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叶辰霜

15、第十五章

　　直到顾北辰踏上他的车子，我都没有将阿大很可能背叛的事情说出口。
　　我是在看到他湿润的眼眶时，才做下这个决定。背叛永远都复带着残忍。我怕，当我说出口时，顾北辰的眼泪，真的会从眼眶里淌下来。
　　唉，一切等找到阿大背后的人再说吧！以阿大目前的能力，只要把他架空，安排在权力中心之外，那么他就不会有什么具有破坏性的行动。

　　第二天。慕公湖。顾家总堂。
　　别墅区从里到外，站了足足有两排人，直直延伸到大门口。
　　在这个队伍尽头的总堂大厅里，坐着顾北辰，三个头人，我，还有诸位长老、骨干。
　　顾北辰端端正正坐在对门的主位，几位长老依资历分别坐在顾北辰左右。
　　我身旁是浮阳区的头人，对面则是另外两区。
　　从我走进大厅，并安坐于本属于一条的位置时，我就能够感受到其他三位头人眼神中的异样。
　　不，不只是他们。是除顾北辰之外的所有人。
　　只因，马上顾北辰将要对一条走后所留下的权力空白向大家做一番新任命。
　　“首先，关于一条头人的死，我感到悲常痛惜。”顾北辰站起来，语调平静无波，他扫视在座的所有人，待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提起时，才徐徐道：“今天召集诸位，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谁来接替一条的位子。大家有什么好提义、好人选，可以尽管提。”
　　大厅里鸦雀无声。
　　事情明摆着，顾北辰就是要力挺我，就是他们心中有好人选，又怎么敢说出来呢？
　　“啊，没有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吗？那由我自己来吧。我先提出一个人选，大家来看怎样？”
　　“……”又是一阵沉默。
　　顾北辰轻轻一笑，“要我选的话……秋瑶，有魄力，有头脑，又是清池区的二把手，对清池的事务很熟练，不妨由她接任，如何？”
　　“顾少爷。”坐在我对面永济区的头人站起来说，“我反对。”
　　“哦？”顾北辰挑挑双眉，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说出你的理由，李丘。”
　　李丘先看我一眼，接着直视顾北辰，不卑不吭地道，“顾家从来没有女人充当头人的先例。”
　　顾北辰笑了，“先例也总是要有人开的。”
　　“不，不只是先例。由女人领导的话，没有足够的服众能力。会中上下很难一条心，做起事来未免效率低下。还请顾少爷三思。”
　　“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有过考察。”顾北辰压压手，先示意李丘坐下，才昂然道，“秋瑶本身在清池区就很有威望，尤其是最近几个月，窜升很快。而且被一条升为二头人之后，每次任务也都办得井井有条，分得出轻重缓急。我并没有从她的手下中，找到与她大唱反调的人。”
　　“顾少爷。”我身旁浮阳区的头人继李丘之后反对，“那么，您拿什么事情来证明秋瑶的头脑呢？”
　　这个人我认识，马贵，还是我本家。
　　就这一会儿几句话，就把我气得直咬牙。
　　至于嘛？！不就是个女头人——虽然是第一位女头人，可是我哪儿惹你们了？怎么个个都跟吃错药似的使劲儿把我往脚下面踹！
　　我把视线放低，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不能够把心中的愤怒表现出来，那会使我落入下风。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一切顾少爷都会摆平，我只等他最后说出决定就好。
　　顾北辰洒然一笑，“马头人，我想你太过于固步自封了，以至于完全不关心浮阳区之外的事情。关于秋瑶的事迹，早已经在清池区广为流传，包括在被绑架的状况下击杀马帮刀老二、酒吧里用计在被马帮偷袭的状况下反败为胜，这两点，不正可以证明这位女人的勇气和智慧吗？不要说这只是空穴来风。空穴，从来都不会起风。”
　　马贵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愤愤坐下。两位头人的反对都没有起到丝毫效果，余人也都纷纷明白，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改变顾北辰的决定。
　　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很优秀的嘛！我已经准备站起来接受任命了。
　　“如果再没什么反对意见的话，那么我宣布……”
　　“我反对。”这时，四个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
　　顾北辰的话被打断，接着，他左右一直安坐不动的四位长老齐齐站起来，“我们反对！”

　　这……
　　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看着站起来的四位长老，我头一次开始心虚。
　　我明确知道这四位长老的份量绝不是刚才那两位头人可比！虽然他们处于半养老的状态，但在顾家的资历还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就是顾北辰他爸爸来了，也不得不狠狠卖他们面子！
　　我已经可以预见稍后将要发生的事情，那就是，我终究无法成为清池区的头人，无法成为那个先例。
　　“几位长老，能不能把反对的理由说给我听呢？”顾北辰声音恭敬，有些小小颤抖。显然，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决定竟然会招致四位长老同时反对！
　　“顾家不能由一个女人担当头人。”
　　“就这么简单？”顾北辰瞠目结舌。
　　“这还不够吗？”
　　顾北辰彻底沉默下去，或许是在心里筹措说辞，但最后还是将目光瞥向我。
　　看来，他是想让我自己出面解决，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就算拼着反抗长老们的意见，把我推到头人的位置，也只会对我今后的生涯产生极差的效果。
　　是死是活，拼一把！
　　我闭上眼睛，悄悄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面向四位长老。然后，深深地鞠躬，“诸位长老……”
　　没等我说完，那位站在顾北辰左侧的赵长老就把我的话头打断，“小姑娘，不要再想什么头人的事情，这个位子，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唉，虽然你已经很优秀，但能力，还是不足啊！”
　　这一定是预谋好的！我心想，飞快思索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怎样才可以让他们转变态度。
　　许多许多可能性一瞬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必须要快，因为我的时间不多。刚才赵长老的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退路封死！
　　而现在，就只能以退为进！
　　我抬起头，先对赵长老摆出个我认为洒脱的笑容，道，“正如您所说，我也自认为做头人的能力还闲不足。心里也对这个位置没有太多奢望，只是上面怎样安排，我尽力去做就好。但是……能不能容许我问一个小小的问题呢？哦，您放心，我只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而已。”
　　“问吧！”赵长老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点头轻声道，“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做头人呢？是因为没有先例吗？不是，刚才顾少爷已经给我们一个非常完美的答案：先例是可以开创的。那如果不是因为这条，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是一个漏洞，我必须牢牢抓住！
　　果然，因为顾北辰无法问出口的问题从我嘴里出来，赵长老稍微沉默一会才说，“我并没有同意北辰少爷所说的先例问题。先例便是诅训，怎能说破就破？此乃离经，离经啊！”
　　“好。”我点点头，笑着说，“那看来，您是瞧不起我们女人。排除女人这个因素，我是可以做上头人这个位子的咯？”
　　赵长老很干脆的点头。我暗暗发笑，看来他认为我没有能力论证他观点的谬误性。
　　那么，就请你好好看着吧！
　　我清清嗓子，把语调放大，“赵长老，其他几位长老，还有在这里所有的人，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请你们严肃的回答我，你们，有没有母亲？”
　　赵长老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最后再次把头点下去。
　　“您的母亲是否伟大？”
　　再点头。
　　“她是否值得敬重呢？”
　　还是点头。
　　“那她是不是一个女人呢？”
　　点头。
　　“好，话题回到开始。您瞧不起女人，也就是说，从心里最深处，您瞧不起自己的母亲！”
　　刷！赵长老冷汗流了出来。慌忙摇头，“小丫头，你在狡辩！满口胡言！”
　　“胡言？胡言在哪里？刚才所说的话，都是您一一承认。如果我是在说胡言的话，那您为什么要对这些胡言表示认同呢？”
　　这时，顾北辰忍住笑，口气深长地说，“赵长老，我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啊！在我眼里，她与我的父亲同样伟大！”
　　赵长老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终于愤愤坐了回去，不再说话。哼，再说下去，就扣你一顶不孝的帽子。看你怎么再混下去！
　　“秋瑶。”说话的是冯长老，“你以为只有一个原因使你上不了位吗？你的资历不足，资历不足！”
　　“啊……是啊。”我故意愁眉苦脸，“还有资历呢，这个我还真是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您能不能告诉我，资历这东西，是怎么来呢？”
　　冯长老轻哼一声，“自然是由时间慢慢磨练。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是慢慢熬上来的啊！”
　　“您最开始的时候有资历吗？最开始进到顾家的时候。”
　　冯长老一愕，最后把头摇了摇。
　　“啊，那您那个时候也是新人呢！我总是听人们说起您当年的侥勇，立下无数功劳。真可谓是社团的栋梁啊！”
　　冯长老脸上闪过一抹傲色。
　　“嗯……那时您也是没有资历吧？”
　　“当然！”
　　“但您的能力一定很出众！”
　　“这个倒不敢说。”虽然冯长老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按奈不住自得。
　　我哈哈一笑，笑得前仰后合。
　　冯长老怒道：“你笑什么？”
　　“难道不好笑吗？”我止住笑声，看着冯长老，“您当年用能力闯出如今这份资历，而现在，又用资历去压有能力的人，真是舍本逐末！”
　　冯长老此时面部表情的变化与刚才赵长老如出一辙。本来嘛，刚才还洋洋自得，现在立马就被我冲回去，还反驳不过来。老脸挂不住啊！
　　另外两位长老识趣，也不再继续刁难我。纷纷重新坐回去，保持沉默。
　　算是另一种变相妥协。
　　顾北辰哈哈一笑，赶紧替他们解围，“几位长老言之在理，秋瑶你身为后辈，实在是不应该用这种口气跟长老们说话。但你所说的，也确实说到了实处。唉，连我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呢！那……现在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了吧？”
　　顾北辰说完，故意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不识相的。在座几个人，不是低着头，就是望着前方空气元神出壳。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头人的位子，是我的了！
　　“现在，我宣布”顾北辰的声音高吭明亮，声透屋瓦，“从今天起，秋瑶就是清池区的新任头人！”
　　我站起来——带着别人怀疑、不懈、鄙视的眼神站起来，向顾北辰还有他身旁的四位长老鞠躬。
　　有一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向上升腾。
　　我默默地说，一条，现在，我继承了你的位子！
　　大厅里响起稀落的掌声。
　　但当我坐下后，顾北辰发布的第二条任命消息却让我如遭雷击！
　　“下面，我任命阿大为清池区的二头人，诸位是否还有异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