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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rpter5 ...

  •   年轻的姑娘心如揣兔,房间太暗了,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羞红的神情一定能一眼被他看穿。

      捏她下颌的那只手开始缓缓收紧力气,男人冰冷的呼吸洒在克莉丝汀天鹅般的颈子上。她能感觉,他在朝她逼近,带有足以穿透空气的威势,胶皮手套的质感扼在咽喉,更令人透不过呼吸。
      而且他在生气。
      之前他教她发声从无任何肢体接触,现在他却亲自上手调=教她。

      听到质问,“为什么这么做?”
      极美,极醇厚,像潺潺清泉,只有来自天堂的天使才具备的嗓音,不似人间。

      可室内黯淡的光线下,他五官如五个黑窟窿喷射出火焰,丑陋的轮廓,带有被冒犯的愤怒……以及他们关系远远没到那种暧昧程度的疏离。他没有戴面具,模糊中竟似一个面部极度扭曲的人。

      克莉丝汀的眼罩掉了。

      她感到一丝心寒,一丝恐惧。
      这个玩笑开得确实有些过火,起码不该对她尊敬的导师开。导师并非巴黎酒会上的那些纨绔子弟,可以随意搭讪。

      她平时并非孟浪的女孩子,相反是怂怂的乖乖的,今日腔子里一颗炙热爱恋的心才驱使她做出冒失的举动。
      她真悔了,也怕了,慌慌张张致歉道,“对不起,导师!我,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

      语气中调笑小女孩的意味已大大收减,肃然敬意。音乐天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她如此岂非亵渎了天使。

      可惜她连鞠躬都做不到,埃里克捏住她的后颈,使她如一只被捏住翅膀的鸟儿。

      埃里克轻轻哼了声,喜怒莫辨,私人领地被侵犯的不开心肯定是有的。

      克莉丝汀的后悔程度还在加深,黑暗中哀怜地仰望着导师。直到她因长时间缺氧而咳嗽了声,导师才淡漠地放开了她。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当然没什么,主要是心灵的难堪。虽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她却犹如烈日下被剥光衣衫,体无完肤。
      她今生唯一表白过的男人,失败了。

      克莉丝汀跌在地上蓦然有点委屈,有点想哭,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哭了,明明是自己先做错了事。
      悄悄朝导师望过去,见他遥遥站在上帝小雕像彩绘玻璃之前,双手背后,捏着一根指挥棒,似是没兴趣搭理她。

      克莉丝汀更后悔更难过了。

      “今晚你做得很好,本该得到赞扬。但你违反了剧院的工作守则,我们就此分开吧。”
      他不近人情的嗓音也如冷冰冰的金属管风琴。左右她也成才了,不是吗。

      这座剧院有一套怪诞的工作守则,比如经理每个月要寄送神秘幽灵两万法郎,比如第五号包厢不能坐任何人,也比如学徒在得到老师的教导时,应当对老师绝对尊敬、忠诚,并保持一定距离,不得泄密……每一条都在明晃晃地表明,他不喜欢与人接触,也不接受任何人的爱意,甚至画地为牢,谁也逾越他的界限!

      克莉丝汀痛斥自己傻,可怕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过一会儿她抽了抽鼻子,忧伤地摇头,
      “我不分开。”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哀然望他。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主动向导师走去,却被导师在身前三米的地方喊“停。”

      克莉丝汀只好站在原地,难以启齿,“我承认您帮了我许多,赐予我今生最珍贵的音乐宝藏。我以为我该更进一步,把您当做至亲……但您既然不喜欢,今后我一定杜绝。求您留下我。”

      抛开爱情从事业的角度来说,她现在才刚刚崭露头角,如果没有导师继往开来的指导,很快就会被巴黎剧院潮水般的新星们掩盖下去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导师。

      然而要改变导师的主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克莉丝汀之前对父亲撒娇,会扯一扯他的袖子,或者蹭蹭他的高帽,父女俩相视一笑算是撒娇成功了。
      面对导师,她发觉自己束手无策,年轻羞涩的她更无任何与男人搭讪的经验——没错,方才的近距离接触已让她感受到他是个年轻男人。

      克莉丝汀换上虔诚的面孔,严肃,收起了一切轻浪,以及试图接近的念头。
      她凝然在他身后站着,捡起眼罩认命地戴上,执着如一尊石像。她给自己套上不符合年轻的成熟外皮,只求得到导师的原谅。

      “老师。”
      她弱弱呼唤他,夹杂诚恳的歉意。
      “求您。”

      如此僵持良久,埃里克终于轻轻转过头。微光从彩绘玻璃打进来,映在克莉丝汀金黄的长发上,使摇摇欲坠的她宛若莎士比亚笔下坐在枝头的奥菲利亚,闯入他的眼帘之中。

      她真美。
      她才像一尊纯洁无瑕的音乐天使。
      落泪的天使?

      埃里克喉咙痒了痒,同时那颗尘封许久的冷硬的心也略略融化。很奇诞,他竟有种被人重视的温暖感。从前试图拨开他面具的人也有,无一例外为着自己的私利,而克莉丝汀向他传达的仿佛是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她很不同。

      他蓦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重了些,但他本身就是一个怪胎,一个阴晴不定该死的丑陋者,剧院的幽灵。蜗居地下许多年,一不小心会被警卫们揪出来枪毙,所以他得万分小心。

      “好吧,诚恳的孩子。”
      埃里克冰山消融,手中的指挥棒轻轻敲了姑娘的额头两下,最终还是妥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其实有人陪伴……也挺美妙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居然讨厌起孤独来。

      克莉丝汀凝固的嘴角也缓缓展现一个笑来,从前她唱错音,导师也是这样敲敲她的脑袋,算是原谅了她。

      经过刚才的龃龉,两人的关系略略微妙。克莉丝汀再不敢轻举妄动,埃里克像往常一样,指出她演出的不足,然后制定训练计划,使她加倍十倍地弥补。

      克莉丝汀心上笼罩着阴霾,但很快投入到高强度的训练之中。从前和导师相处是极其美妙的过程,克莉丝汀暗暗当成谈情说爱,可现在她不敢再生半点非分之想。

      训练结束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由于这间化妆室暗无天日,克莉丝汀也不知道时间。

      一天一夜的劳累使她体力消耗过大,训练时略略心不在焉——这心不在焉究竟因为过度劳累,还是为导师铁面无情的心伤,她自己心里清楚。

      出得化妆室,克莉丝汀想找个地方打盹儿。其实结束演出时她已精疲力尽,之所以活蹦乱跳地去找导师,由于她内心的一簇爱情之火撑着。
      现在这爱情之火倏然间熄掉了,她如泄了气的皮球,只想一头睡死。

      吉里太太在不远处等着她,这次教导的时间比平常显然要短暂些。见克莉丝汀颓然的神色,吉里太太上前询问,前者却不愿解释。

      凭直觉,吉里太太已经猜出化妆室内发生了什么事。这位爱唱歌的瑞典小姑娘进去时满面红光,少女怀春,不用想也知道她心里盘算着什么;然而出来却像淋了雨的落汤鸡。她真傻,竟会对那个人动心思。

      吉里太太说,“先休息吧。”

      克莉丝汀点头,那双低垂的蓝眸子里刻满忧伤,回到自己家里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然而外面巴黎文艺圈都闹疯了,因为戴耶小姐的爆红,粉丝像疯狂的蚂蚁闯入剧院。

      两位经理没办法,一通电报过去,勒令克莉丝汀赶紧回来剧院。
      “你再不安慰一下你的粉丝们,剧院的大吊灯就要被拆掉了!”

      克莉丝汀睡梦中被惊醒。

      当红的烦恼。

      “戴耶小姐,拜托了!”

      她唯有强迫自己重燃事业心,匆匆换了衣裙赶回歌剧院,一上来经理先生就让保镖帮她屏退疯狂的歌迷,塞到她手中一封最最重要的信,和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赞助人先生送来的,他似乎与旧相识,首演那晚就认出了你。”
      “别人可以得罪,这位一定不能得罪。”

      经理露出一点焦急而又世故的笑,“剧院的开支周转全靠赞助人,戴耶小姐,请无论如何赏脸与赞助人先生共进晚餐。”

      克莉丝汀叹息一声,她又不是卖酒女,当红了就要陪着贵族喝酒吗?
      导师,导师……
      虽然导师不要她,但她心里只有导师,对巴黎那些纨绔浮浪的贵族子弟毫无兴趣。

      然经理的目光无比恳求,她是剧院一分子,剧院培养了她,她就该回报剧院。

      事实上,大红大紫的歌剧演员和上流社会永远是分不开的,许多大红大紫的女星都是贵族老爷们私下圈养的情.人。克莉丝汀既没背景又没金钱,凭什么免俗。

      “那位绅士很温柔,绝没有强逼人的意思。事实上他前天已经送过信给您的,只是被您忽略了。”

      克莉丝汀无奈地打开信,只见其中一行清秀的法语,开头就是她的名字:戴耶,其后提到了斯堪集市、小提琴、北欧神话、红围巾之类的字眼。

      她手背颤了颤。
      似曾相识。

      落款是,夏尼子爵。

      ——我亲爱的青梅竹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r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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