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炽天使】惘沦》皎驹

20、chapter.16

　　贝希缇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屋，静默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时间已到黄昏，夕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半边天已经进入了深蓝的夜色。
　　等待。
　　等待着对她的“审判”。
　　虽然没足够的证据，但是，女生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
　　贝希缇一改往日的性子，就像突然长大的人一样，懂得了社会险恶。
　　“小姐，您……怎么了？感觉您好像从外面回来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米拉端着一杯刚做好的羹，小心翼翼走过来。
　　贝希缇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很快了。灾难，马上就要来了。这里，将不再是曾经那个美好的地方。”
　　“……小姐……您，您在说什么……”米拉一愣，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她不敢相信小姐突然会说出来这些话。
　　“快走吧。米拉。”贝希缇站起来，走到楼梯拐角处，“再不走，就快来不及了。”
　　米拉浑身一颤。
　　在贝希缇转身上楼的那一瞬间，米拉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绝望和眼泪。
　　“……”米拉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
　　贝希缇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哐当”。
　　什么东西随着匕首抽出而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那个瓶子。
　　当初里格给她的“药”。
　　“……”贝希缇愣了愣，捡起药瓶，她想起了里格和她说的话。
　　「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危胁，不管是外来威胁还是你的病情突然严重的时候，喝下它，它能救你。」
　　不过……这瓶药好像放了很久……不知道还能不能喝……
　　贝希缇歪着头陷入沉思。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贝希缇想到。
　　但是她现在居然还如此沉着冷静。
　　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她的第六感从来没错，这座庄园，马上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我得等乌爾德大人回来。”
　　如果现在自己逃跑的话，乌爾德大人会找不到的吧。
　　贝希缇想了想，打开瓶子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
　　反正都要面对这场灾难，说不定这个真的能救自己一命呢。
　　随后，贝希缇走到镜子面前，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
　　…………
　　等等？！
　　贝希缇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哭泣。
　　她慌忙抹了一把脸。可是没有一点泪水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贝希缇捂着自己的脸，有些不可置信，她从桌上拿起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脸，还是什么都没有。她将信将疑地又走到了那面镜子面前，端详自己。
　　什么变化都没有。
　　“可能是太紧张，看花眼了……”贝希缇的手放在胸口的十字架项链上，慢慢放下心来。
　　深呼吸……
　　深呼吸……
　　再次看相镜子的时候，贝希缇愣住了。
　　“等等……我的眼睛……”贝希缇缓缓伸出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这是真实的。
　　自己的眼睛在慢慢变色。
　　由最初的紫黑色变成了暗红色。
　　“怎么会这样……”贝希缇震惊之余，窗外传来了马蹄声和叫嚣声。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女巫！”
　　“烧死异端！”
　　大门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喊，无数火光闪耀着，将夜色照亮。
　　随后传来了撞门的声音。
　　然后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毫无疑问，区区几名卫兵是根本不可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骑士团和民众的。
　　贝希缇不知道教会给他们灌输了什么思想，一个劲的叫嚣着要烧死她这个“女巫”。
　　“把贝希缇·布兰布尔交出来！”领头的骑士高举着剑，冲进了庄园。
　　“……”贝希缇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躲在自己房间的视线死角。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贝希缇耳里。
　　“贝希缇小姐，哦不，应该叫你，异端？女巫？魔鬼？你想想，为什么你一直被关在这里？为什么你一出现在城里就会闹出这些事？杀人，疾病，偷盗。这让人们生活在痛苦的深渊里，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卡特里。
　　“这混账。”贝希缇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为什么会一直关在这座庄园里。
　　贝希缇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转过头，窗外骑士佩戴的刀剑折射的利光和火点倒影在贝希缇眼眸里。
　　是我吗。
　　“现在出来，乖乖交给教会处理，主教大人会洗涤你肮脏的灵魂，上帝会放过你，让你获得重生——否则，这座庄园，今天就会消失！”
　　“……”
　　可笑。
　　贝希缇勾起嘴角。
　　早就没有信仰了，怎么会相信你们呢。
　　贝希缇离开房间，蹑手蹑脚下楼来。
　　一楼客厅熄着灯，安静极了。只有外面的火光模糊地映照出了客厅里的轮廓。
　　“小姐，快逃吧，我们来引开他们！”
　　贝希缇瞪大双眼。
　　阿黛尔，米拉，所有人都没有走，他们站成一排，逆着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们不会随意抛弃小姐的，这座庄园我们会誓死守护的！”
　　“你们……”
　　为什么不走……
　　贝希缇皱眉，眼睛里闪着泪光。
　　“快交出女巫！”
　　门外的呼喊越来越大，不见贝希缇出来，他们开始行动了。
　　“小姐，快跟我来，别傻愣着了！”阿黛尔一把拽过贝希缇的手腕，带着她从客厅后门跑了出去。
　　“……”贝希缇想开口说话，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是要别人保护……
　　我不想做一个只会向上帝祈祷，供人欣赏的花瓶……
　　贝希缇的眼泪掉下来。
　　“她们在这里！找到她们了！快别让她们跑了！”
　　埋伏在后园树丛里的士兵突然跳出来，朝着贝希缇和阿黛尔冲过来。
　　“遭了！”阿黛尔一把护住贝希缇，“怎么这里也有士兵！”
　　贝希缇没站稳，扑进了阿黛尔的怀里。
　　她听到了鲜活的心跳。
　　贝希缇僵住。
　　暗红色的眸子微微颤动。
　　一股莫名的躁动和力量从贝希缇心底喷涌出来。
　　血。
　　贝希缇攥紧了裙摆。
　　比起从前，每次有这个感觉的时候，意识就会混沌无比，再清醒过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现在她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嗖——”
　　箭猛地划过贝希缇耳边，刺穿了阿黛尔的胸膛。
　　！！！
　　贝希缇弱小的身躯随着阿黛尔的倒下而倒下。
　　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一股铁锈味瞬间涌进贝希缇的大脑。
　　“小姐……”
　　阿黛尔用尽全力抬起手推开贝希缇：“快跑……”
　　“……不……”贝希缇握住阿黛尔的手，“不要……”
　　“……”阿黛尔瞪大眼睛，嘴唇微动，嘴角流出鲜血。
　　「不需要忍耐……」
　　「就做你想做的……」
　　「离开这里……」
　　「杀了他们……」
　　贝希缇的耳边萦绕着回声，这个声音，她在熟悉不过了。每每梦里都会听到。
　　这个声音仿佛拥有魔力，将贝希缇内心的欲望放大。
　　“……”贝希缇放开阿黛尔的手，站了起来。
　　“快！抓住她！”士兵冲过来毫不留情地将贝希缇一把摁住。
　　“……”
　　贝希缇面无表情地任由他们摆布。
　　“大人，抓住她了！”贝希缇被带到了领头和卡特里跟前。
　　被抓住的仆人们愣住了。
　　“小姐！”米拉挣扎着想要逃离控制，却被士兵狠狠踢了一脚，跪倒在地。
　　贝希缇抬起头，看着往日朝夕相处的仆人们。她的眼里没有泪水，就像黑洞一般空洞无物。
　　“贝希缇·布兰布尔。”
　　卡特里走过来，弯下腰，拽着贝希缇的头发强行让她抬头看着他。
　　他在贝希缇耳边低语：“怎么样？这就是你坏了我生意的结果。”
　　“……”贝希缇看着他，毫无表情变化。
　　“哈，哈哈，怎么？害怕的都傻了？哈哈哈，果然和那些女人一样，愚蠢，懦弱。哈哈哈哈哈……”
　　卡特里放开贝希缇，嚣张地笑着。
　　“火刑架，准备好了吗？我们就在这里，连同这片庄园，都烧的，一，干，二净。”
　　“哼。”贝希缇冷哼一声。
　　“可笑。”
　　卡特里迈开的脚步定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贝希缇，“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贝希缇勾起嘴角，缓缓仰起头，盯着卡特里，“我说，你们，想得美。”
　　就在那一瞬间，卡特里一眨眼，贝希缇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士兵！警戒——可恶，这个女人，果然是女巫！”
　　“晚了。”卡特里耳边传来贝希缇的声音，下一秒，匕首贯穿了他的胸膛。
　　“唔！”
　　“都去死吧。”贝希缇拔出匕首推开卡特里，抬起脚将他踢开。
　　再下一秒，领头的骑士已经身首异处摔下马背。
　　所有人都愣住了。
　　“……怪，怪物！”所有人拔出武器，警惕地将贝希缇围在中间。
　　“既然都想去死，就别怪我了。”贝希缇仰头，握着匕首的手抬起。
　　…………
　　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天过后，前来讨伐异端的民众和骑士，包括整个镇子，无一人生还。
　　教堂变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大街上到处都是shi体，血流成河。
　　那些有罪的，或无罪的，都没有活下来。
　　清晨的阳光从地平线升起，驱赶了黑暗。
　　贝希缇浑身是血地拖拽着一个孩子回到了庄园里。
　　那名孩子的脖颈处有处显眼的咬痕，鲜血顺着两处血洞流下来，染红衣领。
　　“你果然会回来，我还以为你会一走了之呢。”
　　贝希缇抬头，猩红的眸子盯着来者。
　　是雷斯特。
　　“……”贝希缇没有回答，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抓着男孩的手突然一松，那副身体就像破布一般落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
　　贝希缇略过雷斯特，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
　　“乌爾德大人不会回来了。”
　　见贝希缇不想搭理他，雷斯特开门见山，说明了此次来意。
　　“乌爾德大人让我过来告诉你，不用一直停在原地，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学着赶上他，到时候所有的真相都会浮现。”
　　“……乌爾德大人告诉你的吗？”贝希缇停住脚步，幽幽开口。
　　“你没有选择逃跑，不就是想等着乌爾德大人来救你吗？”
　　贝希缇冷笑一声：“救我？”
　　她转过头，盯着雷斯特，“我知道他不会来的。”
　　“嗯？人类的感情真是难懂。”雷斯特摊手。
　　“所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贝希缇开口转移话题，“我只是你们利用的工具——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
　　“嗯？难道你现在不应该惊愕吗？”雷斯特假装惊讶，“你不应该好奇的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贝希缇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知道，都知道的。
　　只是……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吗？
　　“我说了，这些问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雷斯特转身准备离开，“为什么是你……也许是因为你是曾经的圣女？或者现在的你不会像同类一样害怕阳光？”
　　贝希缇愣了愣，抬起头想要继续追问时，雷斯特已经消失不见了。
　　阳光。
　　贝希缇看着已经升起的太阳，又走出了房间。
　　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