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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推波助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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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
对面立刻否定了,喻识心里方才腾升起来的火苗啪地一下熄灭,沉默片刻,才发觉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放心还是失落。
“事实上,陆先生刚刚回邮要求我们尊重您的意见,”调解员向他抱歉似的点了点头,“您情况特殊,我们是依照法规行事——是这样,鉴于您的特殊情况,我们将会派出观察员,一个月后在最终决议庭上,中心委员将会投票决定陆虔先生是否应该继续陪同您治疗。在观察期内,您应该接受最优方案,暂且由陆虔先生陪同治疗。”
“中心医院已经为我制定了治疗方案。”
“您的病情关乎标记和腺体,”调解员顿时严肃起来,“您也许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收到了北御军署医务部出具的报告——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治疗不当甚至可能引起生殖腔异变……您最好接受北御医务部的治疗。”
面前水绿色制服的表情和当时劝他“离婚可不是小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喻识甚至有点想笑:
“您不信任中心医院的医生?”
“当然不是,可和军部相比中心医院对此研究甚少,”调解员看向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更何况,您在中心医院也拒绝了最好的方案。”
“我们获悉您和已知alpha的信息素实际上并不匹配……实际上,整个帝国几乎不会有信息素比陆虔先生更与您匹配的alpha,即使有,如今时间也不等人。您已经出现过排异反应了吧?”
“医生说这可以解决。”
“喻先生,医生有医生的原则,”调解员几乎是无奈地笑了出来,“而我们中心的原则是为Omega提供应有尽有的保护,尤其您的身份还如此尊贵……”
“难道你们能把我绑到陆虔身边?”
调解员立即否认:
“我们中心是为了保护Omega权益而生,向来尊重Omega的意见,但这只是法律程序需要——”
“什么程序需要在这个时候找我?”喻识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咬重了点声调,“今天是冼夏节,我还有事,失陪。”
“我们也是为您着想才特意赶来告诉您——为了您的声誉,您也不能在观察期间和其他alpha订婚!”
还剩七分钟,喻识不欲多做纠缠:“我可从没听过有观察期这种法例。”
“我们来见您当然是依据特殊保护法,”调解员见他要走,提高了点音量,“您怎么会不知道?当年您的母亲就——”
调解员的声音顿住了,因为这一刹那,喻识面沉似水的模样,几乎和久居高位的喻家家主重叠。
是这样的。
小时候母亲的确和父亲分居了一阵子,他被母亲带回了城郊,家里留下了父亲和哥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记得城郊比中心偏冷偏凉的湿润的风,还有偶尔在家里看到的走动的陌生人。
陌生人会把他带过去问一些问题,例如父亲是否凶过他,母亲是否对他用过戒尺……
小小的喻识几乎出于本能地扬起笑容,行了个小小的贵族礼,然后用娇气的声音告诉眼前的叔叔,父亲母亲给他送很多礼物;然后尽力描绘那些漂亮的精致的价值千金的宝石。
当然他也没说谎,父亲确实不曾凶过他。
因为父亲来见他的次数就少得可怜。
即使见面,也只宛如一场礼仪考试——考完后就会收到各种首饰衣服,每件都贵重,以至于这种贵重也显出一种潦草。
母亲说因为父亲是alpha,很忙。
而当他问母亲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些人的时候,母亲只说,因为她是Omega。
现在轮到他了。
“既然如此,也请先联系我的律师。”
喻识维持着礼貌,欠了欠身,转身便要走。
“您再想想!难道您真的愿意这么仓促地和另一位alpha订婚?”
调解员痛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反倒加快了他的脚步。
“至少您应该看看军部出具的报告——保护法明文规定,特殊情况下我们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您不能一走了之!”
他悠悠站定,冲后边追上来的人伸出手腕,斜眼瞥去:
“那你们要把我拷走么?”
当然是不敢。
调解员只能苦口婆心把话带到:“军部医务部的报告方才出来,标出了潜在风险,他们的数据是最丰富的——您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至少,至少先要接受北御研究部的进一步采样测算。”
还有三分钟,教堂的小门近在咫尺。
身后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研究部的测算能最大化降低生殖腔异变风险,这是研究部部长牵头研究的最新结果,您情况特殊——”
只要再进一步,他就可以顺利完成他人生中第二场订婚仪式。
喻识在小门前停下了脚步。
“哪个研究部?”
“当然是医务部下属研究部,”调解员摸不着头脑,“您应该也听说了,新部长也是Omega,一定会更理解您的病情。”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军部会全力配合您的治疗,您的样本由研究部部长直接负责,”调解员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绞尽脑汁把可能打动喻识的细节全盘托出,“这一定是对您最好的方案。”
晚钟在他身后敲响,意味着整点。
现在进去,还可以顺利宣布订婚,不过是比计划推迟一点儿。
叮——
僵持之中,关煜的信息向他发了过来:
“我收到了Omega中心的邮件,请您不要顾虑,一切以您的健康为重。再次替关悦向您道歉。”
喻识深吸口气。
“请您签署同意声明……顺利的话,观察员明天就会到您家!”
调解员见他似有所动,趁热打铁:
“您放心,为确保客观,观察员是从未和您接触过的人员。一个月后将和您一起出席决议庭。放心,如果您认为观察员让您不适,可以选择其他……”
是人就不会客观,一如小时候的那些陌生人,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想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喻识被记忆里的画面激得浑身不适,反问:
“有什么区别?”
“可以选择其他观察员。”调解员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单调地重复,“如果一个月后决议庭认为您和陆先生的关系没有恶劣到无法交流,则您必须接受陆先生的陪同治疗直到您康复。”
“必须。”喻识咀嚼一遍,自言自语,“就因为我这该死的腺体?”
“您可不要这么说,”调解员又开始严肃起来,“每个Omega的腺体健康都相当重要——您依然可以自由选择婚姻,不是吗?只是可能推迟几年几月而已。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陆虔也没有同意吧?”
“陆先生没有同意,”对面的人稍显讶异,细细望了他一眼,“但我们都知道,只要您同意,陆先生不会有意见的。”
“我要和陆虔商量。”
“请您晚上一定要给我答复。”
喻识转身就走,这回调解员没有阻拦。
大概是看到了关煜已经换下常服来到后院,预示着订婚仪式已经彻底取消。
关煜和他迎面相遇,正欲开口,就见Omega向他点点头:
“关悦应该已经好了。”
于是其他话都被吞下去,他只来得及说出一声谢谢,就与Omega擦肩而过。
喻识走得急,转角处甚至差点被绊了一下。
他来到门廊停下,才发觉自己手有些抖。
前些天被压下去的晕眩又涌了上来。
最好马上服药,但他只是一动不动。
直到一架小型飞行器滑到了他面前。
陆家的家徽在飞行器上闪闪发光。
alpha的面容隔着玻璃显得模糊,他和alpha静静对视,仿佛一种对峙。
舱门打开,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等待着想要迎接的人。
算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他探身进了飞行器,发现自己座位前边搁着一个糖罐。
其实也不是糖罐,只是他习惯了这种说法,因为小时候不愿意吃药的时候哥哥和陆虔都会哄他说是像吃糖一样。这种幼稚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玻璃糖罐成了他的专属药罐。
“是新制的,这个月不舒服都可以吃。”
陆虔的声音在小空间里格外分明。
“你早就知道了?”
喻识嚼碎了一口药糖。
调得很精细,根本吃不出药的味道,只觉得甜滋滋。
“喜欢的话,我让实验室批量做。”
陆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一时感觉空气都稠密起来。
“早知道这样,我宁愿吃药。”
喻识没有忽略瓶罐上的纹路,这是陆家实验室出品的。他的病情不常见,中心医院不会向陆家提供详细数据,显然这是陆虔从军部拿到数据后让陆家的人做的。
军部的报告一出来,Omega中心就过来堵他。
“两码事。”陆虔搭住他的手,“新药不好喝,别赌气。”
“你特意把报告给了中心?”
“不是,调解中心一直关注着你,”alpha斟酌着用词,“他们可以从医院和军部调动你的病理档案。”
即使没有军部的报告,Omega中心大概率也会拿着中心医院的报告来堵他——当初他的母亲就是如此。
陆虔带军部上门大抵不会是有为他治疗之外的心思。
但毕竟也推波助澜了。
“那你拒绝他们,说你不愿意陪我治疗。”
空气静默一瞬。
吃下去的糖发挥了效用,他感觉清醒不少。
也更能感知到陆虔的一呼一吸。
“这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