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浮士德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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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我的乖女儿，快来。”阿贝丝夫人立刻朝自己的女儿招手道，“今天在餐厅的工作还好吗？”说完，她又转头看向布莱克因，笑了笑说：“哎呀，让你看笑话了，这是我的傻女儿！你们认识吗？”
“我......”蒂娜同手同脚地走向母亲的病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哈哈笑了两声，她背后直冒冷汗，万一、万一这个大叔揭发自己该怎么办？赃物还在身上呢！
“原来小蒂娜是您的女儿，今天我碰巧在她打工的餐厅里吃午饭。”思绪千回百转，话语出口却只在一刹那，布莱克因微笑着让开一条道，站在床尾说道。“您别担心，她在餐厅挺不错的！”
“我...？是、是！”蒂娜连忙点头，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撒娇道：“妈妈，我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好，您就别瞎操心啦。”
“好，好，我知道，可是小蒂娜怎么感觉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当然有！妈妈，今天老板发了奖金，我给你买药回来了。”蒂娜嘟起嘴，从背包里拿出了三个装着药粉的罐子，放在床头柜上。
“我都说过了，不用给我买药了。”阿贝丝夫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喟叹，“有什么用呢，黑潮病根本治不好，花钱买药也只是......孩子，我只想你照顾好自己呀！你能在餐厅打工，还有那么多朋友，我这辈子就已经满足了。”她抹了抹眼角，伸手抱住了蒂娜。
“妈妈、别哭，妈妈。”蒂娜露出有些窘迫的表情，“还有外人看着呢。”
“哎呀。我的小蒂娜，你也会害羞啊。”阿贝丝夫人破涕为笑，伸手理了理蒂娜翻起来的衬衫领子，那双枯黄消瘦的手抚上了蒂娜红扑扑的脸蛋。
“说起来，福格斯先生也已经快一个半月没来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蒂娜，你在女校成绩可没落下吧，福格斯先生是位好校长，我特地拜托他多照顾照顾你的呢。改天你带点吃的，替我去问候一下他吧。我们家里我还留了几瓶葡萄酒在地窖呢。”
“福格斯......”蒂娜的笑容有一点僵硬，她忽然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布莱克因。“还没来得及跟妈妈介绍呢！杰克叔叔是我们班的新老师！昨天才给我们上过课。”
“？”布莱克因不解地回望过去，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明明在一会儿之前还是一个狡猾又机灵的窃贼，此时，她却用一种受伤的幼鹿一般，近乎于哀求的眼神看向自己，某种说不明的情绪在布莱克因的胸腔里蔓延，那究竟是她的忏悔，还是她的又一个谎言？
女孩利用了他的善良，但，他没法拒绝这样的欺骗，尤其是面对着这样一位遭受苦难的夫人，就当是为这位时日无多的可怜人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吧。
“......”沉默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是短短数息，布莱克因平静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当然。其实我也是新上任的教师，反而要对夫人您道歉，我还怕教不好您的女儿。”
“真的吗？这真是太巧了吧。”阿贝丝夫人不疑有他，惊喜地说。
“是啊，所以小蒂娜进来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忽然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看到自己的老师，肯定会吓一跳的。”布莱克因点点头，一手轻轻摁住蒂娜的肩膀，女孩瘦小的肩膀颤了颤。“说起来我忽然想到和课程有关的一点事情，夫人，介意我和蒂娜去外面讲一下吗？我怕打扰到您了。”
“哎，没问题。老师，您忙去吧，蒂娜这孩子麻烦您了！”阿贝丝夫人拉了拉自己的被子，满足地挥挥手。
两人来到门外，布莱克因仔细关上木板门，在屋内并不好发作，此时想想，他便有些窝火，毫不客气地对蒂娜说：“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不过我猜，我的钱要不回来了，对吗？”
“我错了。”蒂娜干脆地说，“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真相。我会还你钱的！”
“你能怎么还我钱，继续去偷别人的钱包补上欠我的？”布莱克因靠在墙边，散发出不赞同的气息。
“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行。”蒂娜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努力瞪大眼睛，不想让那些温热的液体就这么丢人地滑出眼眶。
“算了。”布莱克因揉揉额头，那块印记时不时便刺痛一下，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至少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别无选择，我们，疫区的人都别无选择。”
“其实一开始我们家不是这样的。我爸爸是特尔弗采矿中心的一名工头，那个采矿场就在大沙沙漠旁边。以前我们家也有一点小钱，爸爸妈妈非常恩爱，我们还经常给教会捐款。后来有一天，矿场出了很大的事故，几乎所有工作的人都遇难了，我们虽然得到了一些抚恤金，但......”蒂娜还是忍不住用胳膊蹭了蹭脸，泪痕在她的脸蛋上蜿蜒而下。
“但突然有一天，黑色的雨水从天而降，我们家被划进了疫区的范围！妈妈为了找工作，求了很多人。但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找一个有潜在的黑潮病感染风险的人当员工。我很快就被餐馆找理由开除了。”
“再后来，妈妈感染了黑潮病，原本对我们家笑脸相迎的福格斯叔叔就变了脸，把我赶出了女校。亏妈妈一直觉得他是个正直的大好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咳。”布莱克因咳嗽一声，蒂娜不情不愿地说：“哦。”
“你说，你的父亲是采矿场的工头？”布莱克因问。
“有什么问题吗？”蒂娜撇撇嘴。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布莱克因说。“把你父亲和矿场的事情告诉我，我就不追究你偷钱的事情了。如果你家里还有和矿场、大沙沙漠有关的东西，我还能付额外的报酬——就当是另一种工作，你也不用再去偷窃了，怎样？”
“这就是你的要求...真的只要这样？”蒂娜不可思议地说，“没问题，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我家。”
“现在吗？”布莱克因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可以，不过稍等一下。”说完，他再度走入病房，和阿贝丝夫人又聊了会天，才彬彬有礼地告别，好像自己真是一位教师。
两人走下楼梯，蒂娜站在布莱克因背后，咬着手指甲看着他。“你不觉得......”
“什么？”布莱克因回头。
“你不觉得你太善良了吗？”蒂娜一步一步跳着走下楼梯，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难道一般不该提点别的要求么，不该把我扭送到警署，或者......哎哟！”
布莱克因回过头，在蒂娜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那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被送走，就把嘴巴闭上，走在前边好好带路。”
蒂娜的家就在镇子的湖边，原本，这里是一片可以备称之为“别墅区”的精致双层小楼片区，但在黑潮多年的洗礼下，这里的房屋几乎都附着着厚厚的苔藓和枯焦的物质，就连地砖，也呈现出铅灰色。平静的湖泊出人意料地呈现出美妙的天蓝色，甚至倒影着天空中的白云，在只有灰黑两色的街景之中，它反而是那么突兀而虚幻。
蒂娜小心翼翼地带着布莱克因绕过那些堆积得厚厚的物质，来到其中一栋小洋房门前。
“快进来！屋里没灰。别看了，那片湖只有在涨潮的时候会变成黑色，你不会想看见它涨潮的。”
“前几天下了场黑色的雨，那是涨潮的时候吗？”布莱克因走进房子问。
“不，那还不算。”蒂娜熟稔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将一些纸制品搬到客厅的桌子上。“你还没见过真正的黑潮呢！不过，我也只见过一次，就是那一次，潮水漫过了整个房子，我和妈妈站在房顶上，妈妈把我举过头顶。”
“水淹没了妈妈的膝盖。”蒂娜打了个喷嚏，把一些图纸往布莱克因身前推了推。“你快点看吧！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布莱克因点点头，就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布艺沙发很破旧了，看得出蒂娜经常溜回家打扫，所以上面还很干净。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这些和大沙沙漠有关的图纸吸引了。
这些寄回家的报纸和书信串联起了一个简单又平常的矿难：矿工们挖到了一处阻塞，石块坚硬无法再继续，但从周边又挖出了黄金。公司不肯放弃，命令采用爆破，最终导致整个矿场塌陷，当天在场的人全部遇难。报纸配上了一片狼藉的现场图片，整个矿场像是被铲车翻过一遍一样松松软软的，遭受了这样的意外，这里也不可能继续进行采矿了。报道结尾处还写到，因为这次事故，有好几位接线人惊吓过度，不得不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虽然报纸洋洋洒洒写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但布莱克因还是在一份记录录音的文件中发现了倪端。
{我们...沙沙...救救我们！这里是特尔...采矿中心，到处都在塌陷，有人点燃了...沙沙...不，是维米恩！维米恩！}
这份录音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只是作为一份记录被贴进了报纸。布莱克因却不这么想，澳大利亚人的英文带有些口音，最后那个人念叨的“维米恩”大概并不是什么人名“Vimeen”，而是蠕虫“vermian”。
想到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事，布莱克因捏紧了报纸，或许，在矿场中，在那片无法被挖动的土层下面，涌动着比自己曾经所见都要危险的怪物。它们会和奈克特城有关吗？
忽然在这时，“砰砰砰！砰砰砰！”房屋的大门竟然被人猛烈地敲响了。
“怎么回事？”布莱克因站起身，摁住藏在大衣内侧的手枪。
“等等，你别动，可能是他。”蒂娜拦住布莱克因，走过去打开了门。
“天哪！你怎么——”蒂娜惊呼一声，门外，白发的青年几乎在开门的瞬间就迎面倒下，不省人事。
“喂，喂！”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浮士德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