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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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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将车篷内里打扫干净,清墨又找了些柔软的稻草来将被褥垫的软和些,方才去请午休中的赤濂殿下。
清墨还未说完,赤濂就不干了,这里的交通工具实在太落后,那种马车说什么也不肯再尝试,而清墨明确表示,即日起,如非特别危机的情况,仙术一律不许使用。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领导的儿子有要求,身为下属理应替领导分忧,想领导之未想,忧领导之未忧,将一切忧虑扼杀在摇篮状态。几经权衡,清墨卸了车辕,牵过马道:“小殿下可骑过马否?”
清墨这是明知故问,大清早赤濂第一次见到这马儿时的兴奋劲儿至今还历历在目。
赤濂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马儿的鬃毛,这马儿体态匀称,毛色鲜亮,通体乌棕,四蹄雪白,竟是千里名驹乌云踏雪。
乌云踏雪性本高傲,是清墨早年驯服的坐骑,一般很少愿意被人摸鬃毛,可赤濂毕竟是凤尊之子,上仙之列,身上浓郁温润的仙气另这些个凡间畜牲下意识的生出一种亲近感,忍不住在他手掌之中来回摩挲撒娇。
清墨也是第一次看到乌云踏雪跟他以外的人亲近,而赤濂殿下明显对这匹马儿中意的很,虽然按照官场定律,此乃拉近两人关系最好时机。但清墨犹豫了,他舍不得这匹马。
“臭燕子,本座看上你这匹马了。”赤濂趾高气昂的说道。
废话,你不说也知道你个小祖宗看上了,眼珠一转,清墨道:“畜牲而已,小殿下喜欢是他的福气。只是这匹马儿跟随在下已久,年老体衰,恐时日无多。我看不如这样,待你我从京中归来,我在庄里为殿下选一匹年轻体壮的乌云踏雪可好?”
“乌云踏雪是它的名字?”赤濂殿下一副虚心求教不耻下问的好奇宝宝模样,仿佛年轻了一百八十岁。
“不是,这种通体棕黑,四蹄雪白的马儿,统称乌云踏雪,我叫它墨昂。”清墨一掌也抚上马儿的身体,满目无限爱怜。
“墨昂。”赤濂喃喃的叫了几声,马儿配合的打个响鼻,逗得赤濂殿下哈哈大笑,一把拍上清墨的肩道:“你这只马儿倒是有意思的紧,本座要定它了。”
“可是墨昂年事已高……”
“不碍事。”
“墨昂身患顽疾,无法根治……”
“无妨。”
“墨昂时日无多……”
“正好可以尝尝马肉的滋味。”
清墨面皮一跳,脸色青黑。
赤濂在心中窃笑,终于扳回一局。醉翁之意不在酒,若不是清墨眼角眉梢对那只马儿透出的浓浓不舍与宠溺,赤濂殿下才不会对区区俗世中的一匹马儿如此执着。
赤濂牵过缰绳道:“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还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村镇吗?本座可不想以人形露宿郊野。”
清墨此时的脸色才恢复了七八分,与赤濂并排而行:“小殿下说的极是,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话声未落,一个翻转,青丝飞扬,衣角翩翩,清墨身形潇洒上了马,赤濂呆呆的看着,两颊涨的通红,半晌憋出两字儿来:“真帅!”
赤濂殿下也想学清墨耍帅,两个跟头愣是没翻上去,一跺脚极了,踩着云就要上,被清墨厉声喝止,随即翻身下马,将小祖宗抱上马去,折腾半日,这马鞭一挥,两人才朝着人烟稀少的官道方向,绝尘而去。
这马背上赶路实则不如车里舒服,尤其初次骑马之人,两腿内侧需加紧马肚,细嫩的皮肉虽不至于跟马儿的皮毛直接接触,但隔着一层单薄布料的摩擦力仍好不到那里去。清墨早料到养尊处优如赤濂殿下,这种疼痛必然得哭天抢地,所以,抢在赤濂上马之初,就在他身上加了一层防护罩,隔着这层无形的罩子骑在马上,懒惯了的赤濂,一路都靠在清墨硬邦邦的胸前呼呼大睡,睡醒了看看路两旁的风景,很是惬意。
到达沧州城时,已华灯初上。
作为全国第一大港口城市,沧州自古就是著名的商业中心,进出口贸易盛行。
夜集上,路两侧,各种商贩将从不同国家淘来的千奇百怪琳琅满目的货品一字儿码好,沿街叫卖。
赤濂从清墨的肩窝里探出脑袋来,对这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兴趣。
在一家成衣铺前下了马,店里的伙计忙迎出来牵了马去栓。
清墨指着路两边有趣的小玩意儿问:“想逛吗?”
赤濂点头,特诚实:“想。”
“那就进去挑件衣服。”
赤濂老大不情愿的进了成衣铺,老板喜滋滋的迎了出来,一看这二位相貌不凡,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贵气,激动的面皮乱颤,满脸的肥肉抖动的颇具喜感。
“这位公子这件如何,玉品堂一级湘绣,上等锦缎,色泽素雅,花型贵气,最适合小公子这样的气质。”老板取下墙上挂着的一件素白色长袍,极力推销。
赤濂摇头:“太素。”
可不是,往这位身上仔细一瞧,恐怕孔雀开屏都不如这位小哥儿花哨。老板赶紧的改变战略,投其所好,取下一件淡粉色袍角绣红梅的长衫递到赤濂殿下眼前:“这件如何?同样出自玉品堂,限量版蜀绣红梅,色泽饱满圆润,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老朽我本是打算进一件撑门面的,因为能穿的出这蜀绣红梅气质的人实在不多,今天碰到小公子如此好气质,也算缘分,我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赤濂仍旧摇头:“花型太单一。”
老板眉毛抖了两抖,突然灵光一闪,趴在小伙计耳朵根上嚼了半天,小伙计从里屋隔间里捧出一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来。
“两位公子一看就气宇非凡与旁人不同,老朽我这里有件震店之宝。”老板说着打开盒盖,一件绛紫色勾金边牡丹下围袖口绣珍珠云海纹的长衫,贵气无比的躺在其中,老板并未多做说明,只简单的问了一句:“不知这位公子能否看的上眼。”
赤濂仔细看了半晌,回头对清墨说:“这颜色比较适合你。”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老板端着盒子吐血倒地。
“不知这位公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赤濂仔细环视一周,忽然黯淡的眸光闪亮起来,指着墙角一处,激动的对老板道:“那件,就那件好了。”
清墨心下一沉,果然。
老板嘴角抽了抽:“小公子,您在跟老朽开玩笑吧。那是喜服。”
“喜服?”
“对,而且是新娘的喜服。”
赤濂回头看清墨:“喜服是什么?我不能穿吗?”
忽然,老板看向清墨的眼神无比暧昧,原来如此……
“咳——”硬着头皮将赤濂拉到身后,清墨囧的一张脸通红,拍在桌上一块玉牌,对老板说:“之前的那三件,全都包起来。”
肥头大耳的掌柜一看到桌上的牌子,立即噤声,收敛起放肆无比的调笑眼神,很恭敬的对清墨行了一礼道:“不知是紫云堂主亲临,多有得罪。”
清墨淡淡道:“无妨。”
老板亲自将三件衣裳包好递上,清墨对赤濂道:“这三件里面挑一件换上。”
赤濂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儿还在那喜服上粘着,勉强的选了那件粉色绣红梅的长衫。清墨皱眉,就知道他会选这件,怎么看怎么像戏服。不过比起墙上的那套喜服么,似乎强多了。
更衣室出来,温暖的粉色系衬托着赤濂白皙稚嫩完美的脸庞,包裹着修长清瘦的身材,看的清墨也不禁怔愣片刻,他倒是真适合这暧昧不清的色调。
看到清墨的反应,赤濂殿下有片刻的得意,小样,一定是被我无与伦比的魅力所折服,拜倒在我举世无双的石榴裤下。
将凤袍扔进清墨怀里,趾高气昂道:“给本座好好收着。”随即,从袖中又掏出一锭金子来搁桌上道:“那件我也要了。”
老板看看清墨看看赤濂又看了看墙上的那套喜服,没动。
清墨说:“那件衣服是女子的,只有女子出嫁时才能穿,一生只有一次。”
赤濂回头看他:“本座喜欢。”
清墨挥挥手对老板道:“一件衣服罢了,随他吧。钱你明天到分部领,金子还给他。”
“哎——”这一声答的何其勉强,老板金光四射的眼眸瞬间黯淡五光,微打着颤将金锭子捧到赤濂面前:“小公子收好。”
赤濂摆手:“无妨,本座赏你的。”
老板提溜眼珠一转,又看向清墨。
清墨看看赤濂,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他非要赏,你就收着吧。”
从成衣店出来,夜集上的人似乎更多了些。
沧州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赤濂拿起路边一造型奇特的盒子问清墨:“这是什么?”
“西洋钟。”清墨拿过小盒子,扭了几下后面的按钮,一个布谷鸟就叫着出来报时,赤濂殿下激动不已,掏出一锭金子就要给那小贩,被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只在摊上扔了二两碎银。
“那是什么?”
“银子。”
“银子是什么?”
这一路上,清墨主要给赤濂讲了凡间货币的兑换公式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以此推算,一锭金元宝几乎可以换半条街的小玩意。
走一路买一路,到达下榻的客栈时,墨昂身上已经驮了慢慢两个口袋,而清墨发现他似乎已经对语出惊人的赤濂殿下基本免疫,时不时的应付他各种千奇百怪完全脱线的问题已经完全不在话下。
踏进客栈的一瞬间,清墨惊觉失误。
一层大厅中人齐刷刷向两热看来,赤濂绝色的面容外加一袭骚清粉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刚才在夜集上,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到了这灯火辉煌处,才发现十分不妥,露骨的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量。
清墨对掌柜的说:“两间上房。”
掌柜答的顺溜:“对不起,客官,客满。”
赤濂很惊奇,又是那块玉牌,清脆的一声响拍在桌上,掌柜色变,立即谦逊恭谨的亲自领两人上楼,合上门后又是行礼问安,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背的。掌柜走后,赤濂迫不及待的从清墨口袋里搜出玉佩问:“这是什么?”
“令牌。”
“为什么卖衣服,住店都可以用?”傻如赤濂,也发现这东西万能。
清墨发现自己的耐心这两日之间骤增:“这是紫云堂堂主才有的象征身份的令牌,而我紫云堂的产业遍布全国,包括这间客栈和刚才那成衣店绸缎庄,下面的人不一定全都认识堂主,但却认识令牌。”
赤濂将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琢磨着清墨的话,言下之意,有了这东西就可以游遍全国?果然是个宝贝。
清墨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令牌,很认真的对赤濂道:“别打它的主意,凤殿给我了追香散,小殿下去哪儿在下都跟的上。”
赤濂瞥他一眼,悻悻然道:“本座要想走早走了,还用等到现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清墨起身回到自己房中,夜已深,小二提了新的木桶和洗澡水上来,清墨吩咐给隔壁送去,自己躺在床上和衣而睡,不免感叹,跟小殿下相处一天倒是比修炼十年还累。
这边赤濂香喷喷的洗过澡之后,打开包裹,取出心念不已的喜服仔细摩挲,红艳艳,华丽丽,轻飘飘,越看越像他的凤袍,越看越欢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红袍下压着凤冠,一只展翅欲飞的珍珠金凤衔着珍珠流苏昂首而立,看到同类,赤濂更是喜欢的不得了,琢磨半天发现这金凤凰的款式像顶帽子,迫不及待便扣到了头上。
一番折腾,夜已深。
如家快捷客栈三楼贵宾房的一扇门从内侧悄悄打开,小心翼翼的从里面踏出一只红袍衣脚来,紧接着挤出半个身体,红彤彤喜艳艳,一颗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一阵风似的冲下楼。
刚在屋里,赤濂就观察好了地形,后院中央立着一口井,井边有桶,桶上有瓢。打了慢慢一桶水上来,借着月光,赤濂殿下左照又照,甚为满意。
街边传来三更声时,赤濂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水桶,一步三回头,忽然撞到一软绵绵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