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无语燕双飞》苏菲爱吃肉

56、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果说明月珠的到来是给我们的一个惊喜，那么，陪伴她来京的科尔沁新驸马就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铁托身形完全继承了蒙古人的高大与魁梧，一张线条分明的黝黑脸庞是属于那种耐看型的，也就是五官单个拿出来平平无奇，但是凑到一起就十分的和谐。但是，被科尔沁人尊称为“草原铁鹰”的他此刻却十分不自在的坐在椅子上，一双手放下也不是、举起也不对，整个人就是“尴尬”的代名词。其实，也不能怪他，因为我、思蓉正不怀好意地对这位新驸马进行眼神上的扫射。

　　“铁托！我问你！”我突然开口，让本就不自然的铁托赶忙直直腰板，惹得思蓉偷笑。

　　我强忍着笑，严肃的对他说：“你和明月珠是怎么认识的？”

　　“我……”铁托虽是蒙古人，可讲的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声音还相当浑厚富有磁性，“平乱的时候，我带领杜尔伯特部军将前来科尔沁支援，就碰到明月珠了……”说到这，铁托脸上竟然十分不可思议的泛起了红潮。

　　嗯，坦白的很嘛！我和思蓉对视一眼，从她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和我想的一样。

　　思蓉假咳两声，“那什么，小王爷，作为明月珠公主的闺蜜加挚友，我们有权利知道你对明月珠的所思所想，我们只有一个目的，明月珠幸福我们就幸福！”

　　我还沉浸在思蓉这一番慷慨激昂里，可铁托突然站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伊尔扎木•铁托对天神发誓，如果我铁托对明月珠有半点不好就让我所属领地上的牛羊无出、颗粒无收！就像在婚礼那天我对明月珠说的那样，铁托一辈子就只有明月珠一人，她是我的明珠、我杜尔伯特部的珍宝！”

　　思蓉比我镇定，使劲搀着差点溜下椅子去的我。我坐好之后狠狠喝了一口热茶，对还处于极度亢奋之中的铁托行注目礼，“好，很好。我们知道了，铁托，你过关了，放心吧！”素闻蒙古人喜欢用比喻句，可用到他这份上的还真不简单，而且我也受到了他的影响，心里认定，眼前的这个憨憨直直的蒙古小王爷是万分紧张明月珠的。

　　事后，我们见到明月珠，将铁托的表现一一告知，已为人妇的明月珠公主羞红了脸，可眼睛里却充满了萤光。

　　“你们不知道，一开始我觉得他这个人傻得很，我和他开玩笑他居然当真，”明月珠笑着回忆，“可是，当有一次我故意玩失踪，想逗逗他时，他居然对我大发雷霆，怒火万分的冲我大吼大嚷，当时说了一句话就让我决定这辈子就他了！”

　　“啥？”我和思蓉纷纷伸长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明月珠故作神秘的看看我们，自豪而又骄傲的朗声说道：“他说啊，明月珠，我之所以每次被你戏弄而当真，是因为就怕你哪天真给我来真格的，到时候我要是当你开玩笑那你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我静默了，思蓉若有所思的支着头回味这句话中所蕴含的千言万语。明月珠自言自语地说：“我长这么大，见过的男子有很多，我们蒙古草原上不缺强劲的汉子，可像他这般刚强却对我呵护备至的我是第一次见到。事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听到这句话，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幼稚和他对我的那份情吧！”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宇熙于我的那份情，我的任性、无理取闹、怪脾气他都一概包容，与铁托并无二致，我又何尝不是像明月珠这样贪恋在他身边的那种感觉呢？

　　思蓉也陷入沉思之中，终了吁了一口气，看着我们，“还记得一年之前明月珠你刚来的时候吗？那个时候的我们多么的天真，现在想想还真是有趣。可时间却过得如此快，转眼之间，月月嫁给了宇熙，明月珠也有了铁托，而我同样也同胤禵在一起了。瑾莲更是，不仅得到了真爱，还肯为这份爱付出一切。我觉得，大家都变了，长大了，被人爱着，也幸福了……”

　　思蓉这句话说的肉麻至极，可没有一个人取笑，相反，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脸上的甜蜜表情展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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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蓉和明月珠要去找德妃，我不愿去，便撒谎说肚子疼，偷偷溜了出来。

　　本想去寻姑姑，现在那小公主已经会笑会走路，可爱的很，想去逗逗她也是很好玩的。可晃晃悠悠间就到了一个月亮门跟前儿，抬眼一看，“广月”二字分明。就因这“月”字，我便一阵好奇，进得里去。

　　进去才知道，原来是一处看戏的地方。高高的戏台空空荡荡，左右两边的“出将”“入相”戏门用棉布帘子挡着，下面的一排排座椅摆放整齐，看来是刚举行完或者即将要在这里唱戏。

　　觉得新鲜，我坐在最前排的一张椅子上眯眼瞧着眼前的戏台。忽然又想起了那天与明月珠他们同台演出的那出《牡丹亭》的折子戏，嗓子发痒，张口小声唱了起来——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摇漾春如线。
　　停半晌整花钿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迤逗的彩云偏。
　　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越唱越来劲，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到了最后那句，我还故意转换了一下曲调，好玩的将那句步步娇唱的千回百转，唱完自己笑了起来。

　　可是，就在我笑完，我那敏感的第六感告诉我身后有人，紧接着就神经都紧张起来，不敢回转身去，任凭那小兰香气在我周身萦绕。

　　“好久不听你唱了。”

　　我呆愣地坐着，不回头，可心情却在波澜起伏，张张嘴，小声答道：“嗯，是好久了，都快生疏了。”

　　“这次，我终于独自一人听完了这段，只有我一人……”

　　我咬咬嘴唇，手指在椅子上反复抠着。

　　“《游园惊梦》……当年柳梦梅逛园子无意中见到了丽娘一缕倩魂，现如今，我倒是那柳生，在这里遇到了你。柳生福厚，得幽魂爱怜，终成眷侣；而我福薄，人就坐在我面前，可却时过境迁。”

　　我仰起脸来，看着台子上随风飘起的红绸布，小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就像你知道我坐在你身后一样的原因。”

　　眼睛有点酸疼，我闭上眼睛，发觉睫毛处有些湿润。

　　“他……对你好吗？”

　　我点点头，“很好……”

　　“那就好。问这句话也是白问，我从来不怀疑宇熙对你的真心。”

　　我又点点头，问道：“那你呢？”

　　“哼，无关乎好与不好。”

　　我踮着脚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印子，“你还是对我……”

　　“不了，我之前说过的，一切都结束了。月月，我不需要你的那句话。”

　　我使劲扒着椅子面儿，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是故作轻松，“呵，那就好。我听宇熙说了，你……娶了年羹尧大人的妹妹？”

　　“……是，一个月前。”

　　风淡云轻，听不出什么，我咬牙开口：“嗯，年羹尧我不喜欢他，可他妹妹却是个好人。”不仅是好人，将来还是一个名人。

　　“你怎么知道？很多事情你都好像看的透彻，可又奇怪得很。”

　　我笑了笑，“你就当我是个奇怪的人吧！相信我，四福晋、年福晋都是很爱很爱你的人，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感到孤单了……”言下之意，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的。

　　“……你果然到最后也没有真正了解我。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孤独的路，现下看来，终将会继续孤独走下去。这是我选择的，不关其他人的事……”

　　我再也忍不住，肩膀颤抖着，可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开口说半句话，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鼓了力气想要回过头去看看身后的那个人，可回头一看，身后已经空空如也，如那曲终人散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