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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 14 ...

  •   [14]真纪

      因为我能力的特殊性质,远程发动也不受阻碍,所以计划实施的那天,咒灵们的打算是让我继续留在基地里使用能力。

      如果形式不利于我们,那名诅咒师封印五条悟失败,就用我的能力对五条悟发动诅咒,为其他同伴争取脱身的机会。

      但是……我并没有听从它们的安排。因为我已然决定,要陪伴在我的“女儿”们身边。

      从她们所描述的我的前世中,我所遗憾的应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却没能陪伴在我的孩子们身边,甚至没有见到她们最后一面,留下半句话语。

      美美子说,这也是她最大的遗憾。

      “妈妈,我们都想和你在一起。”

      想到我居然连我的女儿们都忘记了,我便无法再安然居于幕后。所以在其他咒灵们前往了涩谷车站之后,我也离开了基地。

      美美子和菜菜子小心地保管着那根属于两面宿傩的手指,因为其对咒灵的吸引力,她们使用了其他的咒具隔绝它气息的散播。

      “妈妈,”菜菜子紧张地抓着我的手臂,已经置身于计划地点了,她才仿佛忽然觉察出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于是惴惴不安地问我,“我们真的能够拿回夏油大人的身体么?”

      我也不知道。

      这两个小女孩,虽然是作为诅咒师被抚养长大的,可是因为有妈妈和夏油杰的保护,所以仍然保有一定的天真。那个时候,疼爱着她们的长辈们,总是会避免让她们置身于太危险的处境中。即使是夏油杰发动百鬼夜行事件,这两个女孩子也被安排去了几乎没什么危险的区域。

      可是在那些疼爱她们的人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在乎她们要面对的东西是否危险了。

      无论是从诅咒师还是咒灵的描述,五条悟都是强大的,两面宿傩也是强大的。此世的最强与昔年的诅咒之王,以全盛的形态针锋相对起来,谁能够战胜对方尚未可知。

      况且如今已化作诅咒的两面宿傩,是否真的会愿意和其他的咒灵们结为同盟,其实也是不确定的。

      但是漏瑚和花御它们,都不在乎两面宿傩能否成为它们的同伴,它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为同为诅咒的同伴们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或许我应该深受感动,可是我没有。因为我的心底里,根本装不进那些诅咒或是人类。

      我的脑袋里,充斥着对我自己的说服。

      我应当相信,夏油杰就是我想要想起的人。曾经那些朝夕相处的记忆,就是我不愿意忘记的东西。美美子和菜菜子是我心爱的女儿,我们有着共同的心愿。为了夺回我们珍视的家人,所以我们必须拼尽全力。

      我不应该对此有所怀疑。

      所以我和美美子她们一起,找到了两面宿傩的受肉.体——虎杖悠仁。

      此时他已经陷入昏迷。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咒术师,但是他的身上,却在散发着属于诅咒之王的气息。这股气息威慑了那些弱小的诅咒,让它们不敢靠近这具肉.体。

      动作一定要够快,才不会让其他的咒灵(漏瑚和真人它们)感应到手指的存在,但她们即使已经很小心了,手指泄露出来的残秽还是引来了漏瑚。

      车站虽然很大,可对咒灵来说移动起来并不困难。所以很快便赶过来的漏瑚一看到我便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真纪!”

      我说,我想要记起来。

      漏瑚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而我能够感受到,我的力量正在不断地增长着……

      我能够猜到它的缘由,因为五条悟正在地下地铁里大开杀戒,他造成的伤亡让人类对诅咒的恐惧不断增加,而那些恐惧又被转化为我的力量。

      顾不上指责我不听指挥随便行动,漏瑚执行着它的计划——将目前收集到的所有手指喂给虎杖悠仁,以唤醒两面宿傩的计划。

      但是当两面宿傩苏醒过来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危险的气息,却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

      我控制住了那股冲动,没有动弹。

      瞬息之后,斩击几乎是擦着我的头顶而过,如果我躲避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丁点,我的脑袋绝对会被削下来。斩击落在后方的建筑物上,钢筋水泥的融合物轰然倒塌,激起一阵灰沙。

      已然苏醒的诅咒之王面色不虞,他面色阴沉,可我却觉得……传说之中的诅咒之王,实际上也没有其他人描述的那么恐怖。

      我想,一定是因为在地狱的深处,有着远比诅咒之王更加恐怖的恶魔——那些更加古老的、幽深的存在,根源的恶魔们从未经历过死亡。

      这位诅咒之王显然不愿意见到有人竟敢蔑视他的威严,或许是因为这类强大的存在总是觉得自己比他人更加高贵、不可直视,所以紧接着,更加密集的咒力向我袭来。

      但是在这个到处都是“诅咒”的世界,无数人因此饱受折磨,对此怨恨、恐惧的世界里,我并不觉得对方能够轻易地将我了结。尤其我现在并不是诅咒魔人,而是诅咒恶魔。

      比我更紧张慌乱的是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早已在两面宿傩苏醒的时刻便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却在发觉我并未做出同样的举动时忍不住抬起了头。这两个女孩子惊声尖叫着,她们对我的称呼是:“妈妈!”

      她们完全忘记了不该在咒灵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这是否也算是我们之间母女亲情深厚的一种体现呢?我忽然这么想。

      她们呼喊我的声音就这么被两面宿傩所捕捉,他抬起下颌,咧开嘴笑了:“妈妈?她们是你的女儿?”

      我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转换了攻击的目标。

      死亡降临在这两个小女孩身上时,她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脑袋就已经被削掉了大半,血喷涌四溅,几乎是迸射开来的血花溅了几滴在我脸上。

      从情理上而言,我是不是应该愤怒、应该痛苦?

      我的女儿们在我眼前被人残忍杀害,我是否应该对凶手怒目而视、失控地吼叫?

      可是……好奇怪,我的心里竟然只有出乎意料的平静。

      听说我和夏油杰曾经差一点就要成为家人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遗憾;听说我的女儿们连我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时,我也没有感到怜惜;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的愤怒、她们的不甘、她们的一切情绪,我都无法感同身受。

      如果说一开始,我还能用我只是忘记了,所以暂时反应不过来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想不到任何理由了。

      我对美美子、对菜菜子、对夏油杰和真人,仔细想来,其实都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觉。

      即使现在有人告知我真人或是夺走了夏油杰身躯的诅咒师的死讯,我也不觉得悲伤或是喜悦。

      我的心底里,仍然只有一块无法弥补的空缺。

      我究竟在寻找什么?

      什么才是我真正要去追求的……或许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确实没有说谎,她们曾经和我成为过家人,但是对我来说,早就已经有比她们更加重要的事物,占据了我的全部,让我无法再为她们空让出分毫。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

      我努力地回想,但是如今的情形,显然并非适合做这种事的时候。所以只是恍惚的瞬息,狂乱的咒灵俨然朝我涌来。

      我的耳畔传来剧烈而尖锐的嗡鸣声,几乎穿透了鼓膜的声响令人头脑空白,冲天的声浪令周遭笼罩着一片刺目的白亮。

      熟悉的、属于恶魔的气息悚然而至。

      我看见天空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巨影,我看见大地开裂、建筑四分五裂、人群还未发出声音就化作了灰烬。

      我看见地铁上方被破开了巨大的裂缝,夜色之中高高地挂着圆月,体型庞大的恶魔悬浮在空中,它的身体全部由枪支构成。

      我见过它,我无比确信——

      几乎要将我的脑袋撕裂的疼痛不容忽视地挤了进来,伴随它而来的还有那些碎片的记忆。曾经被认为是最可怕的恶魔的存在,登陆的每一次都给世界带来几十上百万人的死亡的可怕恶魔——枪之恶魔。

      我的身体被它带来的冲击震开,重重地撞在了那些不知由诅咒还是恶魔造成的断壁残垣上,我紧紧地盯着上方那团巨大的身影,听见两面宿傩发出讥笑的声音。

      他冷哼道:“装腔作势的东西!”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诅咒的力量和恶魔的力量重合,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要承受不了这样的碰撞,空气里漂浮着扭曲的波动。

      我大睁着眼睛,一股熟悉的气息,正在从那些波动里渗透出来。

      天空忽然被撕开一个圆形的缺口,缺口周围仿佛天使的光圈般闪烁着光耀,但是在缺口之中却唯有望不见任何事物的漆黑。

      一道巨大的、女性的身影浮现出来。

      我的心脏,几乎也就在那道身影浮现的同时停止跳动。我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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