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穿越生涯》苍耳苍耳

14、灯笼

　　不过她也没有失落太久，几天之后，一场全民性的狂欢夺取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永嘉十七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即将来到。
　　其实早在初七八的时候，贺州的父母官们已经开始为这场狂欢做准备。
　　前些日子官老爷们的大宴小聚，并不是纯粹的吃喝腐败，在杯盏交觥间，许多细节被确定下来。张什么彩灯，放什么焰火，游灯要过哪几条街，衙门要出多少银子……
　　关蘅作为通判的，自是要一力维护贺州府的安宁，防盗防火防小偷。除了调动府衙的工作人员，还召集了一批身强体壮的百姓作为临时的巡逻兵，每日里操练。城里有名的泼皮无赖，都要让便衣捕役盯着，防止他们趁着狂欢混水摸鱼。每日里早出晚归，简直要忙坏了。
　　随着十五的临近，关家小宅也没有闲着。上元佳节走百病，柳青梅的娘家人自然也不会落下。年轻人可以彻夜狂欢，老的小的可受不住。柳家住在南城外边，往来不便，虽然有骡马，但届时出城路上必定拥塞不堪，为着健康与安全，还是在城内找个住处的好。
　　柳家在东市有个干果铺子，生意忙的时候，柳绩成夫妇也常在铺里过夜，若要住下一家老小，却是不够的。
　　自从柳青梅嫁到关家，每年这个时候，柳家人都往官舍来住。
　　在往年，只要备上两间厢房即可，但是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大的那个姑娘又定了亲事，不好再和父母或祖父母挤一个屋子，得再多腾间厢房才妥当。
　　柳青梅领着抱春秋葵，把西厢的两间空屋好好收拾了一番，备上火盆茶桶，铺上棉褥锦被，一间给柳老爷子和陈氏，一间给柳绩成和顾氏及龙凤胎。至于柳霜柳雪两姐妹，柳青梅决定安排入住关自宁的卧房，而关自宁暂且和爹娘睡一处。
　　关自宁尚不知道柳青梅的打算，若是知晓，肯定是要惆怅的。她与关蘅、柳青梅虽颇亲近，毕竟不是原来那个小女孩，与成年男性大被同眠，怎么可能不别扭。
　　柳青梅领着丫环拾掇屋子的时候，关自宁正和忍冬在厨房炉灶边看福恩扎灯笼。
　　福恩虽是买来给刘二打下手的，但现在只是做些劈柴搬运的粗活，连灶台都没摸过，所以他做菜好不好，谁也不知道。但是他扎艺笼的手艺却得到不少称赞。
　　官舍在上元所悬的灯笼，都是绢质宫灯或者纱灯，由府衙分发的，福恩做的灯笼，则是送给刘二和桂娘两家人的。
　　竹子去皮，劈成指甲宽的细篾，在清水里泡过一天一夜，又韧又软。雪白的篾片在福恩的手指间跳动，不会的功夫，就成为一个个灯笼胚子。兔子型，莲花型，金鱼型……
　　关自宁看得目不转睛。
　　上一世她的童年，在乡下度过。那时候的正月十五，还有点过节气氛。十字街头挂些彩灯，也算热闹一会。她小时候曾极度渴望在元宵节买一个灯笼，但是她与奶奶的生活十分清贫，她从不敢要求，只能眼巴巴看着邻里小孩提着灯笼去游街。等她大了，手里有钱了，元宵节已然没落。又不是法定假日，又因为刚放了春假，工作积了一大堆，谁也没有闲情逸致去狂欢。
　　不料想这个时空，还能重圆旧梦。
　　一个上午，福恩就扎了二十多个灯笼。关自宁看得手都痒了。
　　“福恩，你扎得真好，教我也扎一个吧？”
　　福恩瞅瞅关自宁细白的手指，摇了摇头，道：“竹篾很尖利的，姑娘不要碰。”
　　“我会很小心的，没事。”关自宁笑着说，伸手要去取篾片。
　　忍冬赶紧拉住她的手，“姑娘，还是不要弄了，万一划伤手指，桂娘要骂我的。”
　　忍冬想到要是让自家姑娘见了血，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她被打被骂是事小，若是被撵车转卖，她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正叔了……
　　见忍冬红了眼圈，关自宁只好悻悻缩回手。福恩见状，也不扎了，赶紧把散了一地的篾片收拾起来。
　　眼珠子转转，看到边上的彩纸，她又有了主意。“福恩，我帮你裁纸糊灯笼吧？”
　　福恩拒绝：“这种活还是我来，姑娘仔细手。”
　　忍冬帮腔：“是啊，姑娘在一边看看就行啦。”
　　两个死小孩！紧张成这样。
　　“要不……那个，姑娘帮我画点画上去吧？不然空空荡荡的，总不好看。”
　　关自宁抓抓头发，她才临了一个多月的贴，字还不像样子呢，更不要说更高深的绘画了。
　　“我的画不行，会把灯笼弄丑的。”
　　“很容易的，就是给金鱼点点眼睛，兔子画个三瓣嘴什么的。”
　　这个应该……可以吧。
　　关自宁暗忖着，觉得可行。她跑到书斋，把关蘅的画笔拿了粗细两支，旷粉也找了几色，和上热水，调成稀稠正好的颜料。
　　做这些事的工夫，福恩已经糊了好几个灯笼。忍冬把灯笼捧在手上，关自宁画笔蘸了颜料，仔细画了起来。
　　这个活计很快做完。关自宁画得顺手，舍不得放下画笔，就叫福恩扎了几个常见的六角型灯笼，糊上红纸，即兴发挥，画了几个知名卡通人物上去。
　　“姑娘，你这画的是什么？猪也不像猪，猴也不像猴的。”忍冬好奇地问。
　　关自宁端详着她的成品。“嗯，这个叫机器猫。”
　　“猫？哪里像猫了？脑袋这个大，尾巴这么短。”忍冬质疑。
　　关自宁胡诌道：“嗯，这个是外国，啊不，是海外的猫。”
　　“海外的猫长这样？真古怪。”
　　“是啊，古怪得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
　　“那这个头上有个圈的呢？”
　　“天线宝宝。”
　　“这个有角，是鹿吗？”
　　“是羊啊，是羊！鹿哪有长这种角的，它叫喜羊羊！”
　　忍冬用崇拜的眼神看她，“姑娘懂得真多啊。你怎么会知道的？”
　　“都是书上讲的，我也没见过……”
　　关自宁画了好几个，决定捡最满意的两个挂在自个儿屋外的长廊下赏玩。忍冬提着两个灯笼回屋的时候，正好遇上关正。
　　关正问：“忍冬，不陪着姑娘，去哪里蹭了一身灰的？”
　　忍冬见了关正，开心道：“我和姑娘去厨房看福恩哥哥扎灯笼。正叔你看，这是姑娘画的，新奇不？”
　　“这都画的什么东西？”
　　忍冬捂嘴笑了一会，指着灯笼上的图案，解释道：“姑娘说这些都是海外的动物，这个是喜羊羊，这个是机器猫……”
　　关正瞠目：“这样的猫和羊倒是从未见过。”
　　“灯笼拿来我看看。”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忍冬回头，见是关蘅，赶紧敛了笑意，怯怯地上前见了礼。
　　关蘅打量着灯笼上的陌生图案。不知道这个小女儿，哪里来这些古怪的想法。以她的年纪来说，画得倒还使得，可字是完全不能看的。
　　还有白字呢。
　　原来图案下面，关自宁写着“国泰民安”四个字，其中那个国字，却是简体的。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工作又忙，估计做不到日更了，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