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云飘》暮笳

12、闺中密友

　　一觉醒来又是上午十点整。
　　“糟了，迟到了。”她赶紧下床换衣服，又觉得有什么不对，仔细一想：“哦，今天休假，不用上班。”她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后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铃……”电话铃响了，明月取下卫生间里的壁挂电话：“喂，你好！”
　　“喂，明月，我是静宜，终于找到你了。”
　　“你回来了，太好了，怎么不打我的手机呢？”
　　“我都打了无数次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你妈告诉我你一直忙学校的事情，把她都给忘了。”
　　“是吗？我正准备回家呢。昨晚睡得太晚了，搞得现在才起床。哎，我手机真的没有响哎，可能是没电了。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我也正准备到我爸妈那里去。哎，你猜我在西安碰到谁了？”
　　“谁？”
　　“郭帆和刘正武，还记得吗？就是小学班上最老实和最调皮的两个男同学。”
　　“真的？他们还认识你呀？”
　　“他们倒认识我，可我不敢认他们了，全长得又高又壮。哎，他们说张摩登离了婚又要结婚了耶。”
　　明月不知怎么说好，她半天才吱吱唔唔地说：“这事嘛，我也听说了，这有什么稀奇的，现在这样子才叫好。“
　　“你怎么啦？明月？一说结婚的事儿你就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不是的，我是说她那事还很复杂的，哪天找个时间我跟你说。”
　　“不行，今天就说给我听，反正我们也有半个月没看见了，今天又难得你休息，见个面怎么样？”
　　“当然可以罗。你到我这儿来吧。这些天我实在是太累了，不想骑摩托车。”
　　“好吧，你等我，待会儿见！”电话挂断了。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了。明月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位穿着深灰色套裙，三十来岁的少妇，她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脸盘，细长的眉毛下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微卷的黄头发披散在肩上，显得高贵而典雅。
　　明月吃惊地打量着来客：“哎呀，静宜，真是三天不见当刮目相看了，终于知道要打扮自己了。”
　　“别臭我，难得出趟差，当然要打扮打扮咯，平常上班下班，忙里忙外的，哪有时间捣这些名堂呀，再说，坐机关的人不必讲究这些。”静宜边说边换了鞋，然后把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往卫生间走。
　　明月跟在后面说：“坐机关就不能打扮得漂亮吗？老黄历。不过，你天生丽质，不打扮也比别人漂亮。”
　　静宜回头白了她一眼说：“你今天吃错药吧？老拿我开心，再漂亮也敌不过你这艺术家的风度。”说完闪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明月笑着走进厨房，然后大声问道：“你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喝茶吧，那洋玩意儿我喝不惯。”静宜回答说。
　　“亏你洋文说得那么好，怎么就学不会喝咖啡呢？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算了吧，大学士，你都快要跟你爸一样成‘老夫子’啦，我跟你说啊，有些习惯是无法改变的。”静宜边玩边走回了客厅，在沙发上坐定后，端起明月泡好的茶喝了起来。
　　静宜的话让明月又想起了云清，虽然从外表上看他是今时不同往日，但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真诚，特别是注视她时的那种眼神，还是那样的熟悉，给了她同样的温暖：“他还是那个关心我，爱护我的小清哥哥吗？还是那个跟我一起聊天，读诗，上图书馆的小清哥哥吗？”
　　她一走神，手中的咖啡杯一偏，“哎哟！”被烫到手的她大叫了一声。静宜连忙端过她的咖啡杯，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哪？还说我朽木不可雕，你这粗心的毛病呀，恐怕要延续到下辈子啦。”
　　明月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连忙起身到卫生间去清洗，她从卫生间出来时说：“静宜，帮我削个梨吧，我还没吃早饭呢。”
　　“好吧。”静宜从茶几上的水果筐里拿了一个大鸭梨削起来。她问道：“哎，快告诉我张摩登的事吧。”
　　明月轻轻地叹口气，坐回到沙发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望着静宜欲言又止，一丝愁绪浮现在脸上。
　　静宜把削好的梨递给她，发现了她的愁容，于是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明月一边吃着梨，一边想着该怎么对静宜说。
　　静宜是满眼的疑问望着她，心里在想，这精怪又不知在搞什么鬼？
　　突然，明月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说：“我真后悔，干嘛不早一点嫁人呢？嫁了不就没有今天这样子事发生了吗？”
　　静宜更摸不着头脑了，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边喝茶边等待明月的下文。
　　明月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突然发问：“还记得周云清吗？”
　　“周云清？云清哥？当然记得，我们小时候天天在一起玩，哪能不记得呢。他妹妹云淡，还有林芳，再加上你我，不是号称‘聚仁里’的四朵金花吗？哈…哈…！”静宜笑完后反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哼”，明月冷笑着说：“你能想到吗？他就是要和张映如结婚的人。”
　　静宜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地说：“什么？见鬼了，他们怎么扯到一起的？”
　　明月把吃剩的梨芯丢进茶几上的小垃圾桶里，用纸巾擦着手说：“我哪知道，也许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吧。”
　　静宜着头说：“不，这不可能，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怎么会扯到一起的呢？”
　　明月鼻子里又“哼”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同类型的人？你以为云清哥还象以前呀？告诉你，人是会变的。”
　　“那倒是，但是……”静宜打住话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而问明月：“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谁告诉你的？”
　　明月苦笑着说：“你听了以后不要生我的气，你知道，我这个人做事情不计后果，由着性子来，经常给自己惹麻烦。这一次我又做了件蠢事，居然答应替张映如当新娘，我……”明月讲不下去了。
　　静宜站起来走到明月的身边，用手摸着她的额头说：“你没病吧？胡说些什么？”
　　明月把她的手拿下来说：“你坐吧，听我说。
　　静宜挨着她坐下了。
　　明月沉吟了片刻才开始一五一十地述说起事情的始末……
　　静宜听完后直摇头，她站起来走到了明月的身后，两手拍着明月的肩膀说：“你呀，就这德性，什么忙不好帮，去帮人家当新娘，这可真是天下无双哪。你这算什么？助人为乐？替人受过？还是打抱不平？”
　　明月捂着头说：“你别再捅我的刀子了，我已经难受死了，打你电话你又不接，好在昨晚去参加游园活动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静宜双手围住明月的脖子，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算了，事情已经做了，后悔也于事无补，好在云清哥脑子还没完全糊涂，要不然，看你怎么收场？”说着直起身来，两手梳着明月的头发。见明月老半天不出声，就凑到明月的脸前说：“好啦，忘了吧，你是个乐天派，过几天就没事了。”
　　明月握住静宜的双手，她很感激静宜，虽然只比自己大半岁，但从小到大都象大姐姐一样帮助她，关心她，静宜的安慰让她心里好受多了。她仰起头望着静宜说：“这件事我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我没有去见周叔和文姨，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我希望他们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不要以为我不懂事，没礼貌。”
　　静宜抽出一只手拍着她的脸说：“不会的，周叔是个有学问的人，文姨又那么地喜欢你，他们会理解你的，只是没能见着你，可能会有点遗憾。”
　　“谢谢你，静宜，这件事我没跟你商量，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要是我没去出差，你肯定会找我的。再说，我或许也会支持你去看个究竟也不知道呢！”
　　“是吗？你也学会猎奇了。那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俩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了。
　　笑罢，明月又说：“静宜，坐下来喝茶，我还有事要说。”
　　静宜边坐下边说：“什么好事快说吧，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别急，如果来不及就打个电话回去得了。我这次见到云清哥时，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从他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里看得出他好象有话要跟我说，不过我不想跟他罗嗦。但过后想起来，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过分了点，其实我应该象久别重缝的老朋友那样问问他的近况。我记得他应该有孩子吧？他的老婆比张映如不差嘛？为什么要离婚呢？”明月边说边剥了一支香蕉递给了静宜。
　　静宜边吃边说：“老朋友相见，自然有很多的话要说，你还不搭理人家，确实不太好，但在那种情况下，你也有你的苦衷，他不会怪你的，以后也许象你说的那样，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不必多想，至于云清哥的家庭，我也不清楚。他结婚的时候我也在外地，不过，我听我妈说过，他和他老婆没结婚就吵架，说是为了一个女人，林芳也告诉过我说他老婆很小气，但我是没有看到过他有什么别的女人。”
　　明月想了一下说：“吵架？我好象有点印象，但那是他还没结婚的时候哪。我们家搬走时他还没结婚。我还是听你说过他结婚生了孩子的。”
　　“哦，对，他生孩子那会儿我们家也正好搬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听说过他们家的消息了。”静宜说着把香蕉皮放进了垃圾筒里。
　　明月说：“哎，我们家搬走后，你也跟他没来往了吗？”
　　静怡说：“大学毕业我不是去扶贫了吗？那时候跟你也断了联系。你还说呢，你在深圳的最后那年里，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好啦，算我没说，那我们还要不要和云淡联系？”
　　“你说呢？不过我觉得应该联络，多年不见，我还真有点想她呢。哪天我们把她约出来聚聚怎么样？顺便还可以了解一下云清哥的情况。”
　　“我没意见。不过，随便地打听别人的私生活不好吧，我怕云淡不肯呢。”
　　“那倒也是。”静宜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看你烦的重点好象不是替婚的事，而是云清哥对你的态度呵。”
　　明月“咀”了一下，说：“他那个暖昧的样子，是女人都看得出来。”
　　“唉！”静宜叹了口气说：“记得有一次我妈在云清哥跟他老婆吵架时开玩笑地说，那个女伢也真是的，小清长得那么好，人又老实，有几个女人围着转是正常的，睁一眼闭一眼不就行了。何必吵来吵去的，一个家是这样的话很容易散的！没想到，他还真离了婚。”
　　明月说：“以前是红颜祸水，如今可是男颜害人。不过一个女人抓不住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挺可悲的，早知道他这样，当初我就没必要做和事佬。”
　　“你说什么？什么和事佬？”静宜边问边起身去兑茶。
　　“没什么，都已经时过境迁了，说起来也没意思。哎，我们可以走了，还来得及回家吃饭。”明月说着也站了志来。
　　静宜看看表，说：“十一点半了，得赶紧走，不然，冰冰又会闹了。”
　　“呵哟，怎么把我干女儿忘了。个把月没见她了，她不念叨我吗？”明月边换衣服边问。
　　“当然念叨你了，她亲你呀比亲我还多。还说呢，这么久也不去看她。”静宜说着把茶几上收拾干净，拿着两个杯子到厨房洗去了。
　　“明月！”静宜在厨房喊到。
　　“哎，什么事？”明月快步走到厨房门口问：“你有没有云淡的电话，不然怎么联络到她呢？”
　　“没有。哦，对了，我有她老公的名片。”
　　“那也行。”
　　“你等着，我到挎包里找找看。”明月说完转身往卧室里去了。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张香喷喷的名片出来了，对正坐在沙发上等候的静宜说：“噜，给你。”
　　“给我？干嘛给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他，对不对？好吧，交给我啦，保证完成任务。”静宜边说边把名片放进了手提包里。又说：“你干脆和我一起到我妈那儿去吃饭吧，跟你妈打个电话，说你回去吃晚饭。”
　　明月摆摆手说：“不行，我有多久没回家了，你知道吗？三个礼拜了，我妈早伸着脖子在望我回去呢。这样吧，我明天到你家去，我想在你那儿好好休息两天。”
　　静宜点着头说：‘好啊，不过你骑车要稳一点，别开太快。我看你最好还是搭公共汽车来。“
　　明月笑着说：“我的大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最多我听你的，不开快车。行了吧。”
　　静宜也笑了：“希望如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