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旅店》是白马呀

6、chapter 06

　　何悠接完电话，徐泰然已经坐在了车里。
　　她上了车，照例坐在了后排，不过这一次没有装睡。

　　她问徐泰然：“你刚才去哪了？”
　　徐泰然没回答，眼神专注看着路面。
　　她人干脆靠上去，手把着前排的靠椅，又问了一次：“问你呢，刚才去哪了呀？”

　　徐泰然这才侧过脸，快速睨了她一眼。
　　她脸还红着，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含着一弯清澈见底的明亮。
　　看来心情真的不错。

　　“去了次寺庙。”
　　“哪座啊？”
　　“姐勒金塔。”
　　“好玩吗？”
　　“……”
　　“问你呢，好不好玩呀？”

　　何悠说话声不大，和前一天吵架时咄咄逼人的气势大不相同，此刻说什么都软着嗓，温柔又好听。

　　徐泰然又快速瞟她一眼，说：“寺庙能有什么好不好玩的，你长那么大没去过吗？就是那个样。”
　　何悠说：“可是我没去过你们这的。”
　　“……”

　　何悠突然觉得徐泰然还挺有意思的，性格铁直，虽然嘴有时比较毒，人心眼也小，但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用装，自己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

　　她往自己坐的车椅垫里一靠，故意拿腔拿调说：“不是提供贵宾级服务吗？中间能加行程吧，我想去一次那什么塔。”
　　“是姐勒金塔！”徐泰然沉着嗓提醒她。
　　她眉尾一挑，对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都一样，你明白就行。”

　　徐泰然没话说了，到了下个十字路口，方向盘拐了个弯。

　　何悠也不再说话，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这段路离得近，车没开多久就到了。
　　徐泰然和何悠一起下了车，带着何悠往寺门口走。
　　何悠本想问他这一次要不要一起进去，没想到他直接买了两张门票。

　　说是寺庙，但姐勒金塔属于南传佛教的法地，和中原的寺庙楼宇殿座的风格完全不同，建筑以塔为主，大大小小建在同一个台基上，可以说异域风情十足，所以给到何悠的直接震撼也不小。
　　她站在塔基跟前，望着高低不一的十七座塔组成的塔林，无比感叹。

　　徐泰然走近，问她要不要拍照，她想了想，最后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拍完照，徐泰然说进去看看，并且提醒她把鞋脱了。

　　何悠赤着脚跟着他往里走，参观建筑的同时不忘问他：“你经常来这里？”

　　徐泰然默默点头，走到供台的地方停住，在底下箱子里取出一支蜡烛给她，问她要不要拜。

　　何悠接过。她依着他的指示在最大的塔前点烛，虔诚膜拜。
　　而他在边上安静地看，没有一分打扰。

　　过程不过几分钟。
　　等她拜完起身，他给了她一枚硬币。

　　何悠好奇，问他：“这个干嘛用的？”
　　徐泰然表情淡然地说：“留着，一会儿你铁定要用。”

　　故意卖了个关子。

　　何悠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把硬币放入自己的口袋，笑着说：“看不出来你也是佛教徒。”
　　徐泰然不知道她这话的用意，瞪大眼睛看她。
　　何悠说：“信佛的人大都菩萨心肠，境界宽广，你看着不像。”
　　原来是拐着弯骂他。

　　徐泰然没回呛，神态如一湖静水，
　　他说：“也有是因为业障太深，选择一道信仰来当心灵寄托的。”
　　何悠立马接话：“你有什么业障啊，不会是整日和客人斤斤计较吧。”
　　徐泰然：“……”

　　何悠笑了笑，不准备逗他了，人径自往前走。
　　一直走出塔基，走到一颗榕树下才驻足。

　　面前的这棵榕树与独树成林那的不一样，这棵树树干不粗，却在枝丫上琳琳琅琅挂满了风铃。
　　是和西南旅店一模一样的那种。

　　何悠抬头看，满树风铃随着微风晃荡，叮叮当当发出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清脆铃声。

　　“好有感觉。”她感叹。
　　“有什么感觉？”
　　“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沉静感。”
　　“你是文艺女青年？”
　　“你骂人呢！”
　　何悠眼刀过去。

　　徐泰然不以为然，说：“就你们这些女文青搞得事，什么沉静感，寂寥感，全都是无病呻吟。”

　　何悠瞪着他，这人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刚想怼回去，徐泰然又说：“根本不是为了表达这个!”

　　“那是什么寓意？你说说看？”
　　“你听过那句吗？树欲静而风不止。”

　　何悠转过身看着他，等他解释清楚。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

　　“很多事是事与愿违的，你想要的，外界不一定允许。就像这棵树和这些风铃，听上去叮叮当当的很吵，但换种角度思考，就是因为过于安静，你才会听到它的声音。”

　　徐泰然说这些的时候过于认真，认真的仿佛有段故事要脱口而出。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有下文。
　　他只加了一句：“所以别太顶真，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原来是碗鸡汤。
　　何悠突然笑了，“你给我说这些干嘛？我看上去是想不开的人吗？不过这东西倒是和你挺搭的。”
　　徐泰然没回嘴，静静看着她在那里仰着脸和他对呛。

　　何悠和他双目对视，不肯示弱：“难道不是吗？是谁就那点时间也要赶着要来寺庙减除业障的，是谁啊？”
　　她理直气壮地问道。
　　刚才说等自己，又临时跑开的可是他。

　　见他不语，她继续：“所以说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不如从现在起管住你的嘴，说话别那么毒。”
　　她怕他难听的话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突然拿出那枚硬币转移话题。

　　“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徐泰然又盯了她两秒，指了指不远处。

　　何悠看过去，是根很特别的树桩，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树洞，边上横出的枝丫上绑着无数丝带。
　　这个何悠看明白了，和中原各景点、寺庙里挂着的相似，大概也是给人许愿用的。

　　她举起硬币在他眼前晃了晃，意思就是问是不是和硬币有关，或许就像许愿池一样，让她丢树洞？

　　徐泰然点头。
　　“去许愿吧，许完记得扔准一点。”

　　何悠听他的话走近，合拢一只眼，比着树洞瞄准。

　　但似乎难度有点高。

　　“这里许愿到底灵不灵啊，我要是没扔进去是不是就无效了？”
　　“在于过程，虔诚就好。”

　　何悠把硬币拢于掌心，合上双眼，心里默念愿望。

　　徐泰然两手交叉立于树荫底下，就静静望着她。
　　她默念了一堆话，这才睁开眼，对准树洞的方向再一次比了比。

　　用力甩手。
　　只见硬币划出一道抛物线，却掉在了地上。

　　不怎么开心，何悠嘟起嘴，转身就走，瞧都不瞧一眼。

　　徐泰然暗自一笑，从树荫底下走出来，去到那枚硬币旁。他俯身捡起，随后手腕对准一使力，直入洞门。
　　他追上何悠，在她身侧跟着她往寺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
　　何悠突然放慢脚步，还在为刚才的失准赌气。

　　徐泰然问：“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挺无聊的。”
　　“刚才许愿的时候不是还很虔诚吗？怎么这会儿说翻脸就翻脸。”
　　“那是因为结果不尽如人意。”
　　“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好不好。”
　　“那你说结果不如意，都知道结果了还担心什么。”
　　“……”
　　说实在的，徐泰然这人不当律师可惜了，逻辑简直满分。
　　何悠停住脚步，侧身看他，他立在那里，神情一派自若。
　　相比之下，自己的确有点行为反常。

　　想那么多干嘛？她心想。
　　当下心情好转不少，她自我安慰道：“也是，本来就是传说，更何况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实在低。享受过程吧，只要这一刻是好的就好。”
　　她多云转晴，人又回到之前轻松的状态。

　　徐泰然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可思议，这人变脸速度也太快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星座的。
　　他跟着她继续向停车场方向走。

　　何悠想起什么，突然说：“一会儿先回旅馆吧，我有点事要做。”
　　“不去边贸街了。”
　　“晚点吧，下午再去。”

　　四舍五入算约会了。
很久以后说起这一次，何悠告诉徐泰然自己许的愿望是爱情顺利，遇到对的人。
她说虽然没扔进树洞，但是想不到愿望实现了。
徐泰然告诉她，那是因为自己为她补了一手，自己帮她把愿望投入树洞的。
徐老板，你做的好明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