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同桌算了一卦》木亦羊

18、第18章

　　如果注定只能如此的话，你外公的离开算什么？我和白丫头苦心孤诣又为了什么？

　　想想也是好笑，我前一刻才安慰自己，上天没有那么喜欢捉弄人。可是下一秒，在我触碰到希望的时候，你高烧到了四十二度。

　　没错，我主要研究的是中医，但也不是没有常识的。

　　我知道，按体温高低可将发热分为四个级别，分别是37.3——38℃叫低烧，38.1——39℃叫中度发烧，39.1——41℃叫高烧，大于41℃叫超高烧。

　　当体温突然达到39.1-41℃之间，就已经意味着体内可能受到了病毒感染或者细菌感染，这时可能会出现感冒，肺炎，脑膜炎等疾病，还会伴有发烧表现。

　　发烧到了41度，为避免体温过高对心脑等重要脏器造成损伤，必须积极给予降温治疗。可你是更高的温度，也难怪医生下了病危。

　　我在病房外面，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我确实是找到了给你调理身子的法子，但这有个前提，你需得是健健康康的，至少不能是现在这样的。

　　我看着你被医生推上救护车，看着他们把你送回家。我还看到你妈妈强忍泪水在安慰所有人，转头又忍不住摩挲着你的脸颊。

　　我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后来我发现了，白丫头不在。在这样的时刻，她不在现场，这未免有些太过诡异。

　　我心底希望她是找到了破局的法子，却不敢对任何人说。直到深夜来临，她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甫一进门，她就让你妈妈把所有人带离房间，又特意交代你爷爷守在门口。你家老爷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一向是说一不二，他守着，确实不会有人敢打扰。

　　我有些疑惑，她这是要做什么？我也问出了声。她很冷静，看着我说，要给你改命。

　　我没想过，她会那么大胆。后来我又想，是不是你外公替你应劫的事情，给了她思路。

　　总之，她就那么决定了，要把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的你抢回来，甚至还要彻底改换命数。

　　她说，我只管在旁边看着就好。如果有可能的话，结束之后熬碗药给你们养养神儿就是了。

　　我看到她拿出了丹药形状的东西，给你塞到嘴里，你没有反应。我看到她拿了个透明得过分好看，且还发着光的瓶子，似乎是放出了什么东西。

　　我看到她结了很多我看不明白的印，一道道打在你身上。我看到她念念有词，说着一些奇怪的旋律。

　　我猜，那是她在救你。可是很奇怪，躺在床上的你，依旧一动不动。我在旁边跟着紧张，只觉得额头一直冒汗。

　　我看到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只凭着一口气吊着。我看到你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似乎意识逐渐变得清醒。

　　我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我也知道，贸然开口，只会给你们都带来麻烦。我强忍着心底的好奇，继续看着。

　　我看到那个透明的瓶子周围光芒慢慢消散，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不可能，怎么会不够？是哪里不对？”我听见白丫头这么呢喃了一句。

　　然后我看见她拿起刀就要往手上划去，我心知不好，就要上前阻止。岂料房间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掐了个诀，白丫头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赶紧上去，扶住了白丫头，看着他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他也没和我说话的兴致，只是轻飘飘说了句：“既然你有这个心思，我便如你所愿。”

　　说话间，他双手结印，打在你身上，竟让你周身焕发出了强大的一片光芒。他半点儿不惧，手指一点，光芒逐渐没入你的体内。

　　“且走吧，这人，我保了。”他对着虚空这么念叨了一句。

　　我不太清楚他是在对谁说话，但我确实看到你脸上的红逐渐褪去。

　　他最后碰了一下你的眼睛，却什么也没说。我后来问过白丫头，她也避而不谈。但我想，她总是希望你好的，想来是送你的机缘，也未可知。

　　房间里氛围逐渐怪异，他倒是轻声笑了一下，说是：“你师妹是愈发胆大包天了，给人换命这种主意也是说干就干。”

　　“她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丫头此遭，福气都在后头呢，阿芸也算是可以安心了。还未曾多谢……”房门被推开，一个比白丫头稍大一些的男子走了进来，接过了话头。

　　可惜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先前出手救了你和白丫头的人笑了一下，说：“举手之劳，不必告诉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后来啊，白丫头被她师兄喂了几粒药，也醒了过来。对，推开房门进来的那位，就是你后来经常见到的师伯。

　　白丫头醒过来之后，似乎并不意外，很快就接受了现状。她给我递了张方子，说是于你有益，让我尽快熬了给你喂下去。

　　我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师伯也走了。白丫头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墙上的挂历。

　　我不想打扰她，就悄悄给你喂了汤药。我知道，你那天晚上能死里逃生，她一定是费尽了心思。既如此，我又何必用自己的好奇心去打扰她的休息呢？

　　第二天，亲戚朋友们都在感慨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没去床边凑热闹，而是寻了个机会，把找到的方子递给了白丫头。

　　我想，她能教给你的，远比我多得多。既如此，我便索性只管钻研药方子，确保你不会再有第二次的病危，也就是了。

　　后来啊，你跟着她学了很多本事。十里八村的，你也渐渐有了些名声。山医命相卜，她除了第一项，全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可谓是极好的老师。

　　当然了，你被她从阎王殿捞回来的事情，我没瞒着你爸妈。于是你爸妈和爷爷，更是对她感激不尽。她开口说要教你些本事，他们都挺开心的。

　　许是正因如此，你被白丫头扔坟地里的时候，竟是没有人阻止的。好在你争气，胆子也不小，硬生生通过了她的考验。

　　在那之后，你学的本事就更多了，不局限于命理或医术，你的业务类型开始涵盖风水堪舆。

　　她许是怕你无聊，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竟是把你师伯也劝了住到你家附近。从那以后，你多了个一起玩的师兄。

　　再后来，一直到你上了初中，你身子骨都不算硬朗，时不时会有些伤风感冒、上火发炎什么的，却不难治。

　　我想，可能白丫头这孤注一掷的改命，是有了作用的。你至少，每天能活蹦乱跳的，不是吗？

　　有时候，看着你比同龄人懂事，我也会有些遗憾。是不是我们过于严苛的要求，让你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撒娇呢？

　　可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你慢慢地长大，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我只是有些遗憾，没法看着你成长得更加成熟，更没法看着你成家。也罢，这么些年，我也该去陪老头子了。

　　落落，幸福不会自己走过来，而是需要你先去拥抱它。你要记得，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能开心。

　　到这里，信就结束了。我看得心情更复杂了。外公、外婆、芸姨，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为我做了这么多牺牲。

　　可我呢？我在干什么？因为一次涉及自己的测算，我彻底放掉了学习这么多年的本事。

　　他们为了我肆意地活下去，处处筹谋，可我为了一次情感上的伤痛，把自己缩进壳里，活得宛若行尸走肉。

　　我不敢想，如果他们都还在，看到我这样，会有多失望啊？

　　我从来就不是个懦弱的性子，可在和他走散的那件事上，我没追问的背后，又藏了多少不敢和害怕。

　　我承认，他对我很好，好到这么多年没见，我依然忍不住心动。

　　“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是希望你开心的。你不乐意继续走那个路子，我们就踏踏实实上班。”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了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轻声安慰。

　　我强撑着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低声哭诉：“爷爷，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多年都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让你们为我担心。”

　　“我更不应该那么冲动，就宣布自己放弃了学习那么多年的本事。芸姨教给我的本事，是保命，更是一种乐趣。在帮助别人趋吉避凶的时候，我其实很乐在其中的。”

　　爷爷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似乎是让我缓和情绪。

　　我渐渐平复了情绪，一些困扰我很久的事情，似乎在这一场哭泣中，都有了答案。好像，曾经那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我，短暂地回来了。

　　“你还喜欢他吗？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说。”爷爷似乎是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这么问我。

　　我没有想过一贯不管这些的爷爷会这么问，更没想过他会问得这么直白。

　　我不由得认真开始思考，我对他，如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态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