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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未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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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实是一段没有人提起的过往，除了几个尚存于世的真神外，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言予死了。
死在了那场神魔大战里。
未勉因此不顾反噬，违背自己的身份，尽屠魔族十万余人。那以后，一躺便是一千多年。
她其实是从不在乎自己身份的，她的父神也是。她在神族，便是神，在魔族，便成魔，言予在哪，她便在哪。
她不想当什么六界守护者，却又想着其实也不错，那般言予就会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保护她，是她父神交给他的责任。
她空有一身修为，却不能施展，因为她不能伤害六界里的任何一个生灵，这是守护者的责任。
她父亲送过她一株神草，名为潮引，那是她父亲的伴生物。
六界每新诞生一位强大的生灵，都会伴有神物相随，那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她父亲未池是六界的第一个神，伴生神草潮引；言予是六界的第一条青龙，伴有幻物鳞节。虽说是幻物，但其不然，鳞节可以变幻成任何没有灵识的东西，是剑则利，是鞭则绞。
她小时不懂，后来才知晓：
潮引者，引的是神魂。
潮引不会轻易开花，它一生只会开一次花，花香万里不断，一日凋败。
在那沉寂的一千多年里，她是醒过的，或者说，她是一直都醒着的，只是反噬太重，身体承受不住罢。
神魔大战结束一百年后，她第一次醒来，将自己用心头血浸泡过的潮引交给在她身边多年的承景。
她看着面前这些跪着的人，突然觉得是少了一点东西。少了一点热烈，他们终日沉浸在苦痛之中。
她也是。
潮引嗜血，于是她让承景和他妻子每年剜足一杯脉血，滋养浇灌，她看着它一天天发芽长大，仍是快乐不起来。它是有灵性的，它知晓谁在养它，日后变不会伤害他了。
潮引开，万魂来。
潮引，引神魂。
在潮引盛开那天，万物趋于无寂，上界再次变得安静。
她坐在高殿之上，脚下跪着承景和他的妻子，整个龙族也好，里里外外，不过也就他们三人罢。
“承景。”她望向下方，低声唤道：“我将上界重新命为九重天，神族、仙族统归于此。尔后，这九重天全以龙族为尊，不管九重天上有多少人，我要你守好这上界的安宁与平衡。”
“吾，命你为天尊。”
“替吾守好这残破不堪的上界。”
祖神之女，未勉，代表的是至高的威严。
以前的上界，各位真神来往频繁，各族之间互不相往，实力错综复杂却从未发生一些大的争斗，那是九位真神暗中允许之下的相互制约。
如今的上界……即便是加上要去几片潮引花瓣的禾宋和慕祁，也不足十人罢。
她遥遥看着远方，突然是想起了她消失已久的父亲。
他站在高山之上，眺看余下云卷，他问：“未勉，你知晓六界守护者，守护的是什么？”
她答道：“守护的是六界的生灵。”
“不是。”他摇摇头，“是六界的平衡。”
“六界一旦失去平衡，所有东西都会被覆灭，这个六界会消逝，然后……”他默了默，“或许会迎来一个新的六界。”
她不解，“那为什么六界不能自己保持平衡呢？”
未池看着面前尚小的女孩，脸上是少有的温情，他弯下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笑了笑，“这六界还是很年轻的六界。阿勉，我们要给它一点时间。 ”
我们要给它一点时间。
要给多长时间呢？他没有说。
上界的仙神们是那么欣喜，在那次神魔大战中他们取得了胜利，魔族基本被覆灭，余下的几个小魔是那样不足为惧。
而他们尚存的那五千余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即将迎来的，也是永久的消逝。
她有时在想，如果当初，当初……他们无论男女，无论强弱都能走上战场，为着他们自己的荣耀争上一争，那么言予是不是就不用死，现在的结局是不是就有所改变了呢？
但他们没有。
他们瑟缩在强者的庇佑之下，争得的是自己苟存，结果仍得献出他们的生命，献给六界的平衡。
她更愿意认为，他们是在给言予陪葬罢，给千千万万替他们求全的神们陪葬。
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六界，平衡了。
……
近来这客居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慕祁和他的徒弟华音住了进来，就这般，一个凤凰族客居，竟是住了三个真神……
萧萧向来胆小，远远见到他们就开始发抖，哦，虽然看见我也发抖。
于是我放了她一个假，让她这段时间先回青鸟族去陪陪她的娘亲。
她眼泪汪汪，却不太敢靠近我，“真神，真神，这是嫌弃我了么？”
自从她知晓我是未勉后，就再也不叫我季榆师父了，一直唤真神，唤得我心烦。
我严肃道：“还说，哪有人和我说个话都离我十丈远的？要不是我耳朵好，都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映泛在旁边笑道：“她在您身边这么久还这么怕您么？”
在我身边久了就不应该怕我？
我撇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是么？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好了罢。”
映泛扯了扯我的衣袖，眼角弯弯，撒娇道：“是您惯着我呀。”
我看着她这副没心肺的样子就气不起来，只是觉着，日后我有了孩子，断不能这般惯下去了，显得我十足没有长辈的尊严。
她突然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我眨巴眨巴眼，恍然想起道：“师父，禾宋真神来了，与言予真神和慕祁真神一起在殿里等您呢。”
神族，唯一的几位真神，如今……聚齐了么？
我神色有些为难，我对着映泛嘀咕道：“天呐，你说说，这六界总共才几个真神，全聚在这么小一间屋子里，不瘆得慌么？”我摆摆手，抖了个激灵。
禾宋的到来是我没有想到的，她和我第一次见她一般，半眯着眼，慵懒倚在席塌之上，一看见华音便招手道：“阿音，过来让我看看。”
华音盈盈上前，两人好不融洽。
我其实挺羡慕禾宋的，她与每个人都熟识，在这大殿之上，芫溪是她的徒弟，慕祁和言予是她相知多年的好友，华音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而我，却好似被排除在了外面。
她四周看看，颇有些怀念道：“好久没这般……见过了罢。”
慕祁笑了笑，道：“倒是缺了玄武的茶。”
那还是很多万年前，神魔大战尚未发生，九位真神还是那般厉害的真神。但与现在不同，他们尚且年轻，带着自己的不羁与安逸，与自己的好友在六界各地游历。
没有人能猜到那是真神，他们和一般的普通人一样，过着最肆意而洒脱的生活。
禾宋也笑了，笑得肆意艳丽，即便是身着一身玄色锦衣，也丝毫掩盖不住半分赤色的美艳。
她朝着芫溪微微点头，颔首道：“罢，我此番来不是说这些的。”
芫溪听罢走上前来，微微弓腰，“近来，魔族动乱，远古魔主之子扶晏欲联合妖族，似又准备对上界出战了。”
魔族……魔族的实力恢复得这么快么？
远古六族中，神族数量最少但实力最为强悍……而魔族向来是来者不拒，他们数量众多但参差不齐，其中最厉害的莫过于远古时期的大魔，那是可以与真神相媲美的存在。
与真神类似，魔族的大魔在那场神魔大战中大多陨落，而如今，大魔中的魔主之子再现，这六界，如何能再安稳？
我抬眸，语气略微不善：“既然如此，在神魔大战的时候为何不把他除掉？给六界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我不大喜欢魔族，更可以说，我讨厌魔族。
他们烧伤抢掠，挑起六界的争端，与他们毫无瓜葛的人族常常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
我的手掌微攥，要不是魔族，那群礼佛和尚也不会等不到我回去罢？
大殿笃的陷入安静，大家仿佛都回想起那段惨烈的时期，没有人再愿意提起。
却不料禾宋微微挑眉，启唇道：“那时他还那般小，谁知道他是魔主之子呢？”谁知道呢？
我略有些惊讶，禾宋这般说罢，是知道一点什么么？
华音略微上前，笑着打圆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那些对错也没有用处了。”她继续道：“我从外面听说，扶晏此次集结妖魔大军，是想向神族讨要一个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不过是想挑起神魔大战的借口罢？
华音继续道：“他说，神族的人曾经拿过他一件宝物，如今要从神族里讨回来。”
禾宋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神情莫名，“讨要？”须臾笑出了声，语气颇有些调笑：“倒是一个好借口。”
确实是要讨要回来的。
神族拿了他一件很重要的宝贝，用掉了，还不回去了。
那是禾宋拿的。
除了他们两，再没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