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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求情 ...

  •   隗夕看着他讲得津津有味,却觉得他的话中有话。红蝴蝶…..与她的红衣裳有关么…..多好的一只蝴蝶啊,这个农夫真是愚蠢至极,红蝴蝶坏庄稼和母猪上树一样荒谬。

      可是看钟老的神情,却不像是在戏弄她,反而似是庄周梦蝶,亦真亦假,如梦如幻。

      “小丫头,听完了作何感想?”钟老盘起一只腿,笑眯眯地盯着隗夕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说话怎么和刚才那小子一样。”钟老笑起来,左脸的一个酒窝凹下去,显得更像是老顽童。

      “因为我和他认识。”隗夕有些腼腆地笑。

      “呦呵,搞了半天,你俩还认识呢。你这小丫头,意气风发的,怎么会耐得住性子和他一个书生说话?”钟老来了兴致,把另一只腿微微抬起,然后盘到已经弯曲的腿下面,身体前倾。

      “牧大人是我见过极少不摆官架子的人,能结识他也算我的荣幸。他可是向您来求学的?”

      “求学?老夫肚子里的墨水可不比那小子要多,只不过是唠唠嗑而已。”

      钟老看隗夕的眼神有微妙的变化,但在隗夕眼里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做,往身后摸了摸,晃出一条玉穗,道:

      “先生,可认识这玉穗?”

      钟老眯着眼,端详着玉穗,像是在鉴定一件古玩。在他贴近玉穗的一刹那,目生波澜,如镜花水月,归瞬于灭,复又成为那一面千年不老的潭水。

      “这玉穗,肯定是上好的工匠打造的,臻品,臻品啊!”

      他拍手叫绝。

      隗夕保持着将玉穗举在空中的姿势,“先生,恕晚辈冒昧,当年的宴席上,您也曾收到过同样的玉穗,只不过时过境迁,晚辈想来问您,那玉穗可完好?”
      钟将手放下,指尖轻轻地拨弄着琴弦,“你的兄长如何?”

      隗夕一愣。梁栖庭说的果然没错,钟老当真能一眼认出她。

      “兄长,暂时下落不明。”她低下声音说。

      “在下隗夕,想为隗氏沉冤昭雪,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她“砰”地单膝跪下,抱拳正色,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坚定地注视着钟老。

      钟老笑了笑,不说什么,自顾自地弹起琴来。古琴的乐音回荡在群山中,如高山流水,大气洒脱。

      隗夕一声不吭地跪着,保持着抱拳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钟老。琴声阵阵,复又回环,每荡进她心中一下,她的心就沉一节。其实她明白这已经是拒绝,但她只想再等一等。

      弄琴中的钟老不再像方才那样是个笑眼咪咪的老头,整个人仿佛一轮原先泡在泉水中湿漉漉的明月,随着古琴声渐渐被从湖中捞起,愈升愈高,最后在遥远的苍穹冷静地俯瞰着这一切。

      这样的沉默其实比强硬的拒绝更让隗夕觉得如坐针毡。但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钟老在内心深处是依旧想帮助他们的,只不过他还在考虑什么。

      古琴一曲又一曲,不知疲倦,似乎永无止境地要弹奏下去。

      隗夕并没有放弃,有时听着琴声竟也入了迷,直到膝盖下坚硬粗糙的岩石硌得她的皮肉生疼,才会将她从琴声中拉回来。她抱拳的手开始微微抖起来,发觉到酸意,酸意逐渐蔓延到手臂,到肩膀,最后到她刚刚恢复不久的伤口处。

      她无法开口询问,只能硬撑着等下去。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为隗家真正做过什么,她于心有愧,如果连自己可以争取到的希望也在自己手中破灭了,她还有什么颜面见父母。

      钟老神色不改,似乎渐渐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肩膀上的酸意渐浓,伤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隗夕的身体晃了晃,复又直直地绷住。她感觉眼前的光线渐暗,接着她听到风卷残云的声音,整个山谷的光被缓缓铺满天空的乌云遮住。

      “啪嗒。”一滴冰凉的雨打在她的额头上。

      接着是两三点落在她的鼻尖,逐渐急凑的雨滴从天而降,接连不断地打湿她的衣裳。

      “先生,该回去了。”一个门童撑着伞,疾步走到钟老身边,罩住正在收琴的他。他不紧不慢地将古琴用布包好,转身离去。

      那个门童注意到还跪在地上的隗夕,顿了顿,说:“姑娘,下雨了,快回去吧。”

      隗夕对他笑了笑,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她身上,浸透了她的全身。

      门童没有再说什么,撑着伞随着钟老离去。

      山谷的天边浑浊成了墨色,打翻作一团,空濛的雨帘占满隗夕的双眼。

      泉水变得湍急起来,在她的身旁匆匆滚过。伤口处受了雨水的浸泡,疼痛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把手放下,但仍跪在原地。

      雨势愈发大了起来,她的肩膀开始抖起来,远处的山色模糊混杂,只有满眼的水汽。

      她不准备走,钟老没有发话,就说明她还有一线希望。如果连他也放弃了,那这世上就真的没有站在隗家和梁家的人了,这样一切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起来。实际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放过这次机会,还是不放过她的内心。

      雨水顺着领口全部渗透进她的衣服里,冰冷地贴着她的皮肤,伤口被刺激,疼痛由酸转为火辣的痛。她将领口扯了扯,抖下来一大滩水,但无济于事。

      她这时从记起来腿上也有伤口,因为长时间的跪,也逐渐加重了痛意。膝盖触着湿漉漉的岩石,泛起了红色的印子。

      雨打得她的头发昏。隗夕干脆将左手放在地上,支撑着整个身体不至于倒下。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但她清楚地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涣散。
      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终于感觉雨势小了些,耳畔的雨声不再冲击着耳膜。

      当她抬起头看天时,她看到了一把伞被稳稳地撑在了她的头上。

      接着她感觉到周围,尤其是背后微弱的光线全部被挡住。

      是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多谢。”

      她的意识短暂地恢复清醒。但她的脖子僵硬得很,无法转过头去看那人。

      隗夕尽最大的努力微微转了一点,用余光看到了他的袍角。

      她又看见了那把天青色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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