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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明月的悲哀 ...


  •   送走了云淡夫妇俩,明月就闷闷不乐地往楼上走。
      静宜对李成武使了个眼色,俩人连忙跟在明月的后面。
      二楼的中间部分是一个很大的客厅,两边各有两间房,静宜夫妇俩的卧室在右边靠里的那间,隔壁是他们的书房;冰冰和保姆住在左边靠里的那间房,隔壁这间是冰冰的活动室,里面有很多的玩具,这时保姆正带着冰冰在里面玩得起劲。
      李成武边上楼边喊着:“张嫂,你下去收拾一下吧,我来看着冰冰。”
      张嫂抱着冰冰出来了,她把冰冰交给李成武后就下楼去了。
      李成武抱着冰冰对正往三楼去的明月说:“大小姐,我们好久没有切磋球艺了,打两局怎么样?”
      静宜附和着:“我赞成,我来作裁判,冰冰,你自己玩好不好?”
      “好!”冰冰拍着小手大声地说,转而又问道:“爸爸,裁判是什么东西呀?”
      明月被冰冰的问话逗笑了,她转身抱过冰冰说:“你呀,快长大吧,长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到了三楼,明月把冰冰交还给静宜。
      三楼的大厅里放了一张红双喜牌的乒乓球桌,明月和李成武各自选好了球拍;试打了几下后,静宜就俨然地以裁判的身份宣布比赛开始。
      李成武原来的职业是运动员,打乒乓球不在话下;明月从小就喜欢打乒乓球,水平虽然业余,却也不示弱。
      一局下来,明月有点出汗了,她脱掉黑色绣花的薄毛线罩衫,露出里面的洋红色高弹内衣,衣服的领子上绣着一朵奶黄色和白色混绣的梅花,一条贴身的伊高牛仔裤扎在衣服的上面,显露出匀称的身材;她的脸在日光灯的照射和鲜艳的衣服的反衬下,显得更红润、更光滑、更妩媚。
      李成武打量了一下明月,转而对静宜说:“按说沙明月也是奔三十的人了,怎么看都不象呢?”
      静宜把冰冰塞到他怀里说:“怎么,你也动心了,那就危险了,云清哥又多了个对手。”
      明月把球拍在球桌上敲了几下说:“哎,哎,好端端地干嘛要拿我寻开心哪,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没正经的,我生气啦。”说完,放下球拍冲到阳台上去了。
      静宜和李成武相视一笑,带着冰冰也到了阳台上。
      静宜在小圆桌上拿起一厅咖啡牛奶,把易拉盖拉开,递给明月说:“开个玩笑都生气,难怪别人都怕你。”
      明月接过易拉罐喝了一口,笑着说:“我生气?我才懒得生气呢,不过,我今天提不起精神来,哎,我真的很凶,真的令人生畏吗?”她边说边在休闲椅上坐了下来。
      李成武把冰冰放在地上,也在另一张休闲椅上坐下了,认真地对明月说:“熟悉和了解你的人不会这么看你,有个词也许用在你们这个年纪不太合适,但你确实很可爱,不过,初次跟你打交道的人会觉得你冷冰冰的、好傲慢,总是用眼角看人,特别是男人,我就深有体会,我跟静宜谈爱时,你就没少给我脸色看,我常问静宜,那个沙明月是不是很恨男人哪!”
      明月跺着脚说:“不会吧,我怎么不觉得呢?”
      在一旁照看着冰冰的静宜,也忍不住说到:“你习惯了嘛,我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说你是冷艳的林戴玉,我跟他们说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时,哈,没一个人相信,他们还问我你是不是属蛇的,说是叫你蛇美人最好。”
      明月若所思地说:“怪不得,我们学校的那个教数学的吴老师跟我说话时老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还有我的助手赵老师,总是低着头听我说话,把我气死了,难道他们也这么看我?”
      李成武说:“当然啦,在女同事面前受了冷落多没面子呀,你真的要检讨一下自己,不要老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一个人多没意思,还是象我们这样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别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静宜说:“在我的朋友和同学中,成武最欣赏你,也最关心你,换成别人他是不会说的,我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你为什么就是不谈你的恋爱问题呢?你就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明月望了望李成武,欲言又止。
      李成武知趣地抱起冰冰:“冰冰,我们骑木马,开车车去喽!”
      李成武抱着冰冰走了;静宜也在休闲椅上坐下来耐心地等着明月说话。
      月光透过绿色的凉棚把阳台上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绿色的纱巾,不知疲倦的人们还在燃放着欢庆的礼花,把火树银花几乎都挂上了月梢。
      明月站起身来,走到阳台边上,望着礼花绽放、五彩缤纷的星空,轻轻地念着:
      “红醇手,黄腾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双情薄,
      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一首陆游的《钗头凤》,使静宜更觉迷惘;她望着月光下亭亭玉立的明月说:“你平常好象不大喜欢这种类型的诗嘛。”
      明月转过身对静宜说:“我不想谈感情的事,我认为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永远都在金钱和名利的后面,甚至可以被人踩在脚下,我清高吗?我冷傲吗?哼!那都是假的,我不想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因为、因为我认为那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不值一提。”说完又背过身去。
      静宜站起来说:“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就当事情没发生过。”
      明月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今天倒有股想说出来的冲动,这块石头压在我心底已经五年了,说来也巧,跟小清哥哥离婚的时间差不多,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不是我听到了他的召唤呢?”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在大二时,学校举行了一次歌唱比赛,在这次活动中,我认识了范君同,他是大四即将毕业的一个很有才华的男生,深圳人,长得很斯文的,学的虽然是理科,但会弹钢琴和吉他,歌也唱得好,可以说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在学校里他一直是个风云人物,身边也围着一大群女孩子,但是他很高傲,拿现在的时髦话说就是他很‘酷’;因此,也伤了不少女孩子的心,至于他为什么会选中我,我想就如他自己说的,他喜欢有灵气的女孩,他毕业后在深圳一家外资企业做代理,所以经常约我跟他一起出去玩,我在外面唱歌、演出的时候,他只要有空就来捧场,惹得我的朋友和同学都羡慕死了,说实在的,我也很欣赏他,在我毕业时,他劝我留在深圳发展,我答应了,你知道,我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又最疼我,好不容易盼到我大学毕业,能回家陪他们安度晚年,但我没有如他们所愿,我爸妈很难过,但也没办法,女大不中留嘛,只好由我去喽,其实我作这个决定的时候,很想告诉你,可你正参加什么扶贫志愿队,那些贫困地区,交通、通讯都不方便,我上哪找你呀?”
      静宜边剥桔子边说:“你找到了我又怎样?我会提反对意见吗?那时正值深圳蓬勃发展的时候,谁不想留在那儿呢?再说世事难料,去与留的结果是无法预测的,就象我,去扶贫时,我妈也舍不得,怕我被大山里的狼吃了,结果,吃了她女儿的不是那个‘狼’,而是这个‘郎’,我妈现在是看女婿比看我还看得重呢,所以我说有些事是天定的,你说对不对?”
      说着她把剥好的桔子递给明月。
      明月吃了几瓣桔子后,继续说:“在我上班的第一天,他请我在白天鹅吃饭,说是与我共同庆祝我新生活的开始,这一天他正式向我表白了他的感情,我答应他考虑考虑再回答他,这可能是他第一次遭拒绝吧,虽然脸上不好看,但他说他更欣赏我了,更爱死我了,一定要我给他一次机会,他为我所作的一切、他的歌、他的话都让我深受感动,我本来不想拒绝他,只是总觉得一口就答应人家好象有失庄重一样,再说逗逗他也觉得蛮好玩的,接下来的半年里,我们相处得很好,他的父母也很喜欢我,虽然我只到他家去过一次,但我能感觉出来,九四年春节的时候,我想要他来星城见我的家人,但他突然有事不能来了,春节后我回到深圳时他告诉我,他被派往苏格兰的分公司去做业务代理,问我想不想一起去,如果要去的话,就要先结婚,才有可能申请到签证,我当时想我父母连见都没见过他,我就跟他结婚,那我成什么了,再说,我是学民乐的,到西方国家能做什么呢,而且我的工作稳定,工资也高,还带了些学生,何必要去离乡背井呢?我的决定让他很伤心,我从来没见过他掉眼泪,可在他临走前的那个晚上,他哭了,他说我爱他没有他爱我那样深,不然一定会跟他走的,我跟他说我们只是暂时的离别,我等他一、两年也无所谓啊,他说他一天都不想和我分开,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在深圳闯荡,最后他把他最担心的说出来了,那就是怕我变心,我是既幼稚又愚蠢,为了表明我对他的爱和忠诚,我把自己奉献给了他,我用我全身心的爱为他送行,我要他永远记住那个美好的夜晚。”
      明月有点说不下去的感觉,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他到了那边后,给我发了一份传真,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等他在那里的业务走入了轨道,就会飞回来娶我,可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春天,他就和那里的一个洋妞结了婚,起初我真的不知所措,但有一点能让我理解,男人嘛,是耐不住寂寞,可我不明白人的感情又是什么东西呢?一个男人苦心追一个女人三年,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一夜之欢吗?静宜,我们都是有严格家教和传统型家庭的人,都有一种从一至终的观念,如果我不是铁了心跟他一辈子,我是不会那样的,一夜之间,我的纯洁,我的骄傲,我的自尊都被践踏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羞耻”二字鞭嗒着我的心,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你最相信的、最爱的、自以为对自己最好的人,却正是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刽子手,所以,我最不能原谅的是我自己,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我瞎了眼。”
      静宜真没想到面前的这位活泼、漂亮、自信、高傲的女性竟然有一段这么伤心的人生,不爱哭的她也止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站起来走到明月面前,抱住明月的头说:“可怜的明月,你苦了自己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我真该死。”
      明月倚在静宜的胸前平静地说:“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找的,我以前总是嘻嘻哈哈的,结果把自己差点嘻哈掉了,我以为我的泪都已经流干了,但听了王聪说的关于小清哥哥恋爱、结婚、离婚的三部曲以后,我居然还能哭,我真的没想到,在我的同学和朋友中还会有人比我更惨。”
      静宜把明月推开一点说:“你去看看云清哥吧,即使你不喜欢他,去开导开导他也好,有机会我也得去向他赔礼道歉,请他原谅我们的年幼无知和眼光短浅。”
      明月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她打了静宜一下说:“你跟李成武一样的了,一说话就让人想笑。”
      静宜说:“近墨者黑,近赤者朱嘛,不过,你一定要重新认识自己,从那个阴影中彻底走出来,你是我们的安琪儿,是快乐的化身,你的生活不应该是灰色调的,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
      明月很感动地说:“谢谢你,静宜,平平常常才是真,象你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静宜也走到阳台的拉杆边,望着远处还在升空的礼花,她突发其想了:“明月,我们明天先去看看张映如怎么样,我们老同学也该表示一下关心嘛。”
      “我去不太好吧?”明月说。
      “有什么不好,是她找你帮忙的嘛,看她怎么面对你,再看看她打算怎么收拾残局,不说了,就这样决定了,睡觉吧。”
      明月的房间靠阳台,是一件带卫生间的客房,房间的布置都是明月自己设计的,与学校宿舍的装潢大不相同,粉红色的墙,深褐色的木板地,虽然只有床,组合衣柜和真皮沙发等几样东西,但全是意大利的红木家具,床头挂着她的一张巨幅风景照,靠窗户那边放着一台“珠江牌”的黑色钢琴。
      整个房间显得暖洋洋的,拿明月自己的话说就是:“在学校我永远过着冬天,在这里我永远过的是夏天。”
      而现在的她还没有从往事的痛苦中回过神来,进房后,她径直走到钢琴边,掀开钢琴盖试了几下音后,就弹起了一首《秋日的私语》。这些年来,是音乐让她忘却和振作,只有在音乐里她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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