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末绘》梅柒

1、 序

　　晋永安三年，时局板荡。西有枭雄竞起，逐鹿中原；朝中有宦臣当道，削地求和。少帝尚难自保，弄得朝廷人心惶惶，江野民不聊生。
　　便有文士嘲曰：年号永安，实乃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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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跨沧江，距京师辽远一带的丝雨江南，却又是另一番不同景象了。

　　千街错绣，灯火连昼。锦衣罗缎的人们都在以那样一种优雅的高姿态生活着。
　　千里外，京师种种与吾何干？朝野上，谁谁失权，谁谁夺势与吾何干？纵使是边关四散四起的烽烟，也不曾惊醒这一方安隅的灵魂。
　　一条沧江，隔开的是两世人心，骨子里流动的冰冷，却又是何其相似。

　　离开繁华的街市往南二十里，便是江南富贾楼氏的天下了。
　　偌大的楼府环山而建，稀稀落落的屋宇一直延铺到山腰处。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假山，荷塘，溪泉，瀑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山腰上处林木丰茂，唯余一道小径通往山顶的望归亭。空空夜幕下，两道人影伫立于斯。

　　“醉凉，汝视山下嚣繁如何？”
　　山风极大，老者的宽袖被劲风鼓起，猎猎张扬。醉凉站在身后看他，觉得真有点乘风欲去的仙人的味道。
　　“此间世人，为权为名为利，皆为己身。吾视与京师之众无异。”音色清淡如水，听不出悲喜。
　　老者背过身，正视面前秀士打扮的女子。
　　烟岚云岫的气质，夜色中眉目淡淡，看不起神色。洁净的袖边淬以精致的墨色绣纹，遗世独立。偏偏山风劲舞，流动地映上山腰橘红的冷光，星漏的光亮窥破骇俗容颜。

　　许久，老者吟吟笑语：“浪口刀尖上…醉凉，三年的时间可以砥砺任何人，却不能减退你半分从容。”
　　醉凉脸上露出笑意，落落回道：“过奖。”
　　“真是一点没变。”老者无奈地摇头，“此地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醉凉，在你身上，但愿再不见先父母的影子。”
　　会意点头，醉凉自如浅笑：“侄女明白的。”
　　“好，好啊……”老者似是有所感慨，捻须微叹，转瞬的功夫已行去好远，空余身后落木萧萧。

　　侧耳倾听，远处阁楼上传来渺茫的歌声，低诉着茫茫红尘万丈，聊记一笔夜景光转声动。醉凉不知如何又笑出声来，眼角殷红的泪痣，道了无尽悲喜。
　　“如是，楼三娘的病，便是我无能为力的了。”
　　一声轻喟淡入东风。

　　天上，几点黯淡的疏星划过夜幕，孤独而零碎。
　　山下，数盏清冷的橘灯刺破静谧，诡谲而安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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