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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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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静时真的很没素质。”
虞澜好不容易等到柯逸森回来,气鼓鼓地指责另外一位室友的行为:“他凌晨才回来,浑身酒气,特别吵,弄得我睡不着。还有,他门口的垃圾也不丢,这都下午了……”
“不丢垃圾,晚归,一点合租文明都不讲。”
门前的虞澜滔滔不绝地抱怨许久,柯逸森嘴角勾起,见虞澜秀气的眉头拧做一团,漂亮的眼睛写满控诉,觉得心痒痒。
虞澜的双眼色泽天生不同,在他身上不显奇怪,反而显得有些勾人。
柯逸森不喜欢男人,但他很喜欢逗虞澜,尤其是虞澜总喜欢粘着他撒娇,一口一个“哥哥”“班长”,甜得不得了,让他心中很舒坦。
“真没素质啊,”柯逸森笑着伸手揉着虞澜的头,虞澜瞬间安静了下来,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像是在紧张。察觉到虞澜的期待,他如虞澜所愿,又顺了顺虞澜的后脑,“我们不跟没素质的玩,不理他。小澜爱干净,他脏。”
心上人的亲密接触让虞澜心中炸开了小花儿:“就是!脏死了。”
话音刚落,对面的门骤然开了,吓得虞澜肩膀一抖。他下意识回头,对上薄静时有些躁意的眼眸。
薄静时像是刚刚睡醒,头发有些乱,却丝毫不能阻挡他硬朗俊美的五官,反而增添了几分慵懒感。论相貌,薄静时胜过柯逸森许多,但虞澜就是讨厌薄静时。
因为薄静时和柯逸森的关系好,柯逸森总是和薄静时走得很近。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房子隔音也一般,薄静时听了个大概,却没听全。对上虞澜因受惊泛着水雾的眼眸,他淡淡地问:“你说我?”
平淡却不失力量的三个字让虞澜有些心虚,马上又提起底气。晚归吵到室友、不丢垃圾的没素质的人又不是他,他心虚什么?
“说的就是你,”虞澜下意识往柯逸森的房门靠了靠,又补充,“没素质!”
薄静时朝他走了过来。
光看脸色,虞澜看不出薄静时到底生气没。但薄静时总是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他想,就算薄静时真的生气,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薄静时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无形的压迫感让虞澜有些发毛。他本能地寻找庇护,本能地往自认为安全的领域逃窜。
然而当他转身的刹那,他看不到自己的心上人,只能看到一堵冰冷的灰门。
柯逸森把自己的门关上了。
虞澜面色煞白,小声地去敲门,方才还摸着他头说他爱干净的柯逸森,现在像是出了远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回应。
“班长、班长,哥哥……”
依旧毫无回应。
酸涩的情绪渐渐涌上鼻腔,让虞澜有些难过,他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难过。明明柯逸森只是关上了自己的门,这是柯逸森的房间,柯逸森有权利决定处置。
可他就是难过。
比起难过,虞澜又有些害怕,心脏高高悬在半空,让他不敢转身承受薄静时的怒火。
但薄静时停下脚步了,根据声音判断,应当距离自己不远。虞澜紧张得手指僵硬,脚趾蜷缩,细窄的肩膀一抖一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终于,虞澜转过身,垂着头,低声底气:“对不起,哥哥。”
听到这句道歉,还有这句“哥哥”,薄静时是错愕的。他只听过虞澜喊柯逸森哥哥,在柯逸森回来的时候、在柯逸森夸奖虞澜的时候……
“哥哥”这样的称呼,仿佛成了柯逸森的专属。
面对他时,虞澜总是连一个正眼都不乐意给。前一秒虞澜还对柯逸森笑得甜腻,下一秒就能对他翻白眼。
薄静时注视着他,他看人总是带有一种审讯的意味,这让虞澜更加无法自处。他不自觉捏住自己的手指,像小学生似的站立,认错:“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没素质的。”
薄静时就是没素质。
虞澜心中破口大骂,恨不得将薄静时鞭尸,但他又怕薄静时真的揍他,因为薄静时的身材很好,看起来打人很痛。
“你喊我什么?”
“哥哥。”
毫无心理负担的服软,让薄静时感到有些想笑。他又问:“我是谁?”
难道是自己的示软不够吗?他抬头飞速地看了一眼薄静时,薄静时面色寡淡,看起来有些凶。他又低下头,忍辱负重地摆出谦卑面孔,仿佛真心实意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是我大哥。”
这下薄静时是真的笑了,他的笑却让虞澜面色赤红,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虞澜咬着牙,心中有一股愤怒的火苗蹭蹭得燃烧,要不是薄静时比他高,要不是薄静时比他壮,要不是他打不过薄静时,他肯定就……
不等他想出“就”怎么样,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恹恹的。
哪有那么多如果和要不是,薄静时就是比他高,就是比他壮,他就是打不过薄静时,所以要被薄静时笑。
可做错事的明明是薄静时啊……
合租那天他们就说好的,晚归要注意动静,垃圾每天丢。虞澜睡觉易醒,又爱干净,平时还会主动打扫公共区域。
他已经够好了。
虞澜看起来太可怜了,像是被欺负惨了,薄静时的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抱歉,今天凌晨喝大了,刚刚才醒,垃圾我等会儿会丢的。我昨天吵到你了吧?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原本的虞澜已经委屈到快要掉眼泪,对方的道歉让他抬起头,雾蒙蒙的眼眸伴随不解地望了过去。
他又怕薄静时是嘴上说的,眼睫颤了颤,语调都带着小心翼翼:“以后你喝酒的话,就别回来了吧。你喝醉酒后,很……”
“吓人吗?”薄静时替他说完。
“嗯。”虞澜用力点头。
见对方不语,虞澜生怕对方以为自己找茬,又或是无中生有。急忙撩起自己的裤子,露出自己泛青的膝盖。
“昨天你喝大了,在客厅睡觉。我被你吵醒后,好心去扶你。”
“你把我推开后,我膝盖磕到了。”虞澜努力把膝盖抬高,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罪行,“可疼了。”
虞澜费劲抬高腿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薄静时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有些委屈。
他不想管薄静时的,但薄静时喝得太醉,倒在沙发边上,他想,如果薄静时这么睡一晚上,会感冒的吧。
于是他去拉薄静时,但薄静时很重,真的很重。他让薄静时清醒一下,回房间再睡,就这么一句话,让薄静时疯了似的,突然把他往前推。
前方是茶几,虞澜跪磕在上头,如同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当场掉下了眼泪。紧跟着,他看到原本烂醉的薄静时,头也不回地回房,看也没看他一眼。
薄静时不记得凌晨的事了,也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就在虞澜把腿放下的同时,他半跪在地面上,低头去看虞澜的膝弯:“看起来很严重。”
虞澜被吓得背后贴上了门,他甚至能感受到门晃动了一下的振幅。
膝盖呈可怕的乌紫色,又与白嫩的大腿相比,显得更加狰狞。薄静时只是用手碰了碰周边尚未白净的肌肤,虞澜都疼得不行,忍不住伸脚去踢他。
被隐隐逼出泪水的眼眸充满指责,让薄静时的指腹有些热。
薄静时没有计较这个冒犯的动作,而是同他说:“我带你去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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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薄静时也没能带虞澜去医院,因为柯逸森的门开了。毫无征兆的开门,让虞澜整个人往后跌,摔进了柯逸森的怀中。
柯逸森歉疚地看着虞澜惊犹未定的脸:“抱歉,刚刚家里突然来了个电话。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学长,你没有欺负小澜吧。”
这是头一回的,柯逸森抱他。虞澜有些发懵,像是被幸福冲昏了头,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没有人欺负我。”
薄静时浅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往左方的洗手间走去。
等到薄静时整理好仪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柯逸森正在沙发上打游戏,并没有看到虞澜的身影。
“你在找小澜吗?”柯逸森的角色刚死,一手支着头,有些烦躁的意思。他放下手机,“他去给我买午饭了,你要吃什么,我让他一起带?”
虞澜的膝盖伤成那样,还帮柯逸森买午饭?薄静时皱起眉头,又听柯逸森笑着说:“不用客气的,学长。”
本来打算出门的薄静时,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你喜欢虞澜?”
“怎么可能。”柯逸森一脸匪夷所思,仿佛听到极其好笑的笑话。
“但是虞澜喜欢你。”
“我知道。”对直男来说,有喜欢男人的室友,确实很可怕。柯逸森说,“放心吧学长,我不喜欢男人。”
薄静时扯了扯嘴角,是嘲弄。
这俩人也是有意思,一个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心安理得享受对方对自己的好。一个上赶着犯贱,对方随便丢出一点甜头,就迷得晕头转向。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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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虞澜看到了薄静时,薄静时却异常冷漠,只是往他面前放了一袋药品,就回了房间。好像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玷污。
虞澜本来是委屈的,但他告诉自己,他又不稀罕薄静时的好。这袋药品他没碰,一直留在桌上。
大概过了两天,虞澜发现客厅内的塑料袋不见了。应该是薄静时收走,丢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虞澜很少看到薄静时。哪怕在学校里看到,薄静时也同柯逸森呆在一块,二人很是亲密的模样,气氛融洽到,无法再插.入第三个人。
虞澜也很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从一边绕路离开。
最近柯逸森也很忙,忙到今晚得在学校加班,不能回来住了。虞澜胆小,不敢自己一个人住,提出去陪柯逸森加班,柯逸森却不同意。
虞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可是我一个人好害怕。”
半晌,柯逸森说:“如果小澜真的怕的话,可以睡在我房间。”
虞澜接受了这个提议。
因为这件事,虞澜特地洗了好几次澡。他膝盖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碰起来不疼,剩一些青印,只是看起来吓人。
进入柯逸森的房间时,虞澜是忐忑而又紧张的,环顾里头的环境,干净而整洁,如同柯逸森这个人一样。
睡前,虞澜将门锁确定过好几次,回到床上,闻着柯逸森的味道准备入眠。在他昏昏沉沉时,门口传来了锁扣转动的声音,让他瞬间惊醒,背后渗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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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静时没想到柯逸森的房间里会有人,在按下灯光开关的刹那,看见虞澜被吓得惨白的脸。
眉头下意识拧起,带有厌恶。他没想到虞澜已经犯贱到这种程度,因为喜欢柯逸森,趁对方不在,跟变态似的爬进对方的房间里?
虞澜的心高高悬起,又高高落下,他被吓得不行,话语都是颤抖的:“你怎么会有班长的钥匙?你怎么不敲门?你——”吓坏我了。
“我拿了东西就走,”薄静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内走,继而顿了顿,嘲讽地斜了他一眼,“不会打扰你的好事。”
虞澜听出了薄静时的嘲讽,一声不吭。
薄静时找东西太慢了,看起来动作很粗鲁,虞澜怕薄静时把柯逸森的房间弄乱,光着脚爬下床:“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轻车熟路的样子,恐怕偷偷潜入柯逸森房间的事没少干。薄静时心中的反感更盛,只想快点结束,离开这里。
“一枚印章。学生会的。”
对印章有印象,虞澜仿佛在哪里看到过,眉心微微蹙起,思索了一阵后,才扶着桌面爬上了椅子。
平时虞澜都是穿长裤睡觉的,但最近膝盖受伤,长裤不方便,所以才换了短裤。
此刻站在椅子上的他,微踮脚尖。柯逸森房间的书柜做到了天花板,很高,他没记错的话,柯逸森是把印章放在最顶格的箱子里的。
手臂往上探的时候,难免牵动衣尾,展露白净而纤细的腰肢。薄静时下意识躲避视线,依旧看到了对方小巧的、如同一条线的肚脐。
又因为躲闪下垂的视线,虞澜精致的、透着青色血管的足部与小腿,映入眼帘。
虽然虞澜并不是他喜欢的款式,可不得不承认,虞澜每一处都生得很精致。在圈内绝对是天菜级别,是受人追捧的类型。
长得是还可以,就是脑子有问题,非得赖在柯逸森身上不放。
“喂,”虞澜眼底写满了不开心,略带凶气看他,“你扶一下椅子啊,不然我摔了怎么办。”
薄静时敷衍地去扶,他不认为虞澜会摔,又或许是他抱有侥幸心理,又可能是,他不想去扶。椅子本身不大,若是去扶,会离虞澜很近。
他不想离虞澜那么近。
还差一点高度,虞澜拼力伸臂,抓到了那枚印章。椅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几乎是出于本能,薄静时扶住了虞澜的后腰。
但虞澜怕痒,这一下的触碰让他整个人浑身过电般难受,下意识的躲避让他身形摇晃,重重跌在了地上。
地上的虞澜穿着白色睡衣,脊背微蜷,勾勒出脆弱的弧线。
薄静时欲言又止,自责淹没了他,他想去关心虞澜,可他天生没有“安慰”这个技能,以至于无法开口。
白嫩的手缓缓朝自己伸来,递过一枚印章。还有虞澜低低的声音:“你可以出去了。”
拿到东西后,薄静时本该走的。但虞澜的态度太过反常,不哭不闹,平静得不像话。
在虞澜准备将手收回时,薄静时扣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紧紧落在磕得破皮的指关节。
“你受伤了?”
“没有。”
虞澜毫不犹豫,又说:“你走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虞澜越是让薄静时走,薄静时越是不肯走,非得拉虞澜起来。虞澜推搡不过,再也憋不住,泪珠无声地往下掉。
他哭起来无声无息,眼睛通红,衬得脸蛋愈发艳丽,像是正在花期的红蔷薇。
薄静时慌了神,他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一个在流泪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哭起来,是那么脆弱。
“你出去啊!”虞澜推着薄静时的肩,又扯到自己小腿的伤口,抽搭了一会儿,“我让你走啊。”
“好痛……”
虞澜逐渐曲起腿,抱着自己的半边腿,指尖都在抖。
地上有一枚开快递的小刀,虞澜的小腿压了上去,划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
薄静时低头查看,幸好不深,口子也不大。
没有经过虞澜允许,薄静时将他打横抱起,准备放在柯逸森的床上。地上太凉了,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异物。
脖颈的手臂突然收紧,虞澜几乎与他贴在了一起,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薄静时会因虞澜身上的沐浴露香气而分心。
“别在他床上……”虞澜哀求着,“我身上都是灰。”
都这个时候了,虞澜还心心念念着柯逸森,薄静时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扣在虞澜肩头的手有些用力,让虞澜低低地抽气。
“那去你房间。”薄静时的声线冷漠。
“不要,我刚换的床单。”虞澜小声地说,他也不想弄脏自己的新床单。
他们住的地方是三居室,没有多余的客房。薄静时感到莫名的烦躁,心口燃着一股无名之火。
“那你想去哪里。”他明知故问。
“去你床上。”
“你确定?”
在有求于人的时候,虞澜总是会摆出一副示好的姿态,他知道怎么样服软,对方会喜欢。当下他黏黏糊糊地搂着薄静时,语气放得又轻又软,像是撒娇,更像是调情。
“嗯,我确定。”虞澜没等到答复,用细白的指尖碰了碰薄静时的肩膀。
薄静时的肌肉僵了僵,虞澜又说。
“我要去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