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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好懒的太阳 ...

  •   放下刻刀,将第一次镜象的萝卜印和第二次镜象的萝卜印放在一起比对了下。还成,第二次镜象的萝卜印基本将原玺复制下来了,只是刀边需要修整。而且,萝卜毕竟不比印石,是含有水分的,表面水分一干,刻痕就会变大。所以这萝卜印必须要等到表面水分干后,才能变得和原玺一样。
      我瞄了瞄离表面水分蒸发还有段时间,就开始收拾这刻下的边角余料。一星一点的胡萝卜丝和胡萝卜粒,我顺手将它们塞进嘴里——不是搀或者爱惜,我做任何事情都不想留下那怕是那么一点点的证据!低着头仔细的搜索着案上的每个角落。
      “太太,这么晚了。请休息。”
      “谁?!”我迅速的将手边的纸抛到胡萝卜印上,顺便将第一次镜象的印带到了袖子里!
      只听门上“叩叩”的轻响,“是妾身……”
      舒和?!这么晚了,来干什么?我惊疑不定,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柔软的纸下微微印出的痕迹。也好,我转念一想,正好有些事也要他证实一下。
      我将最后一个未曾用刀的胡萝卜拿在手里慢慢啃着,才起身去开了门。“这么晚了,夫君先去休息才是。虽然是夏天,可这也够冷的,”我怔忡的瞧着他手里那一盘的粥和小菜。“还有劳夫君给本相送夜宵来。”
      舒和笑笑,拎着裙子款款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几案上,伸手就要撩那纸!心里一惊,“哎哟”我无辜的盯着不小心咬到的手指。
      “太太,当心那!”舒和吓了一跳,摸出怀里的丝帕小心的把我手指上沁出的些微血丝抹去。我哭笑不得的看着紧张的他,心想如果你能不碰那纸我会更当心的!
      看着舒和将我按到一边的墩子上,殷勤的端来夜宵,我默不做声由着他折腾。仔细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我拿着那根胡萝卜啃的塌实。
      “妾身准备的夜宵,太太尝一些吧。”舒和伸手过来要拿我的胡萝卜,我不动声色巧巧的躲过,抬头对上他委屈的目光。
      伸手拉他和我坐在一起,将粥摆在他的面前,我柔柔的笑。“夏天夜长,也多亏夫君想着。”
      舒和淡淡的笑了笑,眼眶里水水的。“妾身不过做了该做的。”
      做了该做的啊,我使劲咬了口胡萝卜。“夫君贤惠,本相也惭愧没为夫君想想。”拿起筷子,随手拣了点油豆腐。“夫君家里的老母亲还好吗?”
      “这……?”舒和一愣,脱口道“不知道?妾身有半年没回家了。”
      半年没回家了?从他的语气和表情看,首先张霄对他的老母亲没什么好印象,甚至很有可能很反感。然后大尧交通不便,而舒和半年没回家已经算是长时间没回家了,舒家住得离这近的大概也不出京城100里左右范围。
      “夫君要不要回家看看?”
      话刚出口,就听“咕咚”一声,吓得我立刻抬头!就见舒和端端正正的跪在我面前,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妾身虽说愚钝,服侍太太也有五年。求太太念着少年夫妻的情分上,不要赶妾身回家……”
      我郁闷的啃了口胡萝卜,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本相今儿上街,认识了一个姓舒的女子来投亲,我只是估摸会不会是你的亲人。夫君多想了。”顿了一下,伸手将舒和扶起拉在我旁边坐下。
      听到不是将自己遣回家,舒和放心的点了点头,忽然又象想了什么,脸一红,将手从我的里一抽,娇羞的揉着自己的衣袖。我背过他翻了个大白眼,拜托啊,大哥!被吃豆腐的是我也!
      “姓舒?太太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吗?”
      “西北的凉州。”我定定的看着舒和,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神色。“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说是来京城投亲的。”
      舒和一脸的迷惑,奇道“来投亲?整个京城只有我一家姓舒,亲戚里也并没有西北凉州的?”
      “哦”我啃完胡萝卜,将袖中的萝卜印拿出来继续啃。“难道她投的亲不姓舒?”看他对西北凉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应该不是了吧。“既然不是夫君一家的,那也不必去管了。”
      舒和点点头,回身将粥端过来。“太太吃点粥吧。胡萝卜凉,当心寒了胃。”
      “本相是个女人,那里就那么娇了?”这话诡异的紧,若在21世纪说,只怕会被人当成怪物看。
      耳边突然听到丝丝的抽泣声,我摸了摸鼻子,哪里错了吗?从环境和理论上来看,这样说是正确的呀?
      “太太对妾身不要那么客气了好吗?”舒和用手擦了擦眼泪,我低头看看,丝帕还裹在我的手上。客气?我对他有客气吗?我疑惑的看着他。
      “自从那次太太上朝回来,到书房喝酒睡了一觉后,就对妾身老是称夫君夫君的……”睡觉?大概是我来的那时候吧……夫君?没错呀?那时候看折子,对正夫就是这么称呼呀?突然想起《大话西游》,背上泛起一阵恶寒。难道?以前张霄喊他是小甜甜?!
      这太雷了吧!我嘀咕着,不自觉的端过粥咽了一口。
      “夫妻之间,太太都不肯称你我了,妾身也不知道那里做错了?”哦,原来是你我的称呼啊。我放心的将用不着的萝卜印整个丢进嘴里。你我的称呼?我一愣,是啊?我对舒和从来都是称呼他夫君,而自称都是本相。我,还没进入张霄这个角色?为什么?我适应环境能力向来是最强的,绝不会是适应不了,除非……不愿适应……
      涩涩的感觉……不愿适应,张霄已经有了两位夫君,而我只想要北斗。我不愿意适应,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我无法象别人,喜欢就娶过来。我不要北斗做侧室,他应该得到最好的!可是……我低头呆呆的看着手指间的丝帕……
      “扑哧”舒和竟然带泪笑开了?我愣愣的看着,他拿衣袖擦拭我的唇角。“太太吃胡萝卜也该洗干净,怎么带着泥就吃了?红红的……哟”舒和仔细分辨袖子上的红痕“怎么把印泥沾上去了?”
      印泥?!我将舌头上感觉怪怪的那颗东西很不雅的抠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晕,难怪这么涩!我把萝卜印连印泥一起吃了进去,不涩才怪!尴尬的笑笑,我别扭的几口将粥吞完。
      “你没错。”我小心的将夫君收了去,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那,太太也请原谅流烟吧?”舒和说的有点违心。“他说太太和他生生的,怪难受的。”
      我勉强点点头,原谅?谁做错了什么?我要原谅?谁都没错,错的是我!不该心生幻想,不该心胸狭窄!侧耳听到远处悠扬的钟鼓声,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太晚了,本……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我起身抖抖袍摆上落的胡萝卜碎粒,带头走出了书房。
      外面夜静如水,月正中天。
      “舒和。”
      “啊?”
      我转身将手中的丝帕还给他,便向里院的正房走去。“你放心,”
      “太太?”声音焦急呢,大概那声“舒和”让他又开始恐惧。
      “俗话说,贫贱之交不可忘,”我苦笑的回头看着他。“糟糠之夫,不下堂。”
      看舒和拭去眼角的泪水,我低下头使劲的踩着石板间抬头挺胸的小草。糟糠之夫不下堂,糟糠之夫不下堂!我是张霄,张霄是我!我不能对不起舒和,不能对不起流烟!不能……不能……!人生那么多的不能,我只要笑着看北斗幸福就好!抬头看看当头的残缺的月,惨惨一笑。那月亮,和我的想法,一样凉薄苍白呢……
      我停在正房门口,淡淡的笑笑。“我还有事,先回书房了。”不敢看舒和的眼睛,低头匆匆的越过他往回走。他是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不想知道。努力的迈出最大步子,走出里院。突然,地上多了一双水蓝色的鞋子。
      我顺着鞋子,看到流烟温润的眉目间隐隐的冷傲。
      流烟挑挑眉,盈盈一礼。“流烟是太太的,太太想怎么摆就怎么摆。舒哥哥所说,太太不必挂怀。”
      不等我想过弯来,他和来时一样,轻轻,幽幽的转身走了。
      我定定的站了会,迷惑的摸摸鼻子。“舒和说什么吗?”见流烟远远的身形似乎晃了晃,我摇摇有点大的脑袋。

      往书房一坐,扭头看一边还有几碟小菜,伸手抓了几根就送到嘴里。满意的咂吧了下,将纸掀开,拿起刀,继续做我那未完成的事。
      萝卜印干的差不多了,拿过原玺来比较了下。刀痕转折顿挫到了火候,只是有的地方还嫌细了。我拿过黑曜石针,仔细的将刀口做的和原玺一样。用肉眼看看差不多了,沾上些印泥往手边裁好的纸上一扣。
      纸上朱红润泽的一方印痕,昏黄的灯下隐隐流转着水色。拿过荥阳王以前给的请柬,比对了下,不差不偏,周周正正的个印。
      完成了,我叹了口气。拿过准备好的两张黄色纸笺,每张的左下方都仔细的印好。我端详了端详,顺手将萝卜印丢进嘴里。
      “啊!”我摸着腮突然轻呼“又忘了洗了!”
      安静,非常安静!安静得门外蛙鸣虫叫吵闹的让人心烦。我将荥阳王的玉宝小心的放进装篆刻刀的盒子里——盒子铺了绒布,应该会很好的保存好。万无一失了,萝卜给我吃完了,印也藏好了,两张纸笺被我夹好了。我呆呆的走到书房门口的花圃前,往冷硬的泥地上一瘫。去哪里睡觉呢?
      其实,睡书房就好了,或者去流烟那里睡。晚上工作累了,我只是想躺一躺而已。自从穿来,我都没仔细想过在哪里睡觉的事,只要没人打扰我每天的正常睡眠就好了。我是张霄,我现在是张霄,不是张慕嘉!抬头看看远处的正房屋脊和感觉高高矗立的烟雨楼,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好傲的说辞呢。男人不是东西,男人也是人,男人也需要女人的。我现在是张霄,他们现在是我的夫君,我要负责。
      责任?我嫌恶的跑到大门边,摸摸大门上包金饰玉的门框和门栓。“富贵人家?我呸……”什么富贵人家,金银满仓,奴仆成行,美人处处,人就被这些消磨,直到死去!
      耳边有个声音,轻轻问道:人的父母是谁?
      我脱口而出,“是劳动和智慧。”
      责任是什么?
      做应该做的事!
      什么是你应该做的事?
      我苦苦一笑,什么是我应该做的事?如果是以前,我会回答人的一切好品质所允许做的事。可是现在呢?我应该做什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占了舒和和流烟?因为我是他们的妻主?这是人婚姻的最基本的道德?可是我的爱情呢?我的爱情怎么办?这个身体是张霄的,可是灵魂却是我张慕嘉!
      当身体和灵魂产生了矛盾怎么办?聪明的阿凡提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身体是人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最好凭证,灵魂是身体的指针。我摇摇头,迷惑的看着残月。“孔子曰,食色性也,我有什么好怨的?别人盼还盼不来呢。”抬腿撩起衣摆。“我还假清高个什么劲?去找舒和!”
      “萤火虫?”我惊喜的看着正房的院子里一个角落里荧荧流动的清光,停下了脚步。21世纪已经看不到萤火虫了,那怕是在偏远的乡下。小心的伸手摸摸那点点没有温度的光,“是真的啊……”一边感叹,一边摸出里衣开始捕捉……
      “哎呀……”
      “…别飞…”
      “…抓住你了…”
      “……好漂亮……”
      ……
      “太太……”
      “哎呀,好多……腐草为萤,腐败的东西生出来的东西原来这么漂亮?”
      “太太…天亮了…”
      “你看好多萤火虫,好漂亮是不是?”
      “太太…萤火虫早就飞回去了…天亮了。”
      “天亮了?”
      “天亮了,太太……”
      我放下脏污潮湿的里衣,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嘘了一口气。“太阳都出来了呢……”
      院子的东方,金色绚烂,华彩漫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好懒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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