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严奚

7、007：出主意

　　007：出主意

　　苏砚和名下有两辆轿车。

　　一辆是新款的宝马740Li，用来接待客户撑门面。
　　另一辆是最普通不过的现代索菲特，车型不大，方便出门停靠。

　　下班晚高峰时段，俩人并肩坐着电梯下楼，来到华贸商厦负二的地下室。

　　宋予凝按照之前苏砚和报给她的车位号，找到了那辆静待的黑色私家车。
　　“走吧。”男人站在副驾的门旁，说话的同时将钥匙扔了过去。

　　银白色的电子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被宋予凝顺顺当当地接住。

　　车门打开，内饰也很“苏砚和”。
　　灰色、白色、和青黑色组合而成的软装，冷调简约，个性鲜明。

　　后视镜上没有挂任何乱七八糟的饰物，唯有出风口上夹着一个四叶草状的香薰。
　　冷气打开，清淡的桃子香味拂面。

　　宋予凝简单调整了一下座椅，讷讷地转头问副驾上的人，“我们……去哪儿？”
　　“回家。”

　　中控台前的电子屏伴随车子启动亮起了白光。
　　男人伸手，饱满的指腹轻轻敲击着屏幕。
　　导航栏打开，目的地赫然跳了出来。

　　宋予凝余光一瞥，暗暗在心中记下。
　　悦湖湾，东港新区临郊的新楼盘，两百七十度环湖大平层，很受中产阶级的追捧。

　　车子轻轻启动，缓慢地驶出停车场。
　　视野逐渐变亮，开出地下车库时，宋予凝几不可闻地吁了口气。

　　“怎么了？”一个很小的举动，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苏砚和低头查看邮件，说话声很沉，透着股随意和慵懒。

　　夕阳的余晖洒在油柏路面，照得人睁不开眼。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宋予凝早早地踩下刹车，待车子停稳了才挂空挡。

　　“没事……”她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有点口渴。
　　嗓子干得直冒烟：“刚才有点夜盲，看不太清路。”

　　此话一出，苏砚和转过脑袋，审视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
　　“为什么不戴眼镜？”

　　宋予凝一愣，感觉得出对方的口气并不友善。
　　她心下暗道：要不是你临时拉我做苦力，这个点自己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见人闷声不回，苏砚和也懒得计较。
　　好在夏日白昼被无限拉长，夜色总是姗姗来迟。

　　男人没说话，气氛看似缓和了些许。
　　或许是窗外的暮色过于缱绻，不知不觉勾起了宋予凝内心最柔软的一面。

　　车子重启，冲出斑马线的那一刻，她忽然清了清嗓子，壮起胆子道：“苏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砚和今天心情不错，距离悦湖湾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他并不介意和她多聊两句。

　　“你为什么让我送你回家。”话音刚落她又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方秘书……应该也会开车吧？”
　　苏砚和转过头看她，饶有兴致地来了句：“你说方柏霓吗？她……我是不敢再用的。”

　　宋予凝屏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嗓音微颤，“为什么？”
　　自己没听错吧，他这是在嫌弃吗？

　　似乎意识到这话容易叫人误会，苏砚和解释：“上次她开我的车，回程路上出了不小的事故。”
　　宋予凝当下一惊，险些没握稳方向盘，“出险了？那你人……怎么会这样？”

　　苏砚和腔调闲散，被酒气浸染过的嗓音带着磁性。
　　“好在人没大碍。”他笑了下，“哦……对，就是你早退那天下午发生的事。”

　　宋予凝：……
　　我谢谢你啊！

　　亏她还担心这人是不是喝得太醉了，连话都跟着多了起来。
　　搞半天人家清醒着呢，留着心眼数落自己的不是。

　　后半程的路宋予凝打死也不肯再开口。
　　苏砚和反倒乐得个清净，回复完邮件，脑袋枕着靠枕闭眼做小憩状。

　　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入悦湖湾的大门。
　　树影绰绰的人行道旁，通体银白的高楼建筑映入人们的视野。

　　车子从坡道驶入，几分钟后稳稳当当地停在车位上。
　　宋予凝小声地舒了口气，下一秒听到身侧的人冷不丁地发号时令：“在这儿等着，半小时我就出来。”

　　宋予凝：？？？
　　这算是被迫加班了吗？

　　男人打开车门，大步流星往电梯间走去。
　　不多时，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宋予凝掏出手机看了看，六点二十三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走到自家小区门口，犹豫着该买一笼生煎包当晚饭，还是直接饿肚子。

　　【英华霹雳小分队】的群里，宋予凝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有如一颗炸.弹，瞬时激起其他三人的热烈讨论。

　　Cici赵妍妍：什么意思？我怎么闻到了奸.情的味道，求后续。
　　Ira骆星阳：求后续+1，我错过了什么？
　　Andrew陈则省：？
　　Cici赵妍妍：@Sally宋予凝，别装死，出来说句话。
　　Ira骆星阳：该不会故意吊我们胃口吧？人呢？
　　Cici赵妍妍：把话说清楚啊？
　　Andrew陈则省：敲碗等后续。

　　她一脸无奈地收起手机，没有任何回复的心思。
　　很显然，是自己误会了苏砚和的意图。

　　本以为这段时间的辛勤努力被人看在眼里，才会被“特殊对待”。
　　事实真相只不过是：领导恰好缺个司机，临时拉她做了替补——还是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宋予凝瞬时就焉了。
　　自作多情到这个份上，是真的有点蠢。

　　苏砚和的动作很快，匆匆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休闲服又出来了。
　　一上车，扑面而来的桃子味香气赶走了宋予凝的睡意。

　　她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尾含泪问说：“苏总，这回咱们去哪儿？”
　　车内的导航有记忆功能，他只略略翻了两页便自动跳出一行地址。

　　中心大道，风月酒吧。
　　宋予凝嘴角微抽，所以这人特地赶回家洗香香，为的就是去酒吧？

　　喝酒还是猎艳？
　　她陡然间升起一丝阴暗的想法：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应该是去猎艳吧？

　　“看路。”副驾上的人出声提醒。
　　前方是一行斑马线，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打从车头走过。

　　宋予凝心虚地收了收下巴，听到对方嗓音清冷地问：“在开什么小差？”
　　“……没有啊。”她不自觉地捏紧方向盘，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

　　从悦湖湾到风月酒吧，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
　　车子停在酒吧门前的车位上，外头的天将暗未暗。

　　圆月高升，男人跨步走了下车。
　　宋予凝将钥匙还给对方，临走前问：“苏总，待会儿你怎么回去？”

　　苏砚和的双目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
　　“我的意思是……你喝了酒的话，就不能开车了。”宋予凝讪笑着，这番解释显然很多余。

　　男人点了点头，态度冷淡，“我会叫代驾的。”
　　话毕，伸手指了指酒吧门口晃荡的人影。
　　那人胸口处挂着闪亮的灯牌，上面写着“代驾一条龙”几个字。

　　宋予凝：……

　　“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苏砚和态度冷漠，半点也不觉愧疚。

　　两人就此道别。
　　宋予凝扭头，瘦小的身子消失在愈发暗沉的夜色当中。

　　群消息嘟嘟响个不停，这个时间点公交车上稀稀落落只坐了几名乘客。
　　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很快就引来了旁人的侧目，宋予凝硬着头皮点开手机。

　　Cici赵妍妍：不管怎么说，这都算个好消息，要出来庆祝一下吗？@Sally宋予凝
　　Ira骆星阳：我同意，火锅烧烤还是日料？少数服从多数？
　　Andrew陈则省：怎么一直不说话？没事吧？
　　Cici赵妍妍：看到消息速回，等你意见，要不然咱们去吃烧烤吧？@Sally宋予凝
　　Andrew陈则省：烧烤也行，我知道本地有家苍蝇馆，十几年的老店了，口碑一直不错。@Sally宋予凝，来吗？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宋予凝确实是很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酒吧街出来的那一刻，她的情绪一直提不起来，也没胃口吃任何东西。

　　沉默了半晌，她如实回道——
　　@Sally宋予凝：你们吃得开心些，我就不去了。

　　消息发出去没一分钟，电话就响了。
　　起初宋予凝以为是赵妍妍打来的夺命Call，当看到屏幕上跳出陈则省的名字时，不由怔住。

　　“喂？”
　　“晚上的局是为了你组的，你怎么不来呢？”

　　“我、我没什么胃口。”她兴致缺缺。
　　陈则省问说：“你不开心啊？”

　　宋予凝心情糟透了，不想再跟人重复一遍。
　　“没，我这不是……刚加完班吗。”她撒了个小谎。

　　陈则省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你们科室还要加班？”
　　“临时通知。”她握着手机觉得一阵反胃，估计是晕车的症状，“不和你多说了，先这样吧。”

　　“那行，嗯……再见。”
　　“再见。”

　　宋予凝在某些小事上会表现出一点点虚荣心。
　　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偶尔也需要为此承担后果——就比如现在。

　　她很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口快。
　　如果没在群里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公交车靠着站台缓缓停下。
　　宋予凝忍着反胃的不适感，车门打开，几乎在同一时间冲了出去。

　　吴茜这两天接了个小广告，品牌方爸爸发来好几款新产品让她试用。
　　玄关的架子上堆满了快递盒子，她简单收拾好东西抱着准备回屋时，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今天这么晚啊？”吴茜挑了挑眉，看到墙上的挂钟，“吃过饭了吗？”
　　宋予凝摇摇头，闷不做声地给出反应。

　　吴茜用脚踢开房门，扭头咧嘴朝她笑了一下，“那正好……我们一起吧？”

　　她的房间里摆满了各式各样颜色鲜亮的幕布，还有反光板和氛围灯。
　　宋予凝也是前两天才知道，吴茜自己经营着一个短视频账号，做美妆测评，偶尔拍点COSPLAY的私设。
　　不用早出晚归出门当社畜，作息这方面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自己安排。

　　见宋予凝不搭腔，吴茜凑近看了两眼，“你怎么了？”
　　“啊？”她回过神，目光却有些涣散，“我没事。”

　　“还说没事，脸色这么难看。”
　　吴茜猜出她有心事，上前用胳膊挽住她的颈子，“走吧……陪我喝两瓶。”

　　俩人下了楼，在小区附近找了家烧烤摊坐下。
　　吴茜问老板点了两瓶酒和一堆吃的，轮到宋予凝时，她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就当是陪我。”

　　她皱着眉，“其实……我是有点晕车，所以没胃口。”
　　“这样啊……”吴茜顿了顿，“那你看我吃吧。”

　　没一会儿，啤酒和烧烤都上桌了。
　　吴茜给自己倒了满杯，仰头一口干完，末了擦擦嘴问：“说吧，又怎么了？”

　　宋予凝觉得今晚发生的种种，鉴于“不说憋屈”和“说了矫情”之间。
　　她神色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吴茜没忍住，主动问：“让我猜猜看……又是因为工作吧？”
　　宋予凝不争气地点点头，长话短说地将事情叫到一番。

　　吴茜听完，瓶子里的酒也空了。

　　“……这话说出口挺没意思的。”
　　宋予凝挠了挠脸颊，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抓痕：“给人感觉特别……”

　　“特别操.蛋，是吧？”吴茜低声笑了下，作总结道。
　　那两个字对她而言有点难以启齿，宋予凝面上浮现一丝红晕：“说得是啊。”

　　一阵热风吹来，空气里带着孜然和熏烤过的肉类的香味。
　　冰啤见了底，吴茜握着杯子，疑惑地问：“实话实说……你们领导真的这么讨厌吗？”

　　“也不是讨厌。”宋予凝说。
　　她用竹筷戳了戳面前的蒜香茄子，“就是觉得……付出得不到肯定，让人觉得很内耗。”

　　吴茜打了个响指：“这还不简单。”
　　她含笑着出主意道：“实在干不下去了，你不如考虑换个科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