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严奚

83、083：电影院

　　083：电影院

　　实在不能怪宋予凝多此一问。
　　天知道苏砚和的规矩比他身上的虱子还多，想到要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她已经开始失眠了。

　　宋予凝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五秒……或者是三秒，苏砚和大喇喇地敞开腿坐在床沿，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穿了回去。

　　意识到他并无此意，宋予凝暗暗松了口气。
　　莫名地，心里有一些东西渐渐塌陷。

　　临走前，苏砚和叮嘱她关好门窗，手机保持开机状态，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宋予凝点头应了声好，把人送到房门口。

　　苏砚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再去看她的脸，发现她的眼角有点红。
　　对视的一瞬，他没由来地俯身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宋予凝被那一下亲得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听到他的嗓音有点沉，“晚安，早点休息。”

　　酒足饭饱、身心得到释放的某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宋予凝站在房门口，望着那道挺直的背影，陷入沉默。

　　这一晚，她还是失眠了。
　　只是分不清，到底是认床的毛病犯了，还是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次日是周天。
　　宋予凝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一看时间，果然已经错过酒店的自助早点。

　　出门前她稍微捯饬了一番，画了个清淡的素颜妆，还特地喷了香水。
　　镜子里的人臭美兮兮地舍不得走，直到苏砚和的电话催了过来。

　　两人在酒店大堂碰面。
　　苏砚和今天换了身衣服，纯白色的棉质圆领T恤，下身搭配深色休闲裤，整个人干净清爽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宋予凝一愣，脚步在原地停住了。
　　“看什么？”苏砚和神色淡淡，收起手机走近问：“还没吃早饭吧？”

　　沉默几秒，她把头抬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还、还没。”宋予凝卡壳了，支支吾吾地问，“老大，你吃过了吗？”

　　“嗯。”苏砚和唇角微弯，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走吧，这个点……只能带你吃午饭了。”
　　宋予凝有点懵，揉了揉额角确信自己没听错，“……老大，你一直在等我吗？”

　　不至于吧？
　　不可能吧？

　　她张了张嘴，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再看苏砚和今天的精心装扮，怎么看怎么像去约会的样子。

　　外面日头猛烈，他们在酒店门口拦了辆车。
　　司机师傅问去哪儿，苏砚和十分熟稔地报出一个地名。

　　宋予凝认出这是南岭市最繁华的一处商圈，不由感到纳闷。
　　下了车，苏砚和领着她走进一家日料店。

　　“有忌口吗？”他问
　　宋予凝都快饿晕过去了，哪里会有异议。

　　周末的正午，餐厅里人满为患。
　　苏砚和提前预定过位置，两人换好拖鞋，服务生领着他们穿过长廊，走到最里间的包厢。

　　日式的推门打开，地板上铺着一层浅绿色的竹席。
　　小窗口泻进来白亮的光线，灼热的午后风吹得人浑身燥热。

　　苏砚和让她自己扫码点单，接着又掏出手机查看工作邮件。
　　宋予凝暗笑，这人可真够懒的。

　　话虽如此，事后她却还是殷勤地替他码好碗碟筷子，斟上热茶和蘸料。
　　席间，苏砚和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这样。”他说：“这些东西服务生都会准备的。”

　　宋予凝任劳任怨，“我知道啊。”
　　说完，她又红着脸笑了笑，“可我就是想亲手帮你做。”

　　餐品陆陆续续地呈上桌，宋予凝特意留了个心眼。
　　她见苏砚和愉悦地品尝起美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感的情绪，这才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宋予凝心道。
　　虽然不能算作传统意义上的约会，但似乎跟约会也没两样了。

　　“吃完饭打算去哪儿消消食？”
　　倏地，对面的人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

　　宋予凝怔住了，脖子微微仰着：“我、我们不回去了吗？”
　　她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苏砚和的脸上，隐约明白了什么：“这是……去约会？”

　　男人放下筷子直直地和她回望着，漆黑的瞳仁里映出细碎的光。
　　四目相接的一瞬，宋予凝又开始没出息地心跳加速。

　　“你在想什么？”苏砚和叹了口气。
　　认命似的解释说：“醉酒后24小时内不能开车，就当留在南岭打发打发时间吧。”

　　饭后两人去了商场就近的一个影城。
　　这是宋予凝搜肚刮肠、想了一顿饭才想出来的主意。

　　她不喜欢看电影，更不喜欢跟一群不认识的人挤在乌漆嘛黑的场地。
　　可这也是第一次跟苏砚和“单独约会”，她不想错过。

　　周边的生活圈似乎只有这一家影院，大周末的午后，售票厅内人满为患。
　　宋予凝主动打开手机软件，询问他的意见

　　苏砚和答：“你定吧，我没什么所谓。”
　　语气轻飘飘的，说完就走到一旁去了。

　　宋予凝反应了好几秒，满腔的热情碰上他这态度，犹如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扫兴！

　　算了，就当是“打发时间”好了——大不了到影院睡个午觉。
　　她还蛮懂得自洽的，自我安慰完又觉得不甘心，临了还是买了连排的情侣座套票。

　　等待取票的队伍排得老长，苏砚和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两桶热乎乎的爆米花。
　　“你去那边坐，我来吧。”他把爆米花桶递过去，自觉站进队伍里。

　　取完票回来，宋予凝怀里的爆米花已经空了一大半。
　　“走吧。”苏砚和见她两腮塞得鼓鼓地，不由失笑：“电影快开场了。”

　　宋予凝拍拍屁股起身，紧跟着他的脚步往检票口走。
　　行进途中，她的脸上浮起一抹迟来的羞赧，“老大……不好意思啊……”

　　苏砚和顿了顿，脸上闪过茫然神色。
　　宋予凝将另一桶爆米花递过去，“还给你。”

　　“……你不吃吗？”
　　“额……啊？”
　　“拿着吧。”
　　“……哦。”

　　直到落了座，宋予凝慢了半拍的脑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所以……这两桶爆米花都是给她买的？

　　苏砚和刚才特意给自己买爆米花去了？
　　而不是反感看电影？

　　她越想觉得越是这么回事，眉开眼笑地侧头去看他。
　　苏砚和坐下后，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圆圆的眼镜盒，盒盖打开，取出折叠眼镜戴上。

　　宋予凝细心观察，银边镜腿架在他的耳廓上。
　　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刀锋般凌厉的下颌线清晰又深邃。
　　总而言之，侧脸显得非常迷人。

　　宋予凝觉得自己就跟魔怔了似的，一脸痴迷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不多时，放映厅内灯光将将暗下。

　　苏砚和心想也该观摩够了，便伸手掰正她的下巴，示意：“好好看电影。”
　　说完，食指刮了刮她的侧脸，带起一阵奇异的酥麻感。

　　咦？
　　他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宋予凝觉得好笑，微微咬住唇瓣。
　　她状若自然地俯身贴近，鼻息间闻见一股清冽的香气。

　　不是往日那种沉香或者雪松，而是淡淡地……
　　她又仔细嗅了一遍，没有烟味。

　　“你属狗的？”苏砚和敛下眉，一字一句地问：“——到底还要不要看看电影了？”
　　宋予凝闹够了，竭力克制住笑意：“看……我看就是了。”

　　才怪！哪有情侣来电影院是认认真真看电影的啊？
　　她如是想着，抓了一把爆米花扔进嘴里。

　　片头曲刚过，两位主角的面孔赫然映在大荧幕上。
　　苏砚和看得挺认真，近俩小时的电影，他全神贯注地目视正前方，全身心地沉浸在剧情当中。

　　宋予凝见他神色如常，只敢在一旁暗戳戳地动手动脚。
　　偶尔碰一碰他的小指，或者用膝盖轻轻撞击他的大腿，苏砚和居然全程无动于衷！

　　宋予凝心一横，偏不信这个邪。
　　在影片播放到高.潮剧情时，她不怕死地将膝盖密密地贴了上去，感受到男人肌肉线条紧绷的大腿，宋予凝故意加重力道撞了过去。

　　终于——
　　“你们能不抖腿吗？”

　　坐在前排的一对情侣扭过头大声控诉：“跟个帕金森似的抖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看电影了？”
　　“抱、抱歉啊！”宋予凝脸都烧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不动了，真的不好意思。”

　　片尾曲一响，放映厅内的灯随之亮起。
　　苏砚和扭头，发现她怀里的两个纸篓都空了，迷茫道：“你很饿？”

　　宋予凝气呼呼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电影不好看。”
　　她说，就这爆米花的味道还不错……凑合。

　　“怎么不早说？”苏砚和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心，温声细语地：“那我们走吧。”
　　宋予凝试图摆出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的模样，可是——可是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被人捏在掌心，“嗯……走吧。”

　　出了放映厅，廊里灯光明亮。
　　广告牌闪着炫目的霓虹，电影海报整齐有序地排列在墙面上。

　　宋予凝刚走两步就停下了，她动了动嘴唇，情绪也不太高。
　　不应该这样的——第一次约会，她应该高兴的。

　　但现在……她实在装不出一副欢欣雀跃的样子。
　　她在生气，生自己的闷气——总觉得是自己把这场约会搞砸了。

　　苏砚和步履匆匆，过了好几秒才发现她落在后头。
　　“你怎么了？”男人转而折返回来，问这话时表情正直地仿佛下一秒就能上台宣誓。

　　宋予凝瞬间气馁，掀起眼皮看到面前的电影海报，“你看这个……”
　　她故意转移话题道：“这个电影好像还不错。”

　　须臾——
　　“……你认真的？”苏砚和动了动嘴唇疑惑道。

　　宋予凝点头如捣蒜，一字一句地念着：“……《爱，自有天意》。”
　　她语气认真，不似玩笑话：“这名字起的也不错，是我会喜欢的爱情片。”

　　苏砚和默然听完，表情瞬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应了一声“嗯”，笑着问：“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间歇性失忆症？”

　　冷静几秒后，神色如常道：“我们今天看的就是这部。”
　　他迟疑了半晌，“……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