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城》叶辰霜

12、第十二章

　　最终，在顾北辰的铁血手腕下，诸位头领都选择忍一时之气，并在顾家监视下，与自己帮派的二号人物通过电话，嘱咐他们一切依顾家指示行动。
　　因为这些人向来是以顾家马首示瞻，所以交接工作也算不上困难。电话那头无非是问明原因，这边除去答自有原因之外，连含糊其辞也不敢。
　　想玩猫腻？黑洞洞的枪口还顶着后脑勺呢！
　　顾北辰把“安置”诸首领的工作交给一条，“妥当之后向我汇报，再叫齐三湖、永济、浮阳区的头人，一起在二楼等我。我先去处理些事情。”
　　“是。”一条低眉敛目，站起来招呼还拿枪眼巴巴死盯的兄弟们随他办事去了。
　　“秋瑶。”
　　“是！”我差点反射性的立正稍息。
　　顾北辰缓缓吐出一口气，边整理衣服边向门外走，“随我来。”
　　“啊……是！”我快步随顾北辰走出门外，“嗒嗒嗒”又走下楼梯，跟他上了那辆奔驰车。
　　“去哪里？”汽车被司机发动时，我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警局。”顾北辰锁眉，瞅瞅时间，“张师傅，车速快一些。尽量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市公安总局。”
　　“呃……干吗去那里？”其实我是想问去哪里干吗叫上我？
　　“去警民一家啊！哈哈。”顾北辰抚掌大笑。
　　好吧，我不问了。明显是不想告诉我嘛！
　　车厢内沉默下去，顾北辰拉下车窗，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景物若有所思。我第一次与顾北辰一同相处在这么狭小的房间里，一颗心“突突”乱跳。
　　“顾少爷，有件事情您不得不重视一下。”为了让自己能够平静些，我故意挑起话题。
　　“哦？”
　　“嗯……是关于马帮的事情。您不觉得可疑吗？”
　　“哈哈，秋小姐的头脑总是灵活的，你觉得可疑，那倒真是有值得慎重之处。不妨说出来听听？”顾北辰靠着车窗，一只手拄着下巴。两只眼睛在如此近的距离更显明亮，漆黑如墨。
　　我抚抚胸口，说，“我认为马帮背后肯定有个强大的后台，即使近日我们能一举把马帮端了，后顾之忧还是很大。说不定他们哪天会用更严密的手法卷土重来，防不胜防。”
　　“你说的后台啊……”顾北辰慢慢抬起头，看向车顶，声音很小，仿佛是从远处飘来。顿了顿，他继续说，“他的后台，就是河西的周家。”
　　“你……”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从马帮开始膨胀时我就知道了呢。他是被周家收买了。不过那时却并不在意，因为周家早已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他们把马帮当作翻身筹码，也或许是压得最后一注，现在，就是马帮发挥他最后用处的时候，但他们在河东捣乱，却不值一提。
　　本来我还可以明天再出现，这样就有更充裕的时间把事情前后脉络缕清，顺风顺水。当马帮搞出更乱的事故，我们再出面摆平，那么在河东的声望肯定就能够再上一层楼。收服青竹帮、潮帮等小帮派，阻力会更小。可是我想我低估了如今的周家。”
　　“怎么……？”听得出顾北辰语气沉重，我也不自觉开始担心。
　　“马帮不过是障眼的角色罢了，周家的目的不在河东，而是河东的远东商贸，我们最大的财主啊！”
　　“周家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个历害角色呢？”顾北辰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一夜之间，远东商贸就被周家争取过去。最头疼的还是警察局长也对我们疏远了。目下咱们去警局，就是为了叹叹那个赵局长的口风。失算，失算啊……”
　　顾北辰闭口不言，我也陷入沉思。
　　我想关于目前被一条带走的那几个老大，顾北辰是不打算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我渐渐明白一些顾北辰的思路。
　　或者说原来的打算：迅速消灭马帮，再凭着随之而来的声望，不废力气的将河东几个小帮派纳入旗下，壮大自己的实力，足够与周家抗衡。而现在，情况似乎开始不妙了……
　　顾北辰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不如说是周家没有让他打响。
　　即使顾北辰统一河东也无所谓，他们的目标，完全冲着顾家的软肋，远东商贸！
　　周家是怎样得到远东商贸的呢？我想大概也是与马帮在河东大肆闹事有关，顾北辰欲擒故纵，周家就抓住这个漏洞，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还不到十五分钟，我们就到了位于河东与河西交界处的市公安总局。
　　我跟在顾北辰身后，进门之前，他突然回过头来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叫我跟着来。
　　“……唔？”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傻了。
　　不过，听到顾北辰的解释后，我又再次被那个类似于任重而道远的厚望吓傻。
　　他说，“秋瑶，我很看重你的头脑与应变能力。所以叫你跟着一起来，开开眼界，了解更多的事情。我想，你会对我的事业有很大帮助。”
　　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我等他已经走开我两步远才回过头来，两步并作一步，走路也走得踏地有声。瞬间被满满的自信包围。
　　原来我也还是蛮有用处的嘛！哈哈哈。
　　通报过后，一位小警局跑着小碎步领我们去三楼的局长办公室。推开门，首先映在眼睛里的就是一团光。
　　没错，真的是一团光！
　　这团光旁边还长着半圈互相疏远的头发。喔……原来这不是光，这是秃顶。

　　“哟，顾少爷！”秃顶老头从一堆文件里抬起脸来，吡牙咧嘴地乐。
　　顾北辰点头答应一声，那个小警察就关门退出去。
　　“坐，坐坐坐！”秃顶从坐位上站起来，张开双手，那一脸灿烂的笑容像朵插在牛粪上的喇叭花，伴随着臭气轰然开放。
　　我下意识地捏捏鼻子，随顾北辰在沙发上坐下来。
　　哦，忘记跟你们形容此人的长像。鉴于以后可能得跟他长期打交道，我还是得强忍着说一下……
　　八字眼，酒槽鼻，两片屁股似的厚嘴唇，还有满口黄牙。天~我从来没有见过把人体五官最丑的种类完全聚集在一张脸上的人！
　　按照古史写法，可以简化为六个字：此人面相特异。
　　顾北辰把我俩简单介绍后，又偷偷在我耳旁告诉我他叫赵通。为了方便记忆，我还是叫他秃顶赵吧。
　　秃顶赵为我们端上茶水——顾北辰的实力果然不一般，连警局局长都得低三下四——然后两只倒八绿豆眼就从来没从我身上移走过。看得我混身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此起彼也起。
　　“赵局长。”我尴尬地笑笑，对他点点头。
　　我不跟他说话还好，一跟他说话，此人立马就像刚刚吃过什么壮阳药物，从里往外亢奋，对我竖起大拇指，连连说了不得了不得，“英雄出少年呐！”
　　顾北辰就像刚才从车里对我说的，开口就问秃顶赵关于远东商贸的事情，“赵局长，这件事情你必须要对我有个交待。我啊，可一直记得当年你对我说过，只要有我顾北辰在一天，远东商贸的物流、进货，都是我的。”
　　秃顶赵大打官腔，说什么不在他意料之中啦、完全是意外啦之类，总之就是尽量跟自己敝清关系。
　　我在心里暗哼一声，根本就是两头都不敢得罪嘛！又在心里替他感到悲哀：堂堂一个局长，竟然要夹在暮城两大势力之间讨生活……
　　看来远东商贸的问题秃头赵不打算给顾北辰说法，顾北辰只能要求他之后无论他做什么，警察都不能插手作为交换，略过这一条。
　　接下来就没啥事了，无非就是谈论现在展望未来，尽是些物是人非的春秋事。听得我直打哈欠。
　　眼看快没什么可谈，我们该走的时候，顾北辰从包里拿出一包用报纸包的钱递给秃顶赵。秃顶赵眯着眼睛收了，随手放在桌子下面，继续叼着烟卷喷云吐雾。
　　“赵局长，最后有件事情还需要跟您知会一声。”
　　“讲，讲。”
　　“河东近来出了些乱子，也该到了摆平的时候啊……”
　　“报警电话我会帮你控制的啦。”秃顶赵又笑如喇叭。
　　顾北辰也笑了，“我会尽量在暗处完成，不把事情搞大。那么今天就这样，改日再出来喝酒？”
　　秃顶赵惯性留客，于是我们也依着习惯推却。
　　走出警局的时候，顾北辰狠狠踢走一块地上的石头子。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王八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又嗡声嗡气地说，“周家！”
　　我对我最信奉的上帝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顾北辰话里带脏字……
　　接着顾北辰把头轻轻昂起，像一幅被定格的画面，仰望天空不发一语。我也跟着他一起抬头望，蓝色泛光的天空把我的眼睛刺疼了。
　　“我们回去吧。”他说，语调柔和，“准备一下，明晚我们要办马仙的后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