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缺失的碎片》汪仔小馒头

1、记忆的开端

　　寂静的房间中，女孩安静的摆弄着一地的拼图，男子则坐在电脑前一刻不停的敲击着什么。
　　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言语，气氛就这样一直沉寂着。
　　房间不是并没有人进来，只是进进出出的人都一律无视了我，跟那边的男人说了什么，又转而离开。
　　就好像我不曾存在。
　　还差最后一块拼图，习惯性将手伸向身侧，却摸了个空。
　　我瘪了瘪嘴，视线向周围扫了一圈，继而起身。
　　男人感受到衣角的扯动，停下来手上的动作看向我。
　　我指了指地上的拼图，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费佳，拼图少了一块。”
　　他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笔记本电脑，语气略有敷衍。
　　“乖，自己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拼图，重新买一盒就好。”
　　然后又重新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我没有走向他指的那边，只是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打乱了地上的拼图，重新开始拼。
　　可是，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全新的一副拼图，我一直都只是想要找回失踪的那一块，填补那一空缺，弥补……我心中的空缺。
　　我不知道陀思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他一直都只找可以利用的人，而我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我没有聪明的头脑，也不是拥有异能力的人，我甚至……不是人。
　　如果是人类，我早在他的手温柔抚上我的头顶的那一刻就已不复存在。
　　我不是人类，而他们更不曾把我当做过人这一存在，他们只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我一遍遍重复着刚才那一动作，一次次委屈的控诉拼图缺失了一块。
　　没有人去帮我寻找失去的那一块，也没有人愿意帮我重新买一盒。
　　或许，他们认为我只会那一动作，如果轻易改变，系统将会出现故障，而我将不知该如何运行。
　　“砰”
　　陀思被这轻微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程序外的举动。
　　是的，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只会按照他输入的那一套程序运行。
　　只是，他没有想到，我会在某一天获得自己的思想，拥有自己的智慧。
　　只是我一直不愿打破这片刻的宁静，重复着一直以来的动作。
　　而此时此刻，我打破了这一宁静，他正看着我，而我也正看着他。
　　他看着我，有一瞬间愣神。
　　而我也知道，他看的一直都不是我。
　　他一直都是透过我，看着时间彼端的一个人。
　　一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人。
　　打破寂静的那声轻响是不存在于程序中的，我没有按照程序继续走下去，而我也打破了一直以来属于自己的，属于这个狭小空间的宁静生活。
　　后来的我也一直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有发出那声轻响，亦或是我在发出那声轻响后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按照程序走下去，那么后来的这些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发生了呢？
　　或许是，又或许，我从来没能瞒过那双眼睛。
　　或许在我获得生命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有所察觉，只是，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彼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沉默的演着一台重复的剧本。
　　而此时此刻，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平静的看着名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个男人。
　　“我厌倦了。”
　　我说。
　　“请帮我找到那块拼图。”
　　我听见自己是这样对他说的。
　　男人难得露出了很惊讶的神色。
　　亦或许，此刻的惊讶也是他装的。
　　他离开了座位，缓缓走到我的身旁——这是他第一次走到我身旁，以往都是我走到他的身边。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缓慢而温柔，神色缱绻的看着我。
　　我分不清哪些是真，又或者一切都是假。
　　他依旧没有帮我找那块拼图，而是带着我出门了。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那个狭小的房间，也是我的人生第一次拥有色彩。
　　“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问我。
　　“拼图。”我说，“我想要拼图。”
　　他愣了一下，随即用他那温柔的嗓音回答“好。”
　　他笑的依旧那般温和，温和之下隐藏了一切。
　　我获得了新的拼图，但我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我想要的只有那一块拼图，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帮我去找。
　　或许他根本不屑于那一块拼图，亦或许，那块拼图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
　　它的缺失从一开始就只是程序中的一部分，而我本身，就像它一样，不曾存在过。
　　陀思自然不可能只是带着我出来买拼图，我本该想到的，可我却被这繁华的都市迷了眼。
　　所以直到我们被一群黑夜人所围住时，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我们没有被抓到一块，而是被分开关押。
　　奈何他们始终不愿意相信能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走在一起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依旧坚持我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异能力，又或者是超强的智慧。
　　我又回到了黑暗的狭小的空间中，只是这次的待遇没有从前那般好罢了。
　　他们对我采取了拷问，我第一次感受到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我感到眼睛有种酸涩感，而那里随即也被温热覆盖。
　　我第一次拥有了人类的情感，第一次哭泣。
　　而我哭泣的原因也是那么可笑，不是因为疼痛，我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我只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我也拥有血液，我也可以如此鲜活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也可以哭泣，也可以流血，也可以拥有人类的情感，啊，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拷问我的人似乎以为我有所动摇，更加残忍的折磨着我，可他逐渐发现，我的眼泪干了，我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就好像，刚才的哭泣只是幻觉。
　　“怪物。”
　　他忍不住责骂一句，随后离开了。
　　或许是向上级报告，或许是放弃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反正，一直被关着的我对他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我的世界恢复宁静，只是身旁少了那些“咔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