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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诗 ...

  •   京城有“三多”:房多,官多,畜生多。
      大尧朝廷里,最鼎鼎大名的,就是右相张大人。张霄,大尧第一才女,三岁诵读诗书,六岁下笔千言,十岁做《礼柬》呈先帝,受封千户侯,十二岁特授礼部尚书,十五岁聘娶太凤后的内侄,十七岁升右相,十八岁纳大尧第一公子为侧室。小时称神童,少时是才女,青年更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有不通!其风头盖过了朝廷里所有官员,也盖过了朝廷里所有的张大人。
      京城里除了张霄,还有好几位张大人。三个掖庭官两个守门官不算,她们只能跟平头百姓们耍耍官威罢了。一位御史司下卿大夫:张筝。四十刚出头,朝廷人送雅号“枕头”,意思是一肚子稻草。偏偏她还自命风雅,认为自己比不上右相张大人,比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张筝长得端正,除了肚子吃的大了点,不抽不赌不嫖,平时栽花弄草,钓鱼品酒,过的挺清闲。公事上,没什么建树,不过也怪不得她。本来嘛,御史司只管官吏的考核和罢免,偶尔大夫们也给皇帝代代笔,写写诏书什么的。平日里上朝,她站最末位,当然这些事也就轮不到她这个下卿大夫了。于是,散朝后,闲暇之余写写诗,读读赋,脑子虽不笨,可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
      还有一位张大人,京城的州牧大人张碧秋。这位张大人,连上朝站班的资格都没有!可有一点,朝廷外,京城里出了一点事,都少不了这位张大人。她也懂拍马屁,知道奉承。满京城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张“屁溜儿”张大人。可是其人只磕头说好话,不擅钻营,虽然州牧一做十来年没下去,可也没升过,屁股就一直没挪窝。论地方官,她张碧秋数第二,没人数第一。可是在京城,她这个州牧连六部的一个小文书都不如!她快三十了,却还只是个地方官!她羡慕张霄的好运气,更羡慕张霄的一肚子锦绣诗文。于是,她带兵四处奉承各位大人之余,也捧着厚厚的纸诵读习学。
      偶然的一次公事,张筝和张碧秋志趣相投,一拍即合!于是散朝闲暇之余,经常看见枕头和屁溜儿在茶肆酒楼里品酒清谈。两位张大人喝酒有讲究,叫“清会”。意思就是清谈,只论棋琴酒花,不论别的。两位张大人还论诗,只是不明说。每天下朝,张筝就把前一天晚上做好的诗——或五言,或七言交给执书丫头送到张碧秋的州牧司那里去。而张碧秋,也摸着差不多到散朝的时候了,把诗写好,交给丫头送到枕头家里。为什么这么办呢?俩人都是做官的,明着说好道歉,不小心得罪人,怕事。俩人都知道没张霄那本事,便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官,每月吃着皇粮,年底拿一次赏,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养家糊口。
      这天,枕头站了半天回到家,照例要让丫头把诗送到州牧司去。可今天,送诗的执书丫头家里死了奶奶,请五天假,回家了。书房里就剩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枕头没办法,自己把纸折了两折,叫过丫头。
      “调琴,太太吩咐你个事。”张筝家里,丫头只有四个,按“书画琴棋”命名。这个丫头也倒霉,好好的起个名字叫了“调情”。
      “是,太太吩咐。”小丫头倒挺勤快,扎着俩小辫子就过来了。
      张筝扬了扬手里的纸,“太太我平日和州牧张大人诗文往来,今儿执书回家去了。你把它送去。”
      “是,太太!”小丫头接了诗蹦跳着就要跑。
      “站着,”张筝喊住了,不放心的问。“知道在哪儿吗?”
      小丫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还是的?不知道就走?”张筝嘱咐道“就在南大街椅子巷里,门口蹲俩石头鼓的就是!”
      “知道了!”
      张筝还有点儿不放心,问“你再说一遍,在哪儿?”
      小丫头蹦脆的道“在南大街椅子巷里,门口蹲俩石鼓!”
      张筝点点头。“去吧,路上别贪玩儿,回来了太太赏你俩果子吃!”
      “哎!”小丫头颠着脚就去了。
      小丫头的爹是枕头家洗衣服的,早上晾好了衣服来收,看他家小女拿着纸要出门喊住了。
      “去哪儿?”
      小丫头扬扬手。“帮太太送诗给张大人。”
      “知道张大人家吗?”他爹不放心,十岁的女孩子没怎么出过门,京城大着呢!
      “在南大街椅子巷里!”
      他爹点点头,嘱咐道“大人家规矩多,你是个丫鬟!到人家家里,走后门或者便门进去。见了别人家小姐太太要磕头,跟着人家的管家丫头走,别乱跑!万一撞见人家爷,看人家打折你的腿!”
      小丫头“哦”了一声,“记住了,爹!”转身就出门了。
      跑到南大街,椅子巷她认得。执书姐姐带她来过,只是让她站在巷子口买了两个钱的芷片嚼着等,没进去过!
      小丫头一进巷子看到高高的一扇木头门,门上两个铜门环,门口蹲着俩石头大鼓就知道是了。刚要敲,忽然想起她爹告诉她,大人家规矩多,应该走后门或者便门。她退回来,顺着这家墙走了一周,傻眼了。怎么了?一圈门!张碧秋家周围好几家小户人家,巷子里虽然她家大门最大,可她家后门跟人家小户人家的大门没什么两样,都是窄窄的,两扇木头门,两级石头槛。
      象这个,不知道,你问问就行了。她不,她蹲着门前。可气的是,巷子里出来一个人,不是女的便罢,是女的她咯噔咯噔跑上去问“你是张大人吗?”
      人家一听就是肚子气,心想你找张屁溜儿问我是不是?这不成心膈应人么?!我家又没个做官的亲戚,做官了也不是个“屁溜儿”!心里生气嘴上就不好听。“张大人?你家是张大人!滚开!”
      小丫头吓的一退,人家走了,小丫头歪着头念。“她怎么知道我家大人姓张啊?”看那样子,估摸不是,又继续绕着门找。可巧今天张州牧家没什么人进出,也就没人领她进去。
      转了两圈,看到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身着檀红色鸿鹄纹黑底袍,头顶雀羽冠,皱着眉黄着脸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肚子站在那里张望。
      小丫头一看这女子,虽然不认识这纹理可知道她穿的那叫官衣。咯噔咯噔跑上去,还算细心,照样问了句“你是张大人吗?”
      这女子谁啊?正是大尧第一才女右相张霄,现在的张慕嘉!
      张慕嘉一愣,心说这小丫头谁呀?认识我?左右看看,没有什么可疑的车马轿子,应该不是哪家公子哥儿派来吧。
      “是啊?”
      小丫头一听是,不问三七二十一,把手中的纸一递。“我遵我家太太的令,把这个给张大人您的。”
      “你们家太太是谁啊?”张慕嘉有点莫名其妙。
      小丫头“哦”了一声。“我们家太太是张大人!小婢回去复命,告退了!”小孩子心气,心里惦记那两个果子,说完蹦跳着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张慕嘉愣了愣,心里琢磨。
      话说回来,张慕嘉家在城东,怎么跑到城南来了呢?得先从张霄的月工资说起。
      张霄,别看堂堂大尧右相,又是皇亲国戚,可日子过的紧巴!每月二百八十两银子,家里主子加下人,一共二十口。每月光月钱就去了八十两!府里上上下下要吃饭,逢年过节要打打牙祭,这就又去了六十两!每月还有老公的脂粉钱,自己的纸笔钱,酒钱,平日的衣服鞋子钱,应酬也要钱,还有个把打秋风的,包括皇帝那张大嘴!虽然偶尔从皇帝那儿捞点外快,亲戚家也打打秋风,可也只能勉强够花。二十岁的人,胃口跟刀子似的!家里厨房一天三顿,一顿四素两荤,来回就那几样菜,能不腻吗?
      好在舒和会打算,少年夫妻,妻主的心思他心里明镜似的。哪怕三白带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每天仍然给她五两银子零花。还让身上随常带了一锭金子压腰,只准看看充数不准花!
      于是张慕嘉每天散朝总要到街上逛会,吃点东西再回家。不过,张慕嘉有个毛病。没穿来前有个绰号,叫“吃不怕”。怎么叫吃不怕?她好吃,街上店里什么都想尝尝,有什么吃什么,尤其好街边路上摆的吆喝的小吃!非典时期,她吃遍了街上为数不多开张的几家小吃店大排挡;禽流感,她吃了六七只鸡;猪流感,照样上街吃的满嘴流油!对于吃东西,甭说生病闹肚子,那怕饭菜里有毒,只要毒不死,就吃!
      穿来也还是照吃不误!也是巧劲儿,此时正值初秋。下朝后她带着三白正琢磨着吃什么,听到路边人说州牧司这边新开了一家茶楼,开张前三天,半价优惠,来吃的还加送一只清蒸螃蟹!抱着银子奔着就来了!
      这一顿吃的挺美,可是,她吃螃蟹吃出事儿来了!怎么了?她菜点的不对,三白不爱吃螃蟹光吃菜。那里知道点的菜跟螃蟹起冲,两样一起吃要闹肚子!一盘螃蟹外加送的一只,还没吃一半,捂着肚子就跑出来了!
      人家知道她是大官都指给她地方,告诉她椅子巷里张府旁边有个东厕。她跑了一半扶着墙就站住了,怎么了?没带纸!
      也是巧劲,正在那儿张望,考虑还能不能跑回茶楼找小二姐要纸。枕头家这小丫头拿着诗就来了!
      张慕嘉心里琢磨,小丫头说是给张大人的,又说她家太太是张大人?皱着眉头勉强忍着把纸打开一看,首先纸上的字就跟涂鸦似的!句子狗屁不通,意思更是乱七八糟!心想,哦,这八成是张州牧看到我闹肚子,站着踌躇。好意使唤小丫头随便拿了张纸给我登东厕用的!又不好意思亲自出来送,本来嘛,州牧给右相送擦屁股纸,这像话吗?再说了,这诗估计是她孩子正在练习,写废了的。
      笑笑,这张屁溜儿有点意思。没放在心上,捂着肚子就进东厕了!你倒是回头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进的张州牧家啊?也是肚子等不得了,心也就没细到这一层上。
      张碧秋那边在干嘛?这么会子诗还没送到,她派丫头送诗顺便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可也是巧。张碧秋正在家里小花园中,琢磨她最后一字。正推敲着,忽然听到园子外边“啊”的一声惨叫!她恼火的将笔一放,捋袖绾拳抄起一只墩子跑到那边。那意思,想站墩子上看看是什么人,打扰了她的兴致,好不好将她骂一顿,要是个不知好歹的,就拿进来打她一顿板子!
      趴在园墙上往下一看,张碧秋立刻就熄火儿了。怎么了?虽然看不见脸,可她瞧见是黑衣服的京官撩着衣服在登东!她张碧秋只是个地方官,虽然管辖的地方是京城,可京城里穿黑袍子的官随便丢出来一个小的,都比她大三级!看不到脸,不知道是谁,衣服上的纹理也皱在一起,从上往下看更看不出是什么等级的!
      象那个,你知道是个大官来你这里登东你悄悄的下去,继续琢磨推敲你的字不就得了吗?张碧秋哇,她可是个张屁溜儿,她倒霉也倒这上面了!她还趴那儿看,那意思,等那官站起来拎裤子我不就知道是谁了吗?搞不好,我在给她拍拍马屁,说几句好话,把我提一提,做个京官,不就不用到处都看人脸色了吗?——只要看上司的脸色就行了!比做这个京城州牧要轻松多了!
      打定了主意,张碧秋放矮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这想的轻松,可做起来着实不轻松了!怎么?——这活它臭得慌啊!
      那么刚一声惨叫是怎么回事呢?
      大尧的东厕,不论公家私人,都是地上挖一大坑,四面围上一圈半人高的木板。顶上厚铺了毛草甸子,所以,又叫茅房。
      茅房里装的都是些臭货,雅称是五谷轮回之物。冬天还好,结了层冰,人来人往,不觉得。可这时候是初秋!秋老虎,热得慌。那臭货上是黑压压一片昆虫。穿越而来的张慕嘉刚一进来,就被闻声而起的昆虫大军“轰”得一声惨叫。肚子里轰隆隆的不容她犹豫,只得忍着登了。
      这边张慕嘉登东,张碧秋那边就倒了霉。虫子漫天乱撞,张碧秋墙上露着半边脑袋难免受池鱼之殃!又不敢做大动作,她只好不住的摇脑袋。好容易张慕嘉收拾起身,张碧秋定睛一看。
      哟,是右相张霄!
      哎呀,好机会呀!张碧秋乐得顾不上虫子大军,边盯着张慕嘉边压底了声音喊丫头。“悄悄儿的,跟着张大人,打听了来干什么的就来回我!”
      丫头答应着去了。
      张碧秋回头一看园子里自己写的诗,眉头一皱。心说,不如趁这个机会,求张大人一张墨宝。一来这墨宝当得一大笔银子,二来送到枕头那儿还可以显摆显摆。顺便借着这个和右相张大人攀上话,她能帮自己挪挪窝也是说不定的。不成,张碧秋转念一想,不对!借着这个攀话?怎么攀啊?她上茅房,我站墙后头看着呀?这不像话!
      哎,有了!我想个法子,让张大人天天来我这,总有一天能说上话的!张碧秋想得挺美,字也不琢磨,诗也不使唤人送了,下来坐花园里专门等那打探的丫头,满心得盘算怎么求墨宝。
      丫头去了一会,回来回话。“回太太!打探清楚了!我们家巷口对面新开了家茶楼,头三天半价优惠,还送只清蒸螃蟹。张大人吃到一半,闹了肚子。到我们这儿登东来着。”
      “哦?”张碧秋一听,眼珠子一转。真是天助我也呀!“你去叫那家茶楼,好菜好饭招待好了右相大人,就说我张大人说了,继续半价优惠加送螃蟹,直到我说停为止!哦对了,”张碧秋把丫头一拉,悄声道“张大人怎么闹的肚子?”
      丫头咧着嘴,笑道“回太太,张大人吃螃蟹,还吃盐炒花生。这两样冲起来,张大人受不住,捂着肚子就来了。”
      “好!”张碧秋点头。“叫茶楼,张大人来吃饭,送螃蟹外再给我送盘炒花生!”
      也是张慕嘉嘴欠!吃不怕,好吃螃蟹,半价优惠加外送一只。头天吃闹了肚子,睡一觉忘了,第二天,她又来了!
      这天闹得更快。怎么?张碧秋事先招呼了,州牧大人亲口嘱咐的,小茶楼能不遵命吗?捂着肚子皱着眉,想想那东厕的恐怖,不情愿。可附近没别的能解决的地方,犹豫间,肚子闹得更厉害了!万般无奈,急急得又去了。
      刚到东厕附近,昨天那小丫头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来了,二话不说,熟捻的把纸一塞,跳着走了。这边张慕嘉说了声谢谢也不知道那丫头听见了没有!
      再说张筝,她送了诗给张碧秋,张碧秋没回,她不怀疑吗?当天晚上就把小丫头叫去了。
      “诗送去了?”
      “送去了!”
      “哪家呀?”
      “南大街椅子巷里张家!”小丫头答应的挺脆!
      张筝点点头。“见到张大人了吗?”
      “见到了!”
      “什么样啊?你去的时候,她正在干什么呢?”那意思,不放心,怕路上有人诓她。
      小丫头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恩,穿官服呢!我去的时候,张大人扶着墙四处张望呢,哦对了!还皱着眉头!”
      张筝有点摸不着头脑。心说,穿官服,对啊?扶着墙四处望是干什么呢?皱着眉?哦!张筝恍然大悟。哦,皱眉是想不出来了!扶着墙四处望是在找题呢!呵呵一笑,张屁溜儿啊张屁溜儿!肚子里搬空了,看着我的大作这会子八成正难受呢!
      一高兴,大笔一挥而就,又使唤小丫头送了去。那意思,我肚子里还满满的呢,回头这事一传出去,就都知道我张筝不是个“枕头”了!
      再说张慕嘉,勉强挪进东厕一看。恩?好多了!池子里掏空了,昆虫少了很多。四周的木板都糊了一层纸,气味也清爽多了!高高兴兴就蹲下了。
      至于张碧秋,高高兴兴的趴墙头看呢!她忙了大半天,今儿张霄果然又来了!头天下午,她紧急招集全京城掏粪的,把东厕掏了个精光!又带人仔细的裱糊好四周板壁,茅草也换了新鲜的。怕气味太难闻,特意寻了些香料熏得昆虫跑的一干二净!怕路人抄了张霄的先,还派兵丁一直看到散朝的时候!
      侍候的挺细心,可墨宝怎么求呢?
      张霄有个毛病,好卖弄才华。满大街的溜着,走哪儿写哪儿,哪儿干净写哪儿!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就是大尧第一才女!这张碧秋就弄了这么干净的一个东厕,指望张才女高兴了,拿只笔留下一句两句一首两首的。
      可张碧秋算差了。第一,张慕嘉不是张霄。随意留诗说白了,就是乱写乱画!这事太不文明,她不干。第二,东厕再怎么干净,也还是东厕!第三,谁会边大解边留墨宝呢?所以张慕嘉高高兴兴的拍拍屁股走人了,除了小丫头送的纸,什么也没留下!
      第三天张霄又来吃,张筝继续送,张碧秋继续趴墙头等!
      第四天,张筝气坏了!怎么了?连着三天光是她送,张碧秋愣是一张没回!她净惦记着张霄那墨宝呢!
      “今儿你送,我跟着!我倒看看这张屁溜儿怎么回事!”合着要散这诗会是不是?!还是小丫头没送到跟我这调谎呢?!
      “是,太太!”小丫头照例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一路看着无事,小丫头一直跑到张碧秋家门口。张筝点点头,拣了巷口那家茶楼坐下。怎么?她挺着个肚子,累得慌啊!远远的看小丫头转到张家后门那边,张筝心说这小丫头还挺守礼。看了一会,见她不进去,又急了。怎么不进去啊?哟,怎么坐下了?
      小丫头坐下了,你倒是过去问问啊?张筝托着肚子喘气,边喘边想,我倒看看这丫头怎么干的这差使!
      小丫头那儿站着还在朝前几天张慕嘉来的方向望。可她今儿错过了。一路上边走边等张筝,多花了点时间,迟了就。也没多迟,张慕嘉进了东厕,她才到!
      再说张碧秋也受不了了。怎么?天天等,老不留怎么回事呢?总不能天天趴在这看人登东啊?一急,四周板壁上放了好几张上等泥银雪纸,其中一张写上自己的大作,摆明了,要求你张大人的墨宝!
      张慕嘉她哪儿知道这规矩啊?看板壁上那么多白纸,还以为张碧秋见她老来登东,天天送纸不如放好了自己拿。哦,那还一张她孩子的习字呢!
      擦屁股,一张白纸和一张写了字的纸放在眼前,大家都会去拿那张白纸。张慕嘉也不例外,顺手改拿了那张白纸。
      裤子一拎,刚站起来。小丫头看见了,咯噔咯噔跑过来,又把纸递给了她!张慕嘉愣了,心说,我没上你给我送纸,我上完了怎么还给我送纸啊?再说了,你家太太不是把纸都放好了吗?
      “孩子,回来!”张慕嘉喊。“纸够了!”怎么还送啊?
      小丫头跑了几步一听喊又回来了。“这是我家太太吩咐的!”
      两人正麻烦呢,张筝远远的就看见了!从张慕嘉站起来理衣服的时候就开始看,直到她喊丫头,才看出来是右相张霄!
      哦,合着那些诗都给右相张霄看去啦!她也不知道张慕嘉拿去擦屁股了,心里高兴呢!好啊,这丫头错的好。怎么?右相张霄,大尧第一大才女呀!平时她排最后,什么都轮不到她。这回可以请教请教了。哦,对了!顺便再求一副墨宝!
      想着,腿上也不含糊,颠儿颠儿的就去了。
      “你们家张大人给我做什么的啊?”张慕嘉还和小丫头麻烦不清呢。
      丫头小,不懂说“会诗”,来回就是“太太给张大人的!”
      “下官拜见张大人!”张筝拱手。
      张慕嘉抬头,就见一中年女人,长的平和中庸,挺个肚子恭敬的行礼。
      “这位大人别客气,贵姓……”
      张筝抢道“下官下卿大夫张筝。”
      张筝?张慕嘉“哦”了一声,就是你给我每天送纸啊!我还以为是张屁溜儿呢!“那,这?”张慕嘉指着手中的字纸。
      张筝恭敬的道“这是下官的拙笔,特请张大人指教指教!”
      张慕嘉嘴角一阵抽搐!好么,还以为是个孩子的习字,闹了半天,是你写的啊!指教?怎么说啊?以为是孩子写废了的纸,送给我擦屁股的?说了让人面子上下不去,也伤人那!
      “这个……”张慕嘉笑得尴尬。“这个么,七窍通了六窍,七窍通了六窍……”
      “哦?”张筝大喜,朝张慕嘉行了个大礼。“多谢张大人指教!下官受益!”抬头,笑得有些垂涎。“恩,下官斗胆,想求一副墨宝?”
      啊?张慕嘉一愣,求墨宝?上下一打量,没纸笔我怎么给啊?你怎么求啊?想想又不能拒绝。她不知道在大尧,文人可以问街边经商的人家借纸笔来留墨宝的。求墨宝?回头就看见东厕里张碧秋放的那纸了。
      “哦,那什么,”张慕嘉回身顺手把板壁上那张字纸拿过来了。“我这现成的,张大人拿去吧。”那意思,你说墨宝,可没说要我当场写。这正好一张现成的,省事儿了!
      “谢张大人!”张筝欣喜若狂,看也没看把字纸揣进怀里。“那什么,下官就不恭了。多谢张大人!”
      “张大人别客气。”张慕嘉汗颜。
      “下官告辞!”张筝带着小丫头笑得嘴咧了八瓣儿。心说,张屁溜儿,我这副张大人的大作,看你怎么比!乐颠颠的去了!
      “哈哈哈哈……”忍不住一阵狂笑,张筝干脆跑回去了!
      张慕嘉看她笑的莫名其妙,摇摇头,回去接茬吃她的螃蟹去了!顺手把张筝的纸扔在东厕的板壁上!
      这时候,张碧秋心正烦呢!怎么?心里惦记着张霄的墨宝,琢磨着为什么还没留。走马灯似的在屋子里乱转。靠东厕那边的墙,她受不了,命贴身丫头看去了。那丫头也是懒,坐那儿打盹。张慕嘉来登东,怎么和小丫头磨烦,怎么和枕头说话,怎么把东厕的纸拿走她全没看见!什么时候看的呢?张筝最后“哈哈哈哈”一阵狂笑,把她惊醒了。朦胧着眼,想起来她是干什么的。登上墩子一看!
      “太太!有啦!太太!有啦!”
      “啊?”张碧秋一喜,拽着袖子就往外奔!她也没注意那丫头满嘴的“太太有啦”
      “哈哈!”张碧秋挥着纸大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终于给我求到啦!”小心的把纸一卷,一溜小跑跑回书房,挑了个漂亮的雕花木盒子仔细的装了起来。
      “我有了这纸张大人的墨宝,看你怎么赛!大枕头!”
      这天晚上,椅子巷的狗叫了一夜!
      第二天,照例是二位张大人的诗会,两边都准时派了丫头交换了诗文。两位张大人定睛一看,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怎么了?
      诗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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