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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改变计划 ...

  •   我疑惑的望着三白,三白食指放嘴唇上“嘘”了一声,便很警惕的靠着木头堆凝神细听。
      我屏住气,小心控制住呼吸,顿时周围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可惜……跑了。”心猛的一跳,我仔细分辨着由远及近的碎碎说话声。
      “……姐姐莫着急,跑…若下次…一定…半死…”
      我和三白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伸手擦了擦额头!
      “…妹妹到我家喝一杯在走!追了那厮一路,也该歇歇了。”我悄悄探出头去,木头堆的旁边有一棵无花果树。八月中旬,尚有余热,树叶浓密,还不曾掉落。树荫正好罩住了这木头堆,树下的一切都发暗阴沉。树的那边就是一扇低矮的木头门,老朽的门框随着门扇的摆动呀呀响。门边的土墙下有一张席子,上面一只几案几个木头墩子,表面油亮亮的!见巷口进来两个女人,说笑着走到几案边坐下了!
      “家里的!端酒菜来!”背对着我的那个女人高呼着把头一侧,我清楚的看到她对面坐的那个,正是归县那个因为被荥阳王“调戏”了老公而要打我的女人!
      “今天打扰了,妹妹可不客气了!”那女人哈哈一笑,袖子往上一捋,露出胳膊上红通通的肌肉来!
      我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掐出两指皮肉!挫败的抵住木头堆画起圈圈!老天,我想回家吃晚饭!
      “来来,姐姐这别的没有,就是酒多!满上!”只见门里一双白生生的胳膊送出一托盘酒菜来,背对着我的那个女人起身来接,一转头,大半个脸都看了个明白!
      妈妈米呀!我一屁股跌坐在草窠子里!果真是财源酒坊那个被我狠狠治了一回的女人!这下坏了,点儿是背到家了!一个就够我受的了,这回是俩金刚堵我前头了!人家还嫌找不到我,现在我倒送上门儿来了!怎么办呢?抬头看了看天,夕阳已经落到了屋脊上,我得回家了!在看看俩金刚身后小巷里的唯一出口,顿时欲哭无泪!
      三白拍拍我,捋起袖子晃晃她结结实实却纤细的胳膊,龇了龇一口雪白尖利的牙。我慌忙摇手,可她却仍然坚定的看着我!
      我一把拉住她,勾住她的脖子,悄声道“别动,你太太我是干什么的你忘了?”
      三白一愣,调皮的吐吐舌头。“太太有主意了?”
      我点点头,“别急,我先相相地形!”心里盘算着,所谓诸葛亮的计,不可用第二遍!上次帮小四也用酒对付那个女人,是因为她不认识三白,心里没什么戒备。这次用酒是不大可行!可是要蒙住她们的眼睛,大大方方的走回去,就得利用她们的弱点,她们的喜好!除了酒,我不由得多看了眼财源酒坊的主人家,那就是财了!
      抬头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条小巷子直中微带着弧形,老旧的房檐下柴粮骨堆堆的凸出来遮挡着视线,从哪个角度都无法一眼望到头!这真是绝佳的地形啊!
      打定了主意的我伸手将三白的衣带扯了下来,“啊~太太,你这是干什么?!”三白迅速的按住我的手,惊恐的看着我。
      “干什么?”我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狠命一拉。“当然是脱衣服!”
      “太太,我是您的婢女!”三白颤抖的手死死的拉住衣襟想以此阻止我。
      “你放心”我有点奇怪。“我是不会嫌弃的!”回手将自己的外袍也脱了下来。
      “太太,三白没有那种嗜好!”三白勉强将高扬的吼声压的低低的,几欲变调的嗓音让我郁闷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小婢女。
      深吸口气,收起脑门上的黑线。“让你脱衣服是为了换衣服,想什么呢!”我拿起手中的衣服拍了过去!“我们就这样走出去,马上就能被她俩认出来!可是,我们要是换个装束呢?”
      “哦~”三白轻松的吐了口气,恍然大悟道“太太高明,三白佩服!”一翻手爽快的披上墨蓝外袍,抬脚就往外走!
      刚套了只袖子的我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抓了回来!“你不要命拉?”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三白杏眼里的不解。“回来,还有!”从地上掏了一把泥在她脸上抹了抹,退后看看。顺手指着自己套了一半的衣服。“可以了,这衣服里子是鸦青的,反过来穿!”刚才的追逐到现在才不过一刻,那两女人对我和三白衣服颜色的记忆还停留在熟悉的程度,反过来应该更容易达到目的!
      三白点点头,将袍拉反穿了起来。我系着带子,低声道“记好了三白,方法很简单!”三白郑重的点了点头。“等会你先做出慌张的样子跑出去,没跑几步让我追上你,然后我俩就开始争执。”拾起一只差不多有鸡蛋大小的石头塞进腰间的空钱袋里,递给三白。“你把这个捂在胸口,说是你的,我呢说是我的。我们抢,等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后,你假装一个失手甩脱了它,记得要甩的远!趁她们去拣,我们就走路!”
      三白张着嘴变成一个“哦”,接过钱袋子刚要往怀里一放,眨了眨眼,她又停住了。“不对啊,太太!”我挑了挑眉。“太太怎么知道她们会去拣呢?再有,这钱袋子怎么办啊?扔了可就回不来了?”
      我向着财源酒坊当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高高的柴堆。“钱袋子也该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至于会不会去捡,还记得那酒坊的女人吗?刀架在手上,没有悔改不说,下意识的是要将手买回来!”冷嗤一声道“你说,她这次还会不会伸手呢?”
      三白一愣,拍掌低笑道“三白明白了,肯定会!”
      我点点头,就着手上的泥抹了几把。“我数到……”
      “孩子,我求求你,不要去!”
      耳听得一阵抽泣隐约传来,我下意识的将中指竖起示意三白屏气静听。
      “爹!难得她回家了,不趁此机会,这口气何时能消啊!”一声淳美的嗓音短促的从鼻子里哼了出来,接着便是沉闷的木头相互撞击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看斜上方混着稻草和木条勉强能称之为窗的泥洞,上面胡乱插着一溜木条。“孩子,俗话说,忍气饶人祸自消。我们穷人家,怎么能和这些无赖争啊?”好穷的一家呢,连糊窗的纸都买不起!窗边的稻草乱七八糟,往底下的一层竟然腐败成泥!和着黑绿的苔藓,好不凄凉。“再说,我们好鞋不踏臭屎,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喉咙里的淳美渐渐搀杂了一丝撕鸣。“可是,她占了咱家的水去做酒不说,”我低头看看身后土墙上的软烂稻草,刺眼的裂缝肆意的游走。抓了一把地上的稻草,我眯了眯眼。可以想象这家冬天是怎么过的呢!墙上和窗子门,都用稻草封堵吗?“最后,她还断了咱家的生计啊!”
      “好孩子,你不是又在东边找到活计了吗?”我木木的转过头,静静的承受身后陌生却又熟悉的冲击。“人活着就会争,可什么样的争也不能拿命去争啊!”好低沉的声音呢!沉的能打动人心!天真的大笑话,可是,却很喜欢听。
      “人活着就会有争斗,可是怎么样的争斗也不能用命去争斗!”我长叹一口气,“幸好我很懒,不然就做到了!”那时,你能接受我吗?北斗?在你眼里全身心都在争名夺利的我,只怕会永远都是如此罢?因为,只有你看出来了,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可是,想爱你的心,你看到了吗?
      “可这井是娘花了一辈子的心血啊!”心痛的忍不住要哭了?我哼笑。“咱家的井被她填了,奶奶一手起家的豆腐坊也就这么完了!这口气要是不争,奶奶和妈妈可在地下看着呢!”
      我抬头找了找,果然在柴堆斜对面看到有一把扫帚靠着的井口。做豆腐和酒,关键都是得看水好不好。地下水都是一条水脉,这里的井水和别处的井水应该没区别。可是,三代人,第二代却花了一辈子的心血,意思应该就是改造水质!看来这豆腐坊因为没了自家的好水,其他地方的水又做不出原来的水准而渐渐衰败下来的。至于那家的酒,我哼了声,好不好都有银子吧?
      低沉的男声沉默了一会,艰难的道“孩子啊,你六岁没了娘。我一手把你拉扯大,就看在爹年纪大了,要靠你过活的分上,忍着罢!”顿了一顿,大概是没效果,咬着牙道“你要去也行!程家就你一根独苗,等你攒够了钱娶了夫传了香火,你的死活我也不管了!”
      身后突然变的安静,好象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一声长叹伴随着一阵木头的撞击而消逝了。
      姑娘啊,我轻吸一口气,这世上,除了武力,其实还有很多方法呢。比如……我静静的坐在稻草上,手指点着身边突出的一捆干柴发出“叩叩”的闷响,在柴堆后两个女人的高呼谈笑声中被湮没的一干二净。
      三白凝重的看着我,默不做声。清透的杏眼里闪着和我一样的鹰眸般的光芒!
      “三白,”我懒懒的抽出她怀里的钱袋子,倒出里面的石头。“我们就这样走了,似乎太便宜她们了!”唇角轻轻一扬,揉捏着手中银丝挑针云雀的钱袋子转手一扔,看着它悄无声息的落进井里。“不如,让她们,活动活动筋骨?”

      “哎呀!你怎么搞的?!”三白一推我,埋怨道“把钱袋丢哪儿了?!说!”
      我抬头看了看昏昏的暮色,就在我和三白屏息静听父女俩对话的时候,天已悄悄的暗下来了!“丢哪儿了?不就是这口井里了吗?”真是个好时辰那!模糊而朦胧,眼前的东西,看的清却又看不清!
      “啊?!”三白恨恨一跺脚。“掉进去了?!掉这井进去了?!”伸手把我一拽“你呀你!你说你能干好点事儿不?还不给我捞?!”
      我一扭身,堵气道“捞?!都上灯了!捞什么捞?!反正大晚上的没人,明儿天大亮了再来不迟嘛!”
      “天大亮?!”三白粗声大吼“天大亮?!那我那三百两的银子还要不要了?!啊?!”
      我看着她努力装做痛心疾首的模样差点笑场,轻轻咳了一声,委屈道“那,掌柜的怎么办啊?”
      “怎么办?!”三白伸手抄起井口边的扫帚递给我。“怎么办那?!给我捞!现在!立刻!马上!”吼到最后,都尖声叫起来了!
      我捂着耳朵,把扫帚伸进井里晃动,装做捞的样子画啊画!嘴巴也不休息。“真是的,都晏了还叫人捞!捞!”心里数着一、二、三……
      “谁啊?!谁!”数到六,骤然一声炸雷般的利喝在柴堆附近响起!“这是我家的井,你们在干什么!”
      我向三白偷偷的丢了个眼色,她调皮一笑。“哦?!那,那什么!你家的井?”脸上换了一副慌乱的表情,欲盖弥彰的说“没,没干什么啊?!恩,对!口渴了,打些水喝!”
      我回头,就见豆子大昏黄的油灯光亮巍巍的晃着。光亮后,那财源酒坊的主人家提着拢灯,身后站着那个归县的女人,两人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绿光——贪婪!
      “胡说!”酒坊主得意洋洋的道“这井出水不好,已经被我填了!哪里还有水给你们喝?”我转头看看旁边父女家窗洞边隐约两张愤怒而无奈的脸,心里叫苦。你们可千万别出来管这事啊!转念一想,这女人俨然是附近一霸!瞧瞧,我清楚的感觉到巷子里所有的人都趴在窗洞边观望我们!可就是没有人敢出来!再一看天色,其实那么近并不是看不清人脸。我轻蔑的扫了一眼她们,纵然我和三白脸上抹了泥,一般人也能分辨的出来!可是,不存在的银光却完全的蒙住了她们的双眼!
      “啊啊…不…是喝水…”三白支吾着,杏眼不住的在酒坊主身上溜着。“是,是我鞋子掉了下去…”三白的蹩脚借口让归县的女人笑出了声。
      酒坊主向我看过来,我故意点了点头,用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瞟身后黑洞洞的井口。心虚的假象,让酒坊主肯定的推开我和三白,提高手中的拢灯一照。
      “鞋子?!你鞋子不是好好的穿着吗?”酒坊主嘿嘿一笑,“我看是银子掉下去了吧!”
      “啊!不是不是!”三白慌忙摆手摇头,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不是?”酒坊主转了转眼珠,“那就走吧,离我家的井远远的!我还得在这上面吃晚饭呢!”
      “掌柜的,明天来吧!”我拉拉三白的袖子,丢了个眼色。那意思,速度点,就看你的了!
      三白脸一憋脖子一梗。“胡说!我的银子不要…了…吗?”激昂的吼声越来越低,最后她万分后悔的捂着自己的嘴。
      酒坊主正中下怀,嘴巴咧了多大,语气却突然放柔和了起来。“哎,不小心银子掉进去了吧?还防我?!可着京城谁不知道我相发相掌柜是出了名的侠义!”咋了咋嘴,皱着眉想了想道“都是做生意的人,谁丢了银子不急呢?这样吧!我家的井么,我帮你捞!”贼溜溜的眼睛一转,“你嘛,不用责备这小姐姐了,也不用太感谢我!”手一挥,摸着肚子一笑“随便打赏下我这妹妹就好,做生意不容易。也不用多,赏她二百两就行!”
      话刚说完,就听安静的巷子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二百两!哎哟!”我和三白一同喊起来,道“这钱也才三百两,你一要赏就拿了二百去,叫我们明天吃什么啊?”
      “吃什么?!”归县女人红着脸,粗声道“吃西北风啊!”
      “那可不成!”三白斩钉截铁的道“不成!最多谢你十两了不得了,若不是这银子急,我连一两也赏不出来哩!”
      酒坊主一听谢十两,登时就把脸放下来了。“你这人,我看你是同行,都是生意人!有意帮你一把,你怎的不知道好歹?!看你做生意平日定是那秤出斗入的奸商,哪里象的我相发这等仁善?!”回手一指归县女人。“她出力你出钱,怎么了?别的不论这活可是下井!弄不好口塌了,她可是在玩命!二百两安个家便宜你了!”
      “这么个被填了的井,口又实在,如何要安家费?”三白不服,嚷道“不行不行!我们自己捞,不麻烦你老了!”转手对我说“快捞!”
      我刚一揎袖子,就被一只手死死的握住了!“你们可别忘了,这是我家的井!”酒坊主将我的手霸道的往旁边一甩,凶狠的瞪着我和三白。“要捞,也得我同意!”
      归县女人一揎袖子,把我和三白往巷口一推,红着脸舌头打结,大嚷“姐姐跟她们客气什么!还不给我滚!”
      我和三白要往井边冲,被酒坊主用力一撞!“去你的吧!”一声喝,齐齐被摔到巷子口对面一家门口放置的鸡笼边!幸亏三白有底子,依靠鸡笼的栅栏勉强稳住身子,伸手将我一拉再一扑,缓冲到旁边干草堆上!
      晃晃头晕的脑袋,看着朦胧中酒坊主和归县女人急急的围着井死命的掏,我从怀里抽出扇子摇着,无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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