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艾寒松

1、第 1 章

　　月光下

　　黯淡的月光里，几扇窗户在朦胧的月光下反射出些许银色。江水停了下来，使长时间走路的脚得到暂时的休息，然后他深吸了一口这寂静的气息就又走进了昏暗的夜雾中。
　　这条街道仿佛没有个尽头，没有路标也没有方向，只有笼罩着的浓雾，以及闷热漆黑的空间。月光无法照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他也就只能在黑暗中继续摸索自己的前方。
　　然而，街道还是走到了尽头。
　　外面的月光是疯狂的，她像一幕无边无际的帷帐从天而降，挡住了江水盼望的视线和意志，却不断刺激他堕入过去的幻像中。
　　乡村的夜晚就是这样，不同于大城市的是，此时，已没有数不清的人们呼啸而来，又匆匆而去。而在那些大城市里，人们仿佛是可以整夜不用睡觉的。
　　这里的人们喜欢早早地上床，在这里，只有月光是最忠实的旅伴。
　　他想在月光下奔跑，让眼中可以喷激出热烈的光芒，而为什么要奔跑，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可他刚跑了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滞钝的空气开始倒灌入他的胸膛。他咳嗽起来，心脏也随之怦怦乱跳。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吧？
　　江水此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虚弱而无力，就连双脚也变得麻木，但一天里走了那么多路，他告诉自己这些都很正常。
　　他支撑起身体使之保持平衡，此时，世界如死一般的平静，月光好像是只照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想到月儿，江水就开始想哭。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张字条，它始终就放在那儿，直到现在，还在他眼前晃动着。他依稀还能读出那上面的字：我走了，不要试图去找我，永别吧。
　　他不停地咒骂自己的无能，拼命想要抑制住泪水，但却只感到心灵深处的极度疲惫。
　　整个世界就只有月光和他偊偊独行的身影。月光如银一般洒在他身上，却不使他感到沉重。然而他却开始觉得自己背上那覆盖的烦躁还在不安地蔓延。
　　正是从月儿走后，他就开始了这种不停地寻找，从这里到那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忽然，他听到一声尖细的呜咽，是月儿在哭吗？
　　此时江水又想起月儿因疼痛而哭泣的样子，那哭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全身，打的他遍体鳞伤，也打得他的心没有了一块完整的地方，剧烈的痛苦使他的思维几乎快要死去。正是这哭声鞭策着他不断地寻找，尽管很多人断言她已不在这个世界，但他却依然不肯放弃。他决心找遍所有他们曾经去过的以及月儿想要去的地方，而且现在他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江水走出了村庄，重新回到公路上，月光下，他就这么走着，一刻也不愿停歇。倏地，不知从哪儿忽然飘来了一阵琴声，暗哑但却很圆熟。
　　远方的城市和那里的人们还在沉沉地睡着，也许正做着和他同样艰难的梦。他想，或许月儿会在那儿等着他，然后笑着扑到他怀抱里，尽情地轻吻他的面颊。
　　月儿、月儿，江水不停地在心中呼喊她的名字，他知道，也许他的夜晚已经是她的白天，而当他思念时，她可能已随着大地的呼吸而入眠，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手表所走的始终是她的时间，于是，他决定就这样不分昼夜的想念。
　　医生说月儿生命力很顽强，在这样的绝症病人中是很少见的。江水也相信，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突然出现，并且永远不会再离开他。
　　公路上和村庄里一样昏黑，夜雾依旧。然而在这月光下，江水好像看到了公路的尽头正闪着亮光，他知道，那就是下一个他要去的地方。
　　他就这样走着，走在这银色的月光所铺成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