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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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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唱完,后台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热烈的气氛中,喻同英也忍不住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指尖。
不怪他从众,黎诃现场的全开麦效果几乎碾压市面上80%的歌手,活该爆红。
而更震撼的是这首曲子的编舞,柔而不媚,有力量又不刚强,与曲子冷冷淡淡的调子刚好呼应,舞台效果绝美。
不愧是黎诃。
如果自己早几年看过这个舞台,喻同英沉默地想到,或许会成为黎诃的粉丝吧?
可惜订婚在他们之间作了梗,一切的喜欢与不喜欢都抱有不纯的动机,与其追星还不如躲开,省得沾惹是非。
黎诃下台时从身边经过,他表演时的气场太强,喻同英忍不住垂下眼睛不与他对视。
直到黎诃走过去,留下身后带起的一阵微风,喻同英这才看向台上。
黎诃之后是穷有钱乐队。
他们的曲目带着DISCO与电气化音乐相结合的风格,台风直白热烈,节奏紧迫,让人不自觉跟着摇摆。
这二位开场直接把气氛推到了一个高潮,尽管只是彩排,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
前来凑热闹的盛了直接在角落里跳起了DISCO。
张红把装着炖梨的保温杯拿给喻同英:“你嗓子怎么样?”
“还有点紧,有个音没唱上去,等正式那天应该差不多。”黎诃在后台坐下,喝了几口润嗓子。
他对其他人的彩排效果不是很关心,大家按顺序走一遍而已,中间穿插的表彰也只是毫无感情地过一遍词,等到电影节开幕那天舞台效果全开的时候才是最好看气氛也最热烈的。
张红点点头。
穷有钱乐队下台后,接着上台表演的是其他国家的歌手。
《霏夏》是新片部分,因此排在很后面上场,等终于轮到喻同英时,最开始彩排的人有些已经去吃饭了。
钢琴被搬到台上,喻同英走上台阶。
舞台上目光所及之处,燎起一片诡谲的橙色火焰。
鼻尖甚至能感受到那炙热得蒸发水汽的温度,和皮肤传来灼热的痛感。
又来了,喻同英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所有人上台时都很顺畅,唯有他停在原地的身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程开阳站在台下一边喝冰水一边看着他,正在思考要不要过去问一句,小孩大概是头回上台,也许紧张。
就看见喻同英动了,他步伐僵硬地走向钢琴,在琴凳上坐下来时后背明显紧绷。
琴音响起时,程开阳“诶”了一声,对邹煜说:“他好像走调了。”
后台里侧,黎诃冷笑了一声,握着保温杯起身走人。
舞台上,喻同英唇色惨白,强撑着触下琴键。
火势已经蔓延至脚下,左手掌心疼得几乎难以伸展。
“不要,不要是这个时候,”喻同英在心里默默念到,“求你了。”
两年了。
整整两年,他不敢碰钢琴,不敢看钢琴,严重时甚至连这两个字都不敢去看。
钢琴总是燃起烈火,总是灼热滚烫,总是令他痛苦万分。
总是将他带回到那一天——他明明握住了外婆的手,下一秒,燃烧着的天花板却无情地砸下来。
钢琴声戛然而止,喻同英大口喘着气,想快要溺死的人。
外婆那受伤流血的头,那辈火焰覆盖的身躯,那迫不得已松开的手,痛,太痛了。
左手痛得几乎佝偻,后台的工作人员犹豫地站在台阶上,试图查看情况是否需要帮忙。
一片火海之中,喻同英蓦然睁开眼睛,目光中的狠厉转瞬即逝。
两年还不够吗?
他狠狠咬住嘴唇内侧的黏膜,片刻后传来迟钝的痛感,火焰终于渐渐消散,被烟熏得焦黑的墙壁与七零八落的家具从眼前消失。
舞台上,温暖的海风拂过皮肤,阳光炙热,烤得琴凳发烫。
喻同英眼底一片清明,双手再次落下。
后台离场的路上,钢琴声远远传来,黎诃脚步猛地一停,跟在他身后垂着头躲太阳的周明险些撞上。
周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黎诃的后脑勺:“怎么了哥?”
黎诃却忽然转身:“回去。”
他人高腿长,迈开步子走得飞快,周明反应慢半拍,小跑两步追上来,一脸茫然。
《霏夏》是首既有明快又有阴郁的曲子,跃动的音符像夏天里的雨珠滴答,晴天转眼又雷雨交加,雨水时缓时急。
台下,盛了望着坐在钢琴后的那个,目光热切。
作为《霏夏》男主角的演员,他当然早在拍戏时就听过这首曲子,但不一样。
明明是相同的节奏,明明是相同的人,感觉却不一样。
那时只觉得曲子好听,但现在,他竟觉得《霏夏》带着前所未有的充沛的感情,实在太浓郁,太热烈,仿佛这是弹奏着生命中的最后一首曲子,仿佛是在燃烧一个人的感情。
作为一个从小就五音不全连国歌都跑调的音痴,盛了罕见地感觉到自己与这首曲子产生了共鸣。
他会因为一个音节的落下而感到悲伤,也会因为一个音节的跳动而感到快乐,好像《霏夏》的一幕幕就在眼前,比荧幕上的PV还要逼真。
哥哥的那种辛苦,弟弟的那种绝望,时间的那种抹平了一切的淡漠,与那个夏天炎热的太阳。
以及最后,母亲去世时那一份轻松。
琴音重重开启,又轻轻落下。
黎诃回到后台时,正逢《霏夏》进入高潮,台上青年垂着眼帘,落下的指尖像在琴键上跳着芭蕾舞般优雅生动。
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的青年,他的头发甚至没有抓型,细软的发丝随着海风飘动,弹奏时像流落人间的贵公子,美得不可方物。
一如数年前短视频里那个翩翩才子,哪怕世上最美好的词汇也难以形容。
黎诃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是遥的曲子,像一簇火,随着音节在他心头跳动,滚烫至极,烙下一片久别重逢的疤。
曲落,喻同英睁开眼睛,望向会场外遥远的水天相接,轻呼了一口气。
只是短短的一首曲子,他竟疲惫不堪,下台时脚步险些不稳,好在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肘。
喻同英往一旁看去,见是盛了,便打招呼道:“盛哥,你怎么在这?”
盛了收回手:“我实在忍不住想提前看看节目,就过来看热闹,你弹得很精彩……我几乎没听过现场表现力这样强的曲子。”
“谢谢盛哥。”喻同英礼貌地笑笑。
他有些累,迫不及待想要找个避人的地方休息一下,更多的是调整一下心情。
胸腔里,一颗心脏怦怦跳动,撞得生疼。
盛了却跟上来:“一起去餐厅?”
俨然一副纠缠的意思。
喻同英不免想起前日酒桌上剧组众位前辈们开的玩笑,正要拒绝,便听见一声冷冷的:“喻同英。”
说话间已有人捉住他的手腕。
喻同英抬眼,黎诃就站在自己身前,强势地挡住了自己也挡住了盛了,对身边这位影帝分毫不让。
他个子高,往下看人
时压迫感极强。
未等喻同英有所反应,盛了先出声:“黎诃?”
黎诃看向他,浅色的瞳孔莫名带着凶意,像一头争夺猎物的雄狮正在示威。
“盛哥,”半晌他开口,“我跟他有话要说,麻烦您让一下。”
盛了:“……”
现在的小年轻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凶得很。
他其实无所谓的,原本也只是想跟喻同英一起吃饭,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抢玩具,还非得谁让谁的。
于是盛了对喻同英说:“那我先吃饭去了,鱼鱼。”
喻同英有些恍惚地对盛了点点头,一时没想清楚黎诃找自己干什么。
黎诃没急着说话,拉着人走了几步,拐进后台没人在用的试衣间才放手。急切地问道:“你跟遥是什么关系?”
这个多年来隐藏于APP中的名字被人提起,喻同英心下一惊:“没什么关系。”
“遥”是他从未见人的另一面,如今忽然被拉扯出来摆在现实的对话里,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将其重新藏于龟壳。
遥那样偏重流行与感情表达的胡乱曲风是不被允许的存在,若被外公外婆听到要打手板的,若被老师听到要挨罚的。
在家里,遥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能与人讲的。
喻同英说完要走,黎诃却抬脚挡在他面前,落下来的影子几乎要挡住他整个人。他逼问道:“但你弹了他的曲子?”
喻同英稍显底气不足:“林导买了版权,我负责演奏。”
“喻同英,”黎诃的声音忽然软下来,他不强势时嗓音平淡,却有几分好听,“我跟他是朋友,但他突然失踪了,我联系不到他了,如果你认识他,请你告诉我好吗?”
他态度诚恳,不像是假的。
但喻同英:“……”
我和顶流是朋友,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我真的不认识,”他坚持道,“黎诃先生,我很累了,您能放我去吃饭吗?”
挡住自己的脚步却又前进一步,直接将喻同英的小腿抵住。黎诃低声道:“不能。”
不知是不是错觉,喻同英竟觉得方才说话时黎诃眼中闪过一丝的故意。
喻同英无奈道:“还有什么问题?”
黎诃:“你为什么不弹钢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