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墙》籽潋

13、咚

　　因为陆持之早上说过要带伞，出门之前，玉簟秋特意拿了一把。
　　不听财神言，吃亏在眼前。她对陆财神的金口玉言深信不疑。

　　果然，刚出小区就下雨了。

　　短短几分钟，暴雨如注，路面很快被浇出一滩滩积水。

　　听见身后脚踏雨水的跑步声，她转头，陆持之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他身材瘦高有型，打把伞立在那里，成了一道风景线。

　　见她停下看他，陆持之凤眼一挑：“啧，居然没淋成落汤鸡。”

　　他手上那把备用伞是给她的？
　　玉簟秋心窝一暖，走过去，与他并肩前行，主动搭讪：“今天怎么没开车？”

　　陆持之：“车牌限行。”他像高中后排的坏男生一样，拨了下她的刘海，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帽兜，反手扣到她头上。

　　“哦。”她好像变得不会说话了。玉簟秋摸了摸帽兜，才发现被雨淋湿了。

　　陆持之看了她好几眼，进站后，他戳她脸：“玉簟秋，你怎么回事？最近挺冷淡啊，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冷淡吗？没有啊！她恨不得拽着他聊三天三夜！
　　可是面对他就变的紧张词穷，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他和她进了同一节车厢，和上次一样，陆持之走在她身后。玉簟秋脱口而出：“你怎么总跟着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陆少爷不以为意，抓紧吊环，居高临下看着她，嗓音变得莫名缱绻：“这不怕你淋雨，来给你送伞么。”

　　“……”
　　玉簟秋一边后悔，一边进行直女发言：“我有伞。”

　　坐她边上的大哥战术性后仰，然后给这对闹别扭的小情侣让座：“帅哥，你坐吧。”

　　陆持之：“谢了。”他没过多解释。

　　入座时，他的手肘不经意擦过她的肩，玉簟秋下意识收紧手臂躲开，给人一种抵触的感觉。像是要掩饰什么，她低头刷微博。其实她的心思不在手机上。
　　她连上蓝牙耳机听歌。
　　下一站，她抬起头：“你……”陆持之已经下车了。

　　*

　　玉簟秋一个上午都心神不宁。陆持之好像生她气了。想给他发信息解释一下情况，又无从说起，在聊天框打完字又删。
　　反复好几次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病了，这是病了。
　　失眠、心悸、敏感多疑，她这是得了焦虑症。

　　为了克服焦虑情绪，她点了一杯奶茶寻找快乐。

　　还是满脑子的陆持之。

　　早上他追出来给她送伞，在地铁上还说出那种别有深意的话，是个人都会误会吧？
　　联想到陆持之那个狂热追求者说的话。他在朋友圈的风评，性取向似乎不太正常。
　　这么说陆持之真看上男装的她了？
　　“……”
　　这要怎么收场啊！

　　*

　　中午去食堂吃饭，玉簟秋要到了乌龙的微信。

　　踩点两天才蹲到人，她悄声说：“这件事，千万不要让陆持之知道。”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就像寂寞少女背着正牌男友出来偷情。乌龙吓白了脸：“妹子，你别乱来，陆爷发脾气很吓人的。”

　　“所以才要你帮我保密啊！”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玉簟秋说：“他还不知道情况，我怕他接受不了。”

　　乌龙不敢离她太近，拼命闪躲，坐椅被仰到极限，啪叽一声倒地。

　　动静太大，惊动了周围，有人看到乌龙被调戏，拍下来发公司群调侃：【哈哈哈哈绝了，这是美术中心要与策划联姻的节奏？】

　　看到群消息，玉簟秋一个头两个大。

　　赵动莲安慰她：“没关系，等我成功拿下他，谣言不攻自破！”
　　“你搞快点。”
　　“放心，以本姑娘的美貌，三年之内必让他对我死心塌地！”
　　玉簟秋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你再说一遍，几年！”
　　赵动莲撒娇：“哎呀他就像块木头一样，人家也没办法嘛。”
　　“你能好好说话吗？我头皮发麻。”
　　“钢铁直女！白瞎了这张俊俏的脸。”赵动莲嫌弃地努努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同学妈妈早上给我来电话，说她家柿子没货了，让我点退款。炸炸大佬，你带货能力也太强了吧，才几天就卖光了。”

　　那批货不是赵动莲买的吗？玉簟秋打电话问同学妈妈。

　　“啊？不是你帮我卖掉的吗？就是那位姓乙的先生拍的啊。”

　　玉簟秋查了下后台，确实有两笔十万元的订单，但最先付款的不是赵动莲，是一位“乙先生”。

　　收货人手机是本地号码，她打过去致谢：“您好，请问是乙先生吗？抱歉打扰了，我是炸炸。”

　　对方很激动：“哎呀炸炸啊！你好你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关注你八年了！”

　　她四年前才开始营业。不过这不重要，玉簟秋感动道：“谢谢你对我的支持。不过您买那么多柿子，能吃完吗？”
　　“放心放心，我绝不会浪费。”

　　另一边。
　　林比丘把手机还给陆持之，夹着嗓子说：“陆爷可满意我刚才的表现？”

　　陆持之：“你恶不恶心？”

　　“嘤嘤嘤嘤，利用完人家就厌弃。”

　　老白竖起大拇指：“声优都是怪物。”

　　“怪物个屁，还不是哥豁得出去！”林比丘变回原声，“你让陆持之这低音炮试试，看竹席妹妹会不会一下子认出他来。”

　　陆持之点开群里那张照片，冷笑：“你高估我了。”

　　“这不是乌龙跟竹席妹妹吗？”林比丘看热闹不嫌事大：“竹席妹妹当初就要跟人一块去上厕所，我当是巧合，没想到这两还真看对眼了。”说到一半，他噤声，因为陆少爷的眼神杀气腾腾。

　　陆持之飞出一记眼刀子：“你年终奖没了。”

　　“卧槽陆持之你公报私仇！”

　　*

　　这几天，公司食堂免费提供柿子饼。
　　玉簟秋打包带了一些回家，给陆持之也留了几个。

　　这两天她早出晚归，陆持之比她还晚，像是刻意避免与她碰面。
　　她也不敢问，毕竟那天她确实有点不识好歹。男人都爱面子，她当众拒绝他的好意，多少有点打击自尊心。她开始帮他找理由。

　　一通反省下来，好像全都是她的错。玉簟秋决定等陆持之气消了再找机会道歉。

　　睡不着，她继续胡思乱想。顺便帮陆持之也反省了一下。然后，原本属于她的错误突然全部叠加到他身上去了。

　　代入感很强，玉簟秋已经开始生气了。
　　她飞快编辑短信，确认发送。

　　隔壁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在她旁边这面墙附近。最近她偶尔会听到一些声响，玉簟秋判断，陆持之把床挪到了墙边。

　　隔壁“咚”地一声。玉簟秋脑补了一下陆持之躺下的姿势，心怦然起跳。她脸颊发烫，心虚地翻身，床架子“咚”一下撞到墙壁。
　　莫名像是在回应。
　　“……”

　　手机弹出消息。
　　陆持之：【撒完气了？】

　　没有！

　　陆持之：【跟你说话不理人，还怪我下车不打招呼？】

　　“……”
　　在听歌，没听见。

　　陆持之：【不就碰你一下，那么凶。生理期？】

　　玉簟秋：“……？！”

　　陆持之又发来一条：【生理性情绪低落期。】

　　玉簟秋涨红了脸：“你才生理期！”喊完，她关了灯，咚一声滚进被窝。

　　*

　　没想到自闭还能助眠。一觉睡到自然醒。

　　赵动莲担心追太猛会吓跑小哥哥，于是把音乐会门票分给玉簟秋一张，周末三人行。

　　乌龙性格内向，肯来是看在玉簟秋是陆持之室友的面子上。虽然尴尬，但好在这是音乐会，跟看电影的氛围比起来稍微要好点。

　　散场后，玉簟秋借口有事，从另一个出口溜了。

　　深秋傍晚的风带起一阵凉意。

　　玉簟秋把帽兜罩在头上，准备回家。一抬眼，看到陆持之的车。

　　正想过去打招呼，车门推开，他车里下来一个长裙女人。

　　女人风情万种，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陆持之侧头，不知和她说了什么，漂亮女人“噗嗤”一声，笑容比霓虹璀璨。

　　见到灯火下登对的俊男美女，玉簟秋顿觉情绪翻腾，指尖莫名发颤。十指连心，她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一股难以忽视的涩意冲上脑门。她鼻子发酸，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像只鸵鸟一样，转身把自己藏起来。
　　想马上离开，又不死心。
　　他明明说过，他没有女人！玉簟秋胸口堵着一口气，无名火起，顿时变得理直气壮。像撞破奸情的正牌女友，她光明正大地盯住那对男女。

　　漂亮女人很热情：“真不跟我去呀？”

　　陆持之拍开她的手，态度冷淡：“你离我远点儿。”

　　“怕被谁看见呀？”女人娇媚得像只狐狸精，眼形和陆持之那双勾魂眼神似。

　　陆持之不理她，开车驶离。像极了拔吊无情始乱终弃的渣男。

　　女人也不生气，接着电话转身走了。

　　倒追他的女生一个赛一个漂亮。
　　长这么大，玉簟秋头一次体会到嫉妒的滋味。

　　“姐妹，我遇到麻烦了，速来解救。”玉簟秋分享了所在地址。

　　郑小佳火速赶来。

　　吃饱喝足，玉簟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粗略说了一遍。

　　郑小佳问：“你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他？”

　　这个问题让玉簟秋瞬间无处遁形。其实经过这几天的反常她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一直在回避。今晚见到陆持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心里那股酸劲大到离谱。再加上现在被朋友点明，她没办法再逃避，不得不承认。
　　“嗯。”她很苦恼。

　　“喜欢就喜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郑小佳掰手指细数：“陆持之长得帅，笑起来温柔，声音好听，还给你讲故事哄睡！这种男生，你要是不动心才有病！”

　　“不是给我讲故事哄睡，他在录音，我偷听来着。”

　　“反正不管怎样，喜欢就冲！”

　　玉簟秋紧张，拼命喝水：“容我，再考虑一下。”

　　“现在好像不是你考虑就行吧姐妹？”郑小佳直击要害：“关键人家拿你当兄弟。”

　　当局者迷，玉簟秋六神无主：“追他的女生一个比一个漂亮，万一哪天来个死缠烂打的，女追男隔层纱，他不就成别人的男朋友了吗。”

　　“别急，你现在比其他女生都享有优势，属于近水楼台。你可以先试探一下，看他能不能接受平胸……”
　　玉簟秋面无表情：“撤回，我不喜欢这句话。”
　　“撤回。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能接受你这一款，你再考虑坦白，免得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有道理。
　　玉簟秋点头：“对，不能操之过急。”
　　郑小佳：“操什么？”
　　“之。”
　　玉簟秋：“……”

作者有话说

　　陆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