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溦年

20、20

　　严以仁通过透明玻璃看不真切许斌的表情，不过那双眼睛定在自己身上，嘴巴开开合合，不知说了什么。

　　严以仁叹了口气，心想有些话听了说不定这个假期就没办法过，不如放完假再说，反正要传达的也被拙劣地表述出来了。
　　接着腰间一麻。手机震起来。
　　严以仁摸摸口袋，掏出手机一看，许斌的短信。
　　该死，他怎么忘了还有这种先进的通讯工具。
　　也对，地铁这种信号不稳定的地方，打电话来自己肯定装作听不清楚直接挂断，但是短信的话……到底要不要看？要不要看？要不要看？
　　严以仁觉得许斌完全有可能给他来句“你刚才说了什么”或者“我没听懂”之类的含糊其辞的信息。
　　人总要经历一些诸如拿到成绩单或者录取通知书而忐忑不安地考虑要不要马上看或者直接丢掉之类的事情。
　　严以仁酝酿着感情，眉头皱了十秒钟，长痛不如短痛，犹犹豫豫按下OK键。
　　紧闭的眼睛开出一条缝。
　　手机上赫然五个大字：你、给、我、回、来，再加三个感叹号。
　　……
　　你给我回来！！！
　　……
　　哈？

　　“各位乘客请注意，XX站到了，XX站到了，请乘客从左边车门下车。”
　　然后地铁一个刹车，惯性使然严以仁差点不雅地摔倒在地。还好他只是趔趄了一下踩到一个大叔的脚，顺便对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严以仁慌忙低头匆匆拖着拉杆箱边说抱歉边逃出地铁。
　　……

　　地铁从身后呼啸而过。
　　剩下一道选择题：是乘下一班车继续回家，还是掉头？

　　严以仁用力抓抓自己的脑袋，啧，怎么就变得如此这般婆婆妈妈。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风吹来。
　　这些污浊的地下风一点暧昧煽情的味道都没有。
　　车轮在轨道上摩擦发出难听的格拉格拉的声音，然后对面的车身迅速挡住了墙上的广告牌。
　　候车的人拥上，等着门开。
　　严以仁摸摸鼻子，踏入了回程地铁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

　　然后好像只过了几秒钟，刚刚才关上的车门居然就开了。
　　严以仁愣了半天没回过神到底是不是乘回了站头，用力眨眨双眼看到站牌上熟悉的站名。然后又犹豫了要不要跨出去。

　　警报声很快让自己清醒。
　　严以仁咬牙切齿，脚步重重踩出去，恨不得在地板上踩出几个坑来。
　　这种小女生心理真的不要再让他承受一次！他受够了！受够了这种不干脆的畏畏缩缩！他活了二十个年头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开玩笑，他妈真是白养他了！他自己也白活了！还有那个该死的……
　　该死的……
　　该死的……

　　“你回来了？”这该死的怎么就出现得这么快！
　　严以仁被自己弄得一包火，粗声粗气回答：“你叫我回来干嘛？”
　　“回答你的问题啊。”许斌居然一脸的腼腆。
　　“回答……”个毛啊……诶？

　　就好像一团火突然被一盆温水扑灭了然后再用暖气烘烘干。
　　严以仁觉得自己脑门顶都开始升温，现在拿镜子照照说不定真的会像煮熟的虾仁？
　　无地自容，手足无措，莫可奈何……怎么办？
　　怎么办都没办法阻止那个该死的嘴巴里继续吐出字眼一个个地往自己耳朵里面钻。

　　许斌说：“我早就开始打算了……”
　　……

　　要不要打算一下，你，和我？
　　我早就开始打算了……

　　严以仁手中的拉杆脱离手掌，敲击地面，发出细微的响声。
　　“你说什么？”是嘴巴自己冒出来的问句，严以仁真的没打算问清楚。
　　许斌使劲抓抓头皮，一脸无奈：“我说……”看了看周围，深吸一口气，箭步上前，“你再不明白我就表示了……”
　　“你表示什……”

　　嘴唇和嘴唇碰到一起，即使只有短短的掩人耳目的半秒钟，却也足够让人认清这不是错觉。
　　许斌顺势抱住严以仁僵硬的身体。
　　他们看上去只像是在地铁站久别重逢的兄弟。
　　只有靠近的彼此能感受到胸口的炙热滚烫。
　　心跳一声一声，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严以仁心想，要死，我心律不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