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的月球》苏阿柒

1、夜莺

　　夏夜的城市里繁华最盛，喧闹的夜市虽然不是摩肩接踵，但也热闹非凡，驻扎在樱水古城的“夜莺”酒吧，是奉庭和兄弟们活动的首选地，早到的他悠闲地坐在包间的高椅上，耳垂上黑色的耳钉泛着幽光，奉庭给自己杯中续了些酒后，又漫不经心地玩起了手机，破洞的裤子裹着自然下垂的修长的腿，晃着门外路过人的眼睛。
　　“皓子，到哪了？”酒已经一瓶见底，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冷淡的语气与电话那头截然不同。
　　“庭哥，抱歉啊！堵车，您老再等等啊！”远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的陈子皓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拿着另一个手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迟到了。”
　　“庭哥啊，再等等啊！你要是实在无聊的话，就去撩撩酒吧里的妹子呗，以你的长相，说不定今晚的酒都有人请了！”那边的陈子皓赢下一局游戏，翘起眉毛贱贱的说了一句。
　　“找打还是想死？”
　　“别啊庭哥，就开个玩笑缓和缓和你的情绪，我们快到巷口了，路上遇到几个朋友就都一起过来了，你看着上酒啊！”
　　“行，那我自己选着上”奉庭听对方没有下文后便反手挂了电话，陈子皓他们已经是近十年的兄弟了，不会讲究哪些电话礼仪，有时哪怕打断了后续的对话，也就是再练习一次的事，从不生气，而且他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事情说完了之后便该挂电话挂电话，该走人走人，从不浪费多余的时间，别人都说这样不礼貌给人的印象会很不好，但是他也无所谓了，毕竟在别人眼里他奉庭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
　　“庭哥，我们来了啊！”过不了一会儿，陈子皓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句话描写的是谁？奉庭已经记不清了，如果这句话用来形容陈子皓却正合适合适，这人就是这样，聒噪，话多事多主意多，性格与奉庭天差地别。
　　没有陈子皓热不了的局，没有奉庭冷不了的场。
　　天生眉眼凛冽的奉庭只喜欢给予人压迫感，笑也如此，打架混战中笑出戾气，对峙争论中笑出杀气，正真因为开心而露出的笑容却少之又少，就连陈子皓这种铁兄弟也没有见过几次。
　　至于陈子皓和奉庭能成为兄弟，或许是奇迹的一种，两人同住一个小区，城北的“旖园”小区基本是樱水市富商们的聚集地，那就是一些身价颇高的孩子，大多娇生惯养，而奉庭不一样，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也不常回家，一个人自己在家，不是宅家画画，就是在外和野猫野狗打闹，这样一个，要么不出门，要么就是一身脏回家的孩子，被周围都同龄孩子当异类。
　　被人指手画脚是很伤人的，谁都知道，就因为这个奉庭一举出名，卧床一个，断手三个，而他却只是轻伤挂彩，擦了几天药就好了，有时候，男孩子的友谊就来源于一场架，而首先认奉庭为大哥的陈子皓，就是当初卧床三个月的那位。
　　一个安静冷漠，一个开朗粗线条，结下情意之后，活生生将樱水七中初中部的校霸头衔顶了三年，人人见如避瘟。
　　包间门被推开，原本有些开心的奉庭，再见到来人之后慢慢冷了下来，那些人他也眼熟，几个同小区的邻居，穿戴的比二代还要二代，还有几个是樱水七中后巷了屯居的网瘾少年，瘾大技术差的那类。
　　陈子皓是最后进门的，看到奉庭黑脸皱眉打游戏，挂着满脸笑容，实则内心发慌。
　　“庭哥，华子来一根？”
　　“戒烟。”
　　“庭哥，酒来一杯？”
　　“我有。”
　　“庭哥，游戏组个队？”
　　“你菜。”
　　……这是陈子皓听到的对话。
　　气氛尴尬，他默默缩进角落。
　　包间里坐落的其他几人，都是黄毛金牙腐模样，张口闭口吞云吐雾夹杂着脏话，一看就是真不良少年，奉庭皱眉抬眼望到角落里的陈子皓，一脸漠然。
　　“明……明天就是七中开学的日子了，第一杯就庆祝我和奉庭顺利进入高中！”寒光凛冽，杀气扑面，陈子皓连忙与对面那人错开眼神，抓起酒杯掩饰着内心慌张。
　　“对对对，是得庆祝，皓哥说的对，我就祝庭哥、皓哥在樱水七中称霸一方，无人能敌！”
　　“你这什么词啊，要预祝庭哥、皓哥桃花不败才对！”
　　……
　　黄毛金牙们争论着，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之外的两人分别拿着手机，目视对话框。
　　“嗡嗡”
　　奉庭的手机再次传来信息，她可能手机又看看对面的陈子皓，轻啧了一声。
　　〔皓子〕：庭哥，他们真的不是我约来的，都是半路跟来的！
　　“那他们怎么知道？”
　　〔皓子〕：我网吧打游戏不小心说漏嘴了。
　　“自己收场，九点半走，你自己看着办。”
　　〔皓子〕：别呀，哥，还有37分钟，我怎么收场啊？！
　　“还有36分钟”
　　……
　　……
　　……
　　相对沉默数秒，奉庭退出聊天界面点开游戏，陈子皓将手机扔到桌子上，破口一生国骂。
　　奉庭闻声抬眼，看着这位发小将有何举动。
　　“我老子叫我九点回家吃饭，靠！”然后陈子皓，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喝空。
　　黄毛金牙心中：皓哥他爸？
　　奉庭：……
　　陈子皓：好像说错话了！
　　说错话的结果就是：陈子皓，被黄毛金牙们被逼着灌了几瓶啤酒之后，又被奉庭回敬了整整两瓶，等到散场的时候，陈子皓已经，头脑不清地依在奉庭身上，被他扶着左走一步，右踩一脚，不时还扬声吼上几句跑掉了的老情歌。
　　“你他妈闭嘴行吗？”
　　“别啊，庭哥，咱们合唱一曲让咱们响亮的歌喉称霸七中！”
　　“称霸个屁！”
　　“个屁？谁啊？庭哥你称霸个屁干嘛？”
　　“你……好好走路，摔死我不负责！”奉庭咬牙切齿。
　　“放心，你皓哥我的酒量好的飞出天际，我还能再来三瓶，不，四瓶！老板上酒！”夏夜微热，蒸腾酒气让人发晕，许是如此，让陈子皓的话越发的闷了，他望着奉庭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甩开自己被扶着的手，用行动表示着自己还能再喝。
　　然后，巷末转角处，就是某人自不量力引发的悲剧。
　　“啪嗒”手机摔落的声音。
　　“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以及满是醉意的大吼。
　　陈子皓骂完这句，奉庭也转过拐角，对面那人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弯腰捡手机的动作也顿了顿。
　　“不好意思，这人有病。”对方停顿的瞬间，奉庭已经，先一步捡起了手机手机递给对方，顺带着将某陈姓醉汉推远了些。
　　太丢人！
　　“没事没事。”
　　声音温润。
　　奉庭这才注意到对方，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个子很高，目测比自己高大概六厘米，白色短袖衫有些宽，露出好看的颈骨，穿着灰色带杠运动裤的腿很长，和那柔和深邃的五官一般抢镜。
　　“什么没事啊，你没事老子给……”你找。
　　狠话没放完陈子皓又被奉庭推了一次，这一次他还加了些力度，希望把 这碍眼的玩意儿推远点。
　　奉庭强忍着心中想打人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和颜悦色而不是反手就可以让陈子皓卧床三月。“撞到你了，不好意思，手机没事吧？”
　　“没关系，我看你这朋友喝的也挺多的，需要帮忙吗？”白衣少年扬嘴微微一笑，温玉之姿，如沐春风。
　　就是可惜有人见不得这一温柔静谧，扬着嗓子又吼了起来。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你皓哥，白告皓，你他妈今天敢撞老子，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我庭哥把你给废了！”
　　巷子深长，回荡着徐徐风声，夹杂着酒吧咿呀的歌声，呼啸着陈子皓的醉吼，以及丝丝缕缕而又绵长的尴尬。
　　“艹，一棍子敲晕算了。”奉庭向手舞足蹈的陈子皓踢了一脚，脸上皆是烦躁。
　　“也别这么说，开心难免喝多，我帮你吧，这个小巷子离公路还有点远！”白衣说着，便将手机揣进了裤兜，伸出手去扶陈子皓。
　　“不用，我自己就行。”
　　“别客气，没关系的，”
　　“不用。”
　　“真不用客气，我帮你！
　　“我们很熟吗？”奉庭脸上的烦躁更盛，他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心中出一个词：多管闲事。“你很烦！”
　　很烦吗？我这是助人为乐啊？！
　　昏黄路灯，黛青石板，奉庭扯着陈子皓往巷子外去。
　　白衣少年站在原地望着走远的两人扶额轻笑，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