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九重天》谢潮生

2、第 2 章

　　黑暗与光明……

　　黑的山……

　　亮的火……互相辉映……

　　醒过来了吗？自那可怕的梦中……

　　好黑，黑……胸口像压着什么似的，一阵阵抽痛，喘不过气来，那种痛楚和即将窒息的感觉让我整颗心都似牵痛起来，尖锐的痛感像钢针一样，刺探着我的神经。

　　“飞飞，醒来，醒一醒……”是谁，是谁在叫我，那么遥远，隔着一个噩梦的距离，半梦半醒间，意识仍不肯清醒，在梦的边缘徘徊。

　　听见哗哗的水声，然后冰冷的触感袭上我的脸颊，流入我的衣襟间，让我整个人不由蜷缩起来。

　　“还睡，快醒醒……”无奈的叹息声，接着一只冷得似冰的手伸入我的颈窝，“啊～～～”如同每次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一般，靖羽熟悉的脸赫然在目。

　　“拜托，不要每次来这一招，好不好？”大冷天的，老用冷水泼我，不伤风才怪呢！身上是全是冷汗，一阵战栗……

　　“不用这招，用什么？我试过很多种方法，还是发现这个方法最有效。”靖羽捏着湿淋淋的一条白巾，脸上似笑非笑。

　　“来，别气了。哥哥抱你去泡温泉，仔细着凉了。”以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靖羽轻轻的抱起我，用一条薄毯将我整个裹起。

　　伏在他温暖的怀中，头脑昏沉沉的，不禁又想睡了。

　　“飞飞，醒醒……”靖羽轻轻把我拍醒，轻柔地放下来，“洗完了，记得叫我一声……”

　　温泉啊，我的最爱，我来了！欢呼一声，一头扎进温暖的泉水。

　　…………………………………………………………………………………………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是会做同一个噩梦，虽然醒来就记不清了，但是梦里那种绝望的伤痛与愤恨却是刻骨铭心……

　　“哥，我洗好了，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吧！”温暖过来的身体让我忍不住深深叹息。

　　在梦中，我总觉得好冷好冷，冻得像块冰，每次醒过来时，全身都忍不住颤抖。幸好幸好，噩梦的这头总有温暖的泉水和靖羽温暖的笑颜来安抚我身心。

　　月华如水，白衣胜雪的靖羽站在院子中树枝的阴影下，虽然看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他幽蓝的眸子正深深地看着我，点点光斑闪烁在他的白衣上，碎银似的，一把长发流水似地垂在腰间，泛着暗蓝的光泽。

　　我是靖羽捡回来的，我不记得九岁以前的任何事。

　　靖羽说是在一片长满三叶梅的悬崖边捡到当时受伤昏迷的我。

　　身为天医门弟子的他学到的第一条门规就是不可见死不救，于是，我，他的第一个病人，在他的一次入山采药的过程中，就这样被他捡到，成为天医门的关门小弟子，靖羽的小师妹。

　　靖羽为我起名为叶飞，叶是三叶梅的叶，飞是飞翔的飞。

　　师父叫我芜青，天医门中每位弟子都会由师尊赐字，其传统是以药名为字。

　　“因为不知道你的家人在何处，所以只好把你收留下来了。这件事，我一直后悔呢，要是知道当初那个乖乖巧巧、可爱清秀的小女孩会变成今天这么野蛮任性的小丫头，我才不找这个麻烦呢！”每次我在天医门又淘气捣蛋，打翻了师婆婆晒的药草或弄跌了师傅的的药瓶，靖羽就这么取笑我。

　　“那如果重来一次，你会不会留下我呢？”我望住他幽蓝的眸子，清澈的眼瞳映着我如此清晰的影子，问道。

　　“如果再让我遇见你，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望着我凝重的神色，靖羽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看见他的眸色渐渐深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能忘怀的往事，透过我，使他想起了什么呢？

　　我是由他带大的，我们相处多年，我自认为算了解他的，大部分时候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此刻在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我看不懂的伤感与悲凉。

　　我怕这样的他，在这莫测的神色后有什么让我心慌害怕的东西，那是现在这个快乐单纯的我所不能承受的，像野兽天生有回避危险的能力，我直觉地回避那眼神后的意味。

　　以后我再没问过类似问题。靖羽对我也一如以往，如师如父，既是我唯一的伴又是我追随的兄长，在我的世界里，靖羽就是我的守护天使。

　　遇见他的那一天就是我重生的日子，我不记得我以前是什么人，也无须记忆。

　　如果以前是快乐的记忆，那么为了不负以往的记忆，我要更好地生活下去。

　　如果以前是不快乐的日子，痛苦的遭遇，那么感谢上天，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让我又一次纯洁单纯如初生婴儿地快乐地生活与成长。

　　夜凉如水，寒意丝丝渗入骨髓。

　　卧房里，一灯如豆，努力在这更深漏尽的深夜里散发出一点光热，金黄的光晕里，白衣的少年默然静立，侧面的线条绝美，流畅自如、又带着阳刚之美，整个人似发着一种淡淡的光华。
　　“靖羽。”走过去，握住他的发尾，长长的黑发润滑如丝，是一匹上好的青缎。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我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他以为我会问什么？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用什么洗头发的？你看，”扯过一缕自己的头发，枯黄分叉，与靖羽泛着幽亮光泽的长发并在一起，呵，好鲜明的对比，“差好多呀！”

　　“这个呀，”不动声色地从我的手中把头发解放出来，“我明天给你配一点洗发的药水，多用几次就会好的。”他柔声说道。

　　灯光下，他的笑容依旧温和，我却能知道那笑意并没有到达冰封的眼底。

　　他的手指冷得像块冰，每次他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我分明能感觉到什么事要发生，就像是冬天里枯萎的草木会在春日里发芽生长，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在秘密的角落里酝酿成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感觉得到那很危险。

　　因为靖羽的眼睛有我从未见过的凝重与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