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虎遇到猫》安心

19、别人的宝贝

　　这一场痛哭，似乎一下拉进了妮妮在心底和学政的距离。

　　倒是他，在妮妮爸爸妈妈好奇的眼神目送下很不好意思地道别离开了。等他到家后，习惯性给妮妮打电话报平安。挂断前，他嗫嚅着，声音很小地说了声：“妮妮，刚才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

　　理智的温学政又回来了。

　　“学政”，妮妮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很温柔、很温柔：“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是你说过的吗？我们将来——会是对方的依靠。”

　　学政沉默了一下，他的声音柔和：“妮妮，我不骗你；中学后，长这么大，今天是我第一次在人面前哭。即使爸爸妈妈离婚时，我也只在卧室里偷偷掉过一次眼泪。”

　　没有人规定男人必须顶天立地、不流一滴眼泪。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把我当成你最亲近的人，愿意在我面前露出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另一面。妮妮在心里轻轻说。

　　“不要多想了。学政，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出了当时对他们最有利的决定；至于后面发生的事，不是我们人能控制的。不用太责备自己了。好好休息。”

　　学政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妮妮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正红着眼睛蜷缩在床上的样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果然，他确实很快就没事儿了。至少两天后出现在妮妮面前时，已经恢复回了从前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学政。

　　她没有问后来的事。这样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提的好。

　　她更不能再次和他提及换科室的事。这样的话题似乎显得过于敏感。不过，私心里，她暗暗希望因为这次的经历，他能真正改变主意。现在不是因为原先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发现，原来做临床医生需要承受这样大的压力。她真的为他心疼。

　　妮妮并没有想过要嫁给多么风光的男人。她现在只希望，能和他安静而平稳地过幸福的日子，在他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和他一起下厨吃他亲手做的手擀面。

　　元宵节，雷一虎终于回来了。他的脸，可能是因为在老家风吹得太狠，居然两腮现出了两块红脸蛋儿，把妮妮逗得哈哈直乐：“人家说什么柴禾妞，你算什么？柴禾小子？”

　　他倒不生气。摸摸长长的头发傻笑：“你说我多倒霉，差点没有让那个小娴给折磨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丫头居然和我爷爷家是隔壁。我都快被她的大嗓门吵得鼓膜都破了。”

　　“所以，你们两个就折腾到现在才回来？学校昨天就已经报道了。”

　　“都怪她！要不是她跟上花轿似的，我们能买不到火车票？”他眼睛一瞪，眼睛瞪得象鱼泡眼一样。

　　妮妮笑。也不多说什么。她早就觉得这个火气很旺的小娴，和他应该是有着某种缘分的。

　　元宵节，自然要应景赏一下花灯。妮妮和学政，还有雷一虎、小雅，一起去看花灯。

　　晚上气温还是很低。妮妮全副武装，在人群中穿来穿去；鼻子冻的有些哧溜。

　　“啊——嚏！”终于忍不住，一个大喷嚏从痒痒了半天的鼻腔里终于冲了出来。

　　立刻，两只手同时伸到了她面前。

　　一个是雷一虎，手里是一包还未开封的纸巾。

　　一个是学政，手里拿着他的男式手帕——现在还有几个男人随身带手帕？为这她都笑话了他好几次了。

　　“我说过——带着一定会有用处的，你看，果然吧！”他轻轻把妮妮拉进了怀里。妮妮傻傻地抬头看他一眼，鼻子忍不住又是一出溜。

　　带着淡淡柠檬味的手帕送到了她鼻子前，她感受到了她刚摘下手套的手的温度：“好了。”然后，他从容地把手帕折好，放回了口袋。

　　然后，他们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雷一虎上前两步，悄悄来咬妮妮的耳朵：“哎，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了？我觉得怪怪的，好象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雅也凑到了前面来：“你们在说什么？”

　　妮妮笑：“我们在说：今年的花灯样子蛮特别。”

　　“是啊是啊，刚才看到一盏特别漂亮的荷花灯——老虎哥哥，你往后钻什么？”

　　妮妮知道他为什么往身后钻——前方正冲他们挥手的，不正是那个小娴吗？

　　这雷一虎往日的风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边喊着“拉什么拉，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动手动脚的”就被拽走了，妮妮和学政看着他那求救的眼神就好笑。

　　虽然已是夜晚，但绚目的花灯点燃了整个广场的夜晚；四周很亮。小雅也借口说有同事约到广场边一起看烟花，走掉了。现在，妮妮和学政一起牵手走着。他们并不看花灯，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只是那样静静地走着。

　　妮妮在这一刻，似乎觉得周围人群原本的喧哗都在渐渐远去——她侧着脸，微微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学政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放开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肩。

　　“温医生，真巧啊，你也出来看灯啊！”一对儿夫妇从身边走过，忽然又掉头退了回来。妻子手里还抱着个被包裹得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小孩儿。

　　学政微笑着：“是啊。来，看看宝宝，长这么大了？”

　　“宝宝，快叫温叔叔；一年半前，可是温叔叔和另一个阿姨一起把你接生出来的吆！”妈妈举起了宝宝，亲着她那红色披风包裹着的粉嘟嘟的小脸蛋：“快叫啊，乖——”

　　小宝宝吐字还不怎么清楚，被晃了几下，终于吐出了声“处——处——”，把妮妮逗得直乐。

　　“这孩子可爱吧？”学政看看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两夫妻的背影，突然问了句。

　　“可爱。”

　　“妮妮，这是我正式走上医生岗位的第一个孩子。当然，当时我只是在边上帮帮忙而已。她妈妈当时胎位不正，也有些麻烦，不过好在解决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妮妮伸出手，环绕住他的腰。

　　学政说：“知道我为什么慢慢爱上了这份工作吗？迎接新生命降临的那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你当时的心情。真的，因为你肩负着的是两条生命的责任，你手里托举起的，是别人的宝贝。”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让妮妮终于明白：那个关于转换科室的话题，最好，还是永远不要再提起。

　　“放烟花了，要放烟花了！”身边的人流骚动了起来。大家都开始往广场周围挤。

　　妮妮紧紧拉着学政的手，惟恐和他走散。

　　“嘭——”、“嘭——”······

　　绚丽夺目的烟花，映红了每一张欢欢喜喜的脸，照亮了半边夜空，点燃了夜空下一对对携手而行的恋人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