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爱情》郝幸福

14、chapter 14

　　一路上，聂亦恺沉默得异样。

　　“我有买丸子、虾子、花枝、金针菇，还有火锅底料，今天晚上我们煮火锅吃？”

　　叶小婉尝试着开口。

　　吱——

　　车猛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聂亦恺转头，看着叶小婉。

　　叶小婉屏住呼吸，也看着他。

　　“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

　　聂亦恺深吸气、皱眉。

　　“我以为只要把东西放回去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们认为我是故意这么做——”叶小婉的话被聂亦恺打断。

　　“如果不是他们误会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打电话给我？”他问。

　　“我不想麻烦你。”她垂头，窘迫。

　　“下车。”他冷漠地按开电动车锁。

　　她蓦地瞥向身旁的矫健身影。

　　“下车。”聂亦恺凝紧了表情，直视正前方。

　　她打开车门，下车，站在车门外，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不想麻烦我，你自己回去。”

　　他瞳中深刻而讥诮的光焰，逼得人无法直视。

　　话音方落，他关上车门，银灰色跑车刮起一阵烟。

　　聂亦恺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车来车往中。

　　叶小婉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生气了，气焰高涨。

　　银灰色跑车在别墅前熄火。

　　聂亦恺转头看着副驾驶座的大袋小袋。

　　他的手紧捏着方向盘，心情凌乱到无以复加。

　　她已经太容易影响他了。

　　越在乎就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她有多么爱湛灏，她心底除了湛灏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

　　他有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当别人的替身。

　　所以，他跟她绝不可能。

　　强求没有好结果，只是浪费无谓的时间和精力。

　　他是那种把时间当金钱看的男人。

　　浪费不是他的习惯。

　　所以，他跟她，不可能。

　　绝不可能。

　　下定决心，他旋转车钥匙，启动引擎，将车驶入别墅的车库。

　　八点，叶小婉还没有回来。

　　八点半，聂亦恺开始坐立不安，他拿出手机拨叶小婉的手机。

　　叶小婉的手机响了，在那大袋小袋的购物袋里。

　　从来不知道时间，时与间之间是有夹缝的。

　　分和分。

　　秒和秒。

　　它们之间竟然是有夹缝的。

　　它将等待的人夹在缝隙中，甚至无法呼吸。

　　九点。

　　聂亦恺抄起车钥匙，出门找人。

　　一个事事照着计划跑的男人被一个不按计划出现的女人彻底破坏了平静畅意。

　　云岩市，灯火璀璨。

　　聂亦恺心情烦躁，他踩下油门，沿着回家的路搜寻着叶小婉的身影。

　　车子慢慢地驶在夜色苍茫中。

　　广场。

　　公园。

　　服装店。

　　咖啡店……

　　没有。

　　这里没有。

　　那里也没有。

　　突然，眸光一闪，他猛踩煞车，停车，下车。

　　他往在便利商店橱窗边驻足的纤细身影走去。

　　叶小婉看到聂亦恺，她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聂亦恺胸口一紧，眉心也狠狠地拧了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问得好。

　　他掉头就走。

　　她拉住他。

　　他不看她。

　　她眸中的火花灭了下来，松手，小心斟酌用词，“我想喝冰柠檬茶。”

　　他终于看她，从口袋掏出二十块零钱给她，“晚上喝冰的对身体不好，买红茶。”

　　叶小婉拿着钱就进了便利商店。

　　五分钟，叶小婉走出来，手上拿了两罐冰柠檬茶。

　　聂亦恺黑亮的眼瞳紧瞅着她手上的两罐冰柠檬茶，眼里跳动着火光，朝她伸手，“把钱还给我。”

　　她不解，把剩下的零钱放到他手上。

　　“我给你的是二十块。”他说，把钱又放回她手上，“我要我之前的二十块。”

　　她的神情闪过一丝错愕。

　　他眼里沁着笑，“或者把你手上的饮料退掉，换成红茶。”

　　三秒之后，叶小婉扬笑，把手中的一罐冰柠檬贴上聂亦恺的额头。

　　沁凉从额头传入，聂亦恺一把抓住叶小婉作孽的手，他眉头打结，“干嘛？”

　　“帮你消火。”她呵呵一笑。

　　他想起，眉头深锁，“你不是很讨厌柠檬吗？”

　　“是很讨厌。”她答，“可是你很喜欢。”

　　“帮我买的？”他扬眉，心情顿好。

　　“是，所以小女子恳请大人不计小人过。”

　　她把两罐冰柠檬茶双手奉上。

　　五秒之后，他接过，咳了一声，淡淡地回应，“走吧，回家。”

　　他转身，咧嘴笑开。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发现叶小婉没跟上。

　　他回头，看到叶小婉坐在一个小摊贩前。

　　眸光深浓，他踱步到她身旁，“你不是很讨厌鱼？”

　　“要玩吗？”她问他。

　　“玩什么？”他问。

　　她指着画布上写的字。

　　“不玩。”他答。

　　叶小婉把聂亦恺手中的饮料放到自己的膝上。

　　她拿起放在水盆旁纸糊的网子，把网子塞给他，拉他坐在她身边的板凳上。

　　“试试吧。”她嫣然一笑。

　　聂亦恺看了看手中的纸网，抿了抿嘴。

　　叶小婉指了指奖品，“我想要那个。”

　　聂亦恺看到一只泰迪熊，泰迪熊的左耳朵上有一枚金属扣子。

　　“那是仿制品。”他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也不顾老板就在跟前。

　　“那又怎么样？”她皱眉。

　　“你真喜欢？”他问。

　　“还有假喜欢？”她睨了他一眼。

　　“你如果真喜欢的话，我可以买正宗泰迪熊家族给你。”

　　他深幽的眸光在夜色里闪烁着温柔。

　　“我就喜欢这只仿制品。”

　　她双瞳清澈如水，闪灿着耀眼而真挚的光彩。

　　他胸口微微一震，犹豫了一下，动手捞了起来。

　　叶小婉递给他一个小盆子。

　　十分钟不到，聂亦恺的盆里已经有几十条鱼了。

　　“你好厉害，竟然能捞到这么多鱼。”叶小婉笑赞。

　　聂亦恺俊逸的脸孔抹上一层笑意，有点得意，“这没什么。”

　　放开手里破损的网子，聂亦恺看了看盆里拥挤的鱼，对老板说，“这些鱼够换那只熊了吗？”

　　老板看着聂亦恺旁边的水盆里多得夸张的鱼，脸色有点难看，这次亏大了，心好痛，“这些鱼……”

　　聂亦恺看向叶小婉，“你想把这些鱼带回家养吗？”

　　叶小婉摇摇头，“把它们还给店家吧，我们要那只小熊就好。”

　　老板霎时面露喜色，匆忙道，“那我帮两位把泰迪熊包起来？”

　　“麻烦你了。”聂亦恺点头。

　　聂亦恺看看叶小婉。

　　叶小婉看看聂亦恺。

　　“你确定车真的停在这里？”她问。

　　他不语。

　　“车真的被偷了？”她抱着小熊。

　　他还是不语。

　　“那车要很多钱吧？”她猜，注意他的脸色。

　　“不贵。”他惜字如金。

　　她松一口气。

　　“好像是五百万左右。”他看她，“我们坐计程车回去。”

　　叶小婉原想说的话就此硬生生地打住，她僵如泥像，“五百万——”还不贵？

　　他和她的价值观果然差很多。

　　聂亦恺拦了一辆计程车让叶小婉上车。

　　叶小婉没动，她问他，“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看相同的问题可以差这么多？”

　　聂亦恺皱眉，关上车门，对司机使了一个歉意的眼神，司机开着计程车驶离。

　　聂亦恺拉着叶小婉到一旁的人行道。

　　“你吃过了吗？”他突然不答反问。

　　“呃？”她愣了一下，再开口已是两秒后，“没有。”

　　“我们先去吃饭，我也没吃。”

　　他瞄到一家菜馆，拉着她就走进去。

　　她完全属于被动行列。

　　在菜馆里坐好，她说，“我买了很多食材，本来还想说今晚吃火锅的。”

　　“那走吧。”他突然起身，连带拉起她。

　　“这样不好吧？”她蹙眉。

　　“你不是说回家吃火锅？”他皱眉。

　　“算了，已经点好菜了，我们就这么走也不太好。”她笑，“我们明晚再吃？”

　　“也好。”他又坐下。

　　“今天是几月几号？”她问。

　　“什么？”他不太明白她问这句话的意义。

　　“我要记住今天，我们的磨难日。”她说得认真。

　　“磨难日？”他自然也会有迟钝的时候。

　　“我掉了钱包，你丢了车。”她道，“绝对是磨难日。”

　　他浅笑，“这对我来说算不上是磨难日。”只能怪他自己一看到她就匆忙下了车，连车钥匙都忘了取。

　　她无言地凝睇他。

　　如果他没有折返，没有为她捞鱼，他的车或许不会丢，也不会平白无故损失了五百万。

　　她不能理解他的不在乎。

　　她的父亲曾经为了两百万就想把她卖了。

　　很可悲。

　　她还没有一辆车值钱。

　　“我的磨难日是看着你躺在病床上，我怎么也无法帮到你的那一天。”

　　聂亦恺徐徐收回视线，那眸光幽微深邃几乎无可窥测。

　　服务生开始上菜。

　　叶小婉心底陡升一股难言的沉闷。

　　服务生退开，菜已上齐。

　　“千万不要爱上我。”

　　叶小婉突然感到惊慌，抬起眼不知所措地凝望聂亦恺，心脏忽然猛烈的剧颤，撞痛她的胸臆。

　　“我跟你应该不会产生化学反应。”

　　他笑了笑，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她都这样说了，就算是真的爱，他也会矢口否认，更何况，爱或不爱仍未可知。

　　她神情一僵，随即笑着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其实熊的记忆只有七秒，短短的七秒。”

　　他黑潭般的眼深深望进她眼底，“熊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以后，就可以忘记过去，这样就可以在悲伤的七秒钟后，找回微笑。”

　　她怔怔地呆视他。

　　“我说对了？”他扬唇，轻笑，开始用餐。

　　他夹起一块排骨塞到她嘴里，“别发呆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打断他们的交流。

　　聂亦恺淡淡瞥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素洁。”

　　卢素洁直接道，“亦恺，后天有空吗？”

　　“后天？怎么，这么早就要预约？”聂亦恺笑着调侃，没忘记下午她说的话。

　　“嗯，我是杰出校友，要回馈母校。”卢素洁说，“所以会在云岩办一场义演。”

　　“后天几点？”聂亦恺问。

　　“晚上七点。”卢素洁说，“你现在在哪里？”

　　“在餐厅吃饭。”聂亦恺看了正在吃饭的叶小婉一眼。

　　“忙到现在吗？”卢素洁关心道。

　　“嗯。”聂亦恺也不打算解释。

　　计程车停在聂亦恺的别墅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下了计程车，付了车资，聂亦恺一眼便看到站在雕花大门前的卢素洁。

　　聂亦恺走过去，满脸惊愕，“素洁，你怎么会来这里？”

　　卢素洁穿着黑色长裙，白色单薄外套。

　　“这是……怎么回事？亦恺。”卢素洁瞪着聂亦恺身后抱着泰迪熊更显纤细婉约的叶小婉，最后，把疑惑且生气的目光移向聂亦恺，“你急着离开，也是因为她？”

　　聂亦恺不正面回应，“先进屋吧，别感冒了。”

　　叶小婉拿钥匙开门。

　　卢素洁越过聂亦恺拦住叶小婉，俏脸结霜，“现在就说清楚，你是谁？为什么你会有这幢别墅的钥匙？”

　　叶小婉的动作倏地凝滞。

　　聂亦恺上前解围，“钥匙是我给她的。”

　　他说着又转向叶小婉道，“你先进去。”

　　“不许走！”卢素洁盯着叶小婉，敏锐地感觉到聂亦恺的偏袒，因此板起娇颜，不客气地质问：“回答我，你是谁？”

　　对突来的质问，叶小婉竟无言以对。

　　“说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叶小婉的沉默让卢素洁拉高音量。

　　聂亦恺走到叶小婉身边，轻轻将她拉到身后，“素洁，你怎么会这么晚还来找我？”

　　这保护的小动作让卢素洁心里冒起了一小簇诡异的妒火，“如果不是下午你忘了带走我送你的礼物，如果不是我急着想把礼物送到你手上，我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吧？这就是你一直不让我来这幢别墅的原因？金屋藏娇？！聂亦恺，我从来不知道你原来也是这样的男人！”

　　聂亦恺没理会卢素洁，拿过叶小婉的钥匙开门，推怔忡的她进去，“你先进屋。”

　　“没把话说清楚之前不准离开！”

　　卢素洁毕竟是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大小姐。

　　“卢素洁！”聂亦恺低斥。

　　“她是你的情妇，对吧？”卢素洁指着叶小婉。

　　叶小婉的脸整个刷白。

　　“够了！”聂亦恺怒吼地打断卢素洁羞辱的指控，“卢素洁，如果你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随时都可以！还有，请你搞清楚一点，我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的行为，包括你！”

　　卢素洁压下强烈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敢再进逼，低幽述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只是嫉妒她可以靠你这么近，她有你别墅的钥匙，而我甚至连你的别墅是圆是扁也是今天才知道。”

　　卢素洁说着，主动拥抱住他，轻咳一声，好像真的感冒了。

　　聂亦恺沉吟几秒，机械似地反手搂住她，“别胡思乱想，我只把她当妹妹，只是妹妹。”

　　叶小婉僵立原地，怔怔望着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人。

　　聂亦恺的女朋友，原来是这么成熟美丽的女子……

　　莫名的磨人苦涩泛上叶小婉喉间，心倏地抽紧，沉坠。

　　她抱紧怀里的泰迪熊缓缓转身。

　　果然是一对璧人，看起来超级相配。

　　她几乎一无可取。

　　她竟然还跟他说千万不要爱上她这样的话……

　　他一定在心里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