……玉堂还会和我在一起么?”
“我什么时候都跟你在一起啊。”
邪昭满足地笑了。阳光照射下,他额头的印记显得淡了些。
“猫儿,”白玉堂忽觉心中五味陈杂,低头弄起巨阙流苏:“你知道么,你原来的样子,显得特傻……”说着,眼神飘开,仿佛看见当年那个年轻护卫对着涂善认认真真地说自己只知公理,不识时务,又想起那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这是我们官府的事,你不要插手”,或是在人前掏出腰牌,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轻呵一声,笑了出来:“你心里啊,整天,不是办案,就是公干,满嘴官话,还常被人误会。哎,不过,”他抬起头看着那摄人心魄的眼,“我很喜欢。”
邪昭痴痴地望着他,没有言语。
“咱们从前总打架,一直是平手。”白玉堂贴上他的耳朵:“但是,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比我强些。因为……”顿了顿,声音微涩,“我下手总是比你重。”
邪昭将他拥住,久久不愿放手。白玉堂将眼一闭,叹了口气,语气忽转坚定:“此番生死难定。然则无论如何,白玉堂都陪着你。答应我,猫儿,答应我一定要回去。”
邪昭胸口震了一下,跟着念道:“嗯,我一定要回去。”
二人松开手臂,对望一眼,双双跃起,进了城,直奔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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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珏正与孙子说话,忽听哗啦一声,暗室屏风碎裂,两个人影闪现面前。
和去年在徐州梦芳园一样,赵幼龙一见这二人,便不禁瑟缩:“他……他们……赫连法师,赫连法师!”
邪昭用巨阙指着赵幼龙:“你!哼,我记得你——”说着,宝剑已经朝他身上招呼过去。赵珏却并不慌乱,先骂了孙子一声“没出息”,从武器架上抄了一把钢刀,来战二人。
当初昭白二人一同袭击“幽冥天子”,双双被击出,可见赵珏的武艺远在二人之上。然而他怎能想到这两个人偶遇无剑,剑术大增?这会儿邪昭还没就位,仅白玉堂一人来接赵珏的招数,也已经游刃有余。看来老奸王单凭这破砍刀是不行的了。他纵跃几下,拎起一把太师椅,先“呼”地一下朝白玉堂掷过去,趁他躲避间,已开了宝剑剑匣,抽出一柄“鱼肠”剑。这回才足以和画影对敌。白玉堂看见宝剑精气,也不敢怠慢,唤道:“猫儿!”
邪昭已经制住了赵幼龙,脸上忽明忽暗。玉堂说了,不可再伤人。不可再伤人……然而人与人不同,否则要剑何用?剑,只有在饮血之后,才能有力量,才能感觉到快意……只觉头脑中声音驳杂,一边想着,一边用剑在赵幼龙脸上晃,这下可把这公子吓得魂不附体——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下地狱是什么滋味。
“猫儿!”
玉堂的声音!纷乱中仿佛忽然找到头绪,脑中各种声音,霎时让位于这一声呼唤。邪昭将手一紧,噗噗噗几下,挑了赵幼龙手脚筋脉,回身相助白玉堂。
白玉堂瞥见他神情中透出些清明,欣喜不已,一边应付奸王,一边叫道:“猫儿!世间有善恶,你手中宝剑便是惩恶扬善的。剑要饮血,也只饮恶人的血!我们擒杀这祖孙俩,是为了更多的人不必流血。赵珏老贼十恶不赦,猫儿,用你的巨阙助我!”
邪昭听着这呼唤,像是黑夜中乍明了一线光。原来他自己就是温暖的,不需要玉堂来温暖他。他的人,他的剑,完全可以温暖别人!剑要饮血,也要让自己的血先热起来!定了定神,飞身攻上。
双剑配合,老奸王怎堪对敌?当初幽冥天子在轿中将他们分别击回,已是八年前。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果真不可估量,接了两招,便觉厉害,那“天海同蓝”一剑,更是如风卷残云,弄得他眼花缭乱,虽然鱼肠在手,却像是被巨阙画影网住了,分不清前后左右,南北西东,只觉周遭剑气纵横,剑网几乎要翻滚起来。这下子方寸已乱,焦急之中连忙变招,抖出剑去,是他自创的一招“龙飞天外”。
看官还记得徐州梦芳园鸾月姑娘的唱词么?“龙飞天外玉呈祥,明月何时入雕梁,三千里路且鹏翔。心荡漾,秋水望穿未迷茫。万顷洪波涤浊浪,九夏芙蓉换霓裳,亦醉亦醒亦轻狂。梦襄阳,香露满楼客满堂。”这首唱词便是襄阳王亲作,其中含着他的政治野心,也含着他自创的一套“洪波剑法”,有“龙飞天外”、“月上雕梁”、“鹏程万里”、“秋水望穿”、“万顷洪波”、“九夏芙蓉”、“霓裳羽衣”、“亦醉亦醒”、“香露迎客”、“襄阳霸业”共十招,现下正是危急时刻,老奸王本想一式一式使出,化解阙影剑,却不料刚使出半招“龙飞天外”,便被“密室白骨”克住,后招难以施展;再使“月上雕梁”,同样输与“黑林幽幽”,没一招能耍全的。看来“襄阳霸业”是彻底无望了。
眼见不敌,只能卖个破绽,欺身一旁,拉过赵幼龙,制动机关。这间暗室处于王府正中心,机关一动,八方墙壁露出十余个豁口,同时转动起来,自有飞蝗暗器射出,除了赵珏制动机关的那处,其余处处都是靶心。二人正应对间,他已抱起赵幼龙逃出。
这时王府亲兵也已出动,将这里团团围住。昭白二人并不商量,同时使出轻功,便如当初跃上白骨潭一样,纵身直上,击开暗箭,直指楼顶。呼啦一声,楼顶被掀了个大洞。他们站在房瓦上,白玉堂脑中灵光一闪,朝下面喊道:
“都别动!赵珏中了白爷爷的毒,想要他活命的,放下你们手中刀剑!”
这些亲兵并不见王爷出来——实际王爷也不可能出来,指不定正在哪间密室里给他那没出息的孙子上药疗伤呢——真以为赵珏着了白玉堂的道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铛铛铛地将兵刃全都掷在地下。
此时王府外又是一阵骚动。原来江宁婆婆将捆龙索交给儿子之后,不放心,会同四鼠、欧阳韵怡、公孙策,带着开封府右巡院人马,前来接应。紫衣向师姑禀明实情,也跟着来了。欧阳施法迷昏城中护卫,众人得以顺利攻至王府。
夜色中,紫衫轻灵一动,站到高处,叫道:“赫连鹏!你当初诱骗我随你修道,使我成为不老不死之身,百般凌辱于我。纵然修得法术,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哼!你夺去了我的自由,令我终日为你而活,我对你只有彻骨的恨,恨,恨!今天我身上没有护体紫珠了,你要抓我回去,这便出来吧!你出来,出来!”
一声雷鸣般的狂笑,众人眼前多了一人,正是赫连鹏。
“紫衣,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他哈哈笑着,也站到高处,指着昭白二人,向紫衣道,“你不信道,却来信侠么?你不信我法术的力量,偏偏信任他们手中宝剑?嘿嘿,什么术、道、侠、剑,到头来都是虚无!你以为就凭这两人,能战胜我的咒?哈,没有你的天灵蛇,他展昭也不至于此啊。紫衣,我这就让你看看,最强的还是我!”他说完这句,伸出右手,就要念动咒语。
昭白二人早有准备,弹指间手上已多了一物,两人分向左右拉开,一手执剑,一手执捆龙索,来战赫连鹏。
赫连鹏看见地灵蛇,心中一惊,咒语便没念全。现在两把剑一根索,更是把他弄得手忙脚乱。这捆龙索能自由伸缩,两个人又早已习惯带着它打斗,所以一索在手,威力只增不减。何况地灵蛇是赫连鹏克星,他法术失灵,只能靠武艺硬拼,不多久便支持不住,在阙影剑缝隙之中残喘,比赵珏更为狼狈。
这法王忒也狡猾,看见邪昭额头紫红色印记虽然淡了,却并未消失,知道他还没复原,计上心来。一边闪躲宝剑,一边叫道:“看,开封众鬼魂来啦!”
白玉堂不知他阴谋,手上不停,答道:“哪有什么鬼魂!”邪昭却颤了一下。
“红衣,我的红衣杀手!你杀了开封多少人,剑上沾了多少鲜血?他们不会宽恕你的——不会宽恕你的!你注定是个嗜血者,红衣嗜血者!你如果杀了我,就得回去,永远被禁锢,永远不得自由,失去你的至爱,你的灵魂!你现在是他们手上的工具,工具!懂吗?这种被人操控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赫连鹏擅长催心术,不必念动咒语,也能戳中人的软肋。他见邪昭全凭紫珠维系着一线清明,愈是动武,戾气愈长,便想出这等诡计。失去正邪之辨,全凭感情支撑的人,能否坚持到最后?哼,法王比谁都看得清楚。
白玉堂大怒:“想操控他的是你!猫儿,你别听他的……”
然而邪昭已经脱轨了。他手上渐慢,微微侧头,法王的话无疑打动了他。
“他们把你当做家养的猫,他们把你当做一柄利剑,只为他们效劳。哼,你是你自己的,你的剑也是你自己的。你想杀谁,谁也拦不住!看到下面那么多人了吧?去吧,杀吧,喂你的剑,让它喝个够!”
邪昭大喝一声,撇了捆龙索,挺剑疾风扫下。白玉堂气炸了肺,顾不得拉他,先把捆龙索一套,勒住赫连鹏,啪啪啪一通耳光连着打过,仍不解恨,将索一紧,一剑穿胸。赫连鹏长笑声中,倒在画影剑下,化成一道紫烟,围着紫衣绕了两圈,散了。
欧阳韵怡遥遥望见,只叫了一声“师兄”,眼含遗憾,唏嘘不已。
法王战败,邪昭却成了新的祸害。他杀得起劲,宝剑到处,血肉横飞。一向矜持的巨阙这次彻底地尝到了肆虐的快感,它永远忠实于主人,尽管他已不是南侠,但它仍是他的剑。这个嗜血魔头在王府中狂劈一阵之后,兀自不满足,已经跃上墙头,杀到府外。街巷中顿时一片混乱,传来凄惨的哭叫。那把剑认血不认人,不论老幼妇孺,它总要尝个鲜,饮个遍。
黑云密布,满城阴霾。
白玉堂绝望了。
猫儿,这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曾说过,你的心,你的命,永远永远都是我的,那便拿来吧!
雪色衣衫在风中展开,一剑一索紧跟而上。画影知道,这是主人今生最后一剑了。它凝聚了全部的寒气,准备和巨阙同归于尽。
第十二剑,专为邪昭而写。
让他发泄一次吧。让他温柔而邪魅地,发泄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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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剑 紫衣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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