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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放我下来吧……”她紧攥了下付容愿的婚服,却又只能松开,轻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付容愿和她距离最近,听出她话语中强忍的惧意,安抚道:“阿眉,别害怕。”

      方才从帷轿中抱起她的喜悦,被冲淡了一些。
      阿眉在怕什么?

      今日不是他们的大喜之日吗?

      他心中不安,但还是把她放了下来,“阿眉,你脚还没好,慢慢走,不急。”

      到了堂前台阶,里面宾客众多,一双双眼睛都洋溢喜色,如炬如火般注视着他们。

      两个头扎红绳的丫头小步跑来,把红绸彩球的两端交到他们各自的手上。

      “往前走,娘子,要行拜礼了。”丫头离她一段距离小声提醒。

      她这才回过神,描了红蔻丹的指用力攥紧冰凉柔滑的红绸,控制着心神,盖头下的唇轻轻弯起。

      她该高兴的。今日是她和付容愿的大喜之日,付老太太和她说过,女子一生只有一次真正欢喜的婚礼,她要高高兴兴地嫁给付容愿,成为他的妻子。
      付容愿会是她的港湾,他能护好她,她不用再害怕。

      从前的一切都会消弭,错过就是错过,不能回头。

      她这般安慰自己,和付容愿一起走进张灯结彩的厅堂。

      此刻还是早上,周遭却昏暗,仿佛将有电闪雷鸣之势,家中点了不少烛火,映照得灯火通明,喜气洋洋。

      可走得近了,正中间男人朝她投来的目光便愈发明显。

      他一直盯着她。

      好似欣赏,又似压迫。

      叫她无端胆寒。

      厅堂两侧皆是挤挤攘攘的人群,付家厅堂占地宽阔,可人一多便显得拥挤,大家都争着挤着往前,要一睹新郎倌新娘子拜堂的过程。

      一个小孩咬着手指头,稚声稚气道:“新郎倌儿哥哥好俊,新娘子姐姐肯定像神仙一样美。”

      孩子气的话引来不少人善意的笑。

      隔着红盖头,秦如眉听见不少熟悉的声音,祁王爽朗的笑声,柳棠意的嘀咕,还有江听音的应答,她仪态很好,并未随着大家一起说笑。

      她还听见了一声笑。

      低沉的,突兀的,在嘈杂之中格外明显,因他嗓音极好听,喑哑时摄人心魄,清润时儒雅君子。

      他也在笑,但笑声中听不出情绪。

      立时,她的心脏如像被一直大手紧紧握住,那种窒闷的感觉再次翻涌而上。

      引导新人的丫头见她不动,忙提醒道:“娘子,再往前走几步,马上拜堂了。”

      她恍惚之中,轻轻点头。

      红盖头随步伐微微摇晃,付老太太身边,司仪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颂婚词,声音热情高昂。堂里,所有宾客笑脸相映,难掩激动。

      盖头挡住了视线,也让思绪模糊。

      她一步步往前走,仪态竟也出奇的好,直到旁边的丫头轻轻拉住她示意,她才停下脚步。

      司仪扫了谨守规矩的新郎倌和新娘一眼,满意点头,扬声道:“新郎新娘一拜,缔结姻缘,永结鸾俦。”

      …

      “以后跟着我,我能给你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你不用再为钱财替人干活。”
      她怔怔:“什么意思,你要娶我?”
      “你不愿意吗?”
      她红着脸,跺脚道:“呸呸……你连聘礼都没有,我为何嫁你?不许亲我!沈昼,你先把我帕子找回来,我再考虑答不答应你。”

      …

      司仪看了看新郎倌和新娘,笑容加深,再次拔高声音:“新郎新娘二拜,琴瑟和鸣,宜室宜家。”

      …

      “沈昼,如果以后我嫁给你,你却变心喜欢上了别人,我就马上走,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我。我秦双翎说话算话。”
      “除了你,我不会再娶。”
      “真的吗?”
      “若你没有违背我们的誓言,而我违背了,我愿意负罪自戕。”
      “说得好听,到时候若是你反悔了,我也动不了你。”
      “南疆有同心蛊,母蛊宿主可以控制子蛊宿主的生死,只要你对我下蛊,我的命就握在你手里。”

      “……”
      “秦双翎,你不应我,你心虚了吗?”
      “我、我没有。你这人好狠……”
      “所以,你不能背叛我。”

      “你愿意跟着我吗?”
      “喂,沈昼,我脾气不好,要是成了亲,我天天欺负你,你怎么办?”
      “只要你愿意和我睡觉,我任你欺负。”
      “臭流氓!”

      …

      司仪满意地看着付容愿和秦如眉,点点头,最后拉长嗓音:“新郎新娘三拜,白头永偕,家代昌盛。”

      …

      “沈昼,我怕疼,我一点都不想生孩子。”
      “那就不要孩子。”
      “沈昼,那如果不小心……”
      “我可以吃抑制生育的药,不会伤你身体。”

      “……啊?”
      “你不相信吗?”
      “真的有这种药吗,给男人吃的?”
      “有。只是难找,只有隐世的神医才有方子。”
      “呸,白说。”
      “我有说我找不到吗?今晚我就能托人送药,可你敢陪我试吗?”
      “……啊啊啊,混蛋,别碰我。”

      拜礼结束,华丽的红盖头之下,她和付容愿一起慢慢直起身体,听见身边浪潮般热烈的叫好声。

      耳边的声音重重叠叠,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可迎着正中那一道视线,不知为何,她浑身冰凉,视野也模糊起来。

      头上的凤头金冠压得她甚重,走上前一步的时候,她晕眩一瞬,绣鞋踩到长衫霞帔的衣摆,竟踉跄了一下。

      付容愿立即搀扶住她,低声道:“阿眉,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行完拜礼要敬茶,婢女端着茶盘上前,言笑晏晏,“先请新郎倌儿给新娘子撩盖头,给老太太和淮世侯敬茶,按规矩,先敬长,后敬尊。”

      付容愿神色难掩激动,手有些颤,将她的红盖头撩到凤冠上。

      看见她的脸,他恍惚一瞬,久久回不过神,低声喃喃,“阿眉,你今天好漂亮。”

      四面八方也都传来惊叹声。

      视野开阔之后,她看见了很多人,祁王,闻宗,柳棠意,江听音,衔青……还有很多陌生面孔,各个气度沉稳,一看便知身份不菲,她大多不认识。来时付容愿告诉她,这些很多是付玉宵的朋友。

      余光里,正中八仙桌旁坐着一道黑袍云纹漆金袍男人身影。他今日没有穿红衣,在一众炽红中尤为瞩目。

      他未穿红,却依着一身矜贵气度,比在场其他人还要吸引目光。

      旁边端着茶盘的婢女,看见付容愿看着新娘子怔神,忍不住笑,提醒道:“新郎倌儿别看了,该敬茶了。”

      付容愿这才回神,脸颊一红,转身端起茶盏,撩袍上前,走到付老太太面前,恭敬平举道:“祖母请用茶。”

      付老太太笑着点头,“好。”欣慰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付容愿又端过第二杯,“大哥请用茶。”

      在众人视线中,付玉宵伸手接过茶杯,用杯盖拂了拂茶叶,朝付容愿身后纤细的身影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微笑着一饮而尽。

      付容愿松了口气,重新挂上笑容,退了回去。

      婢女又笑着将新茶端到秦如眉面前,“请新娘子给老太太和淮世侯敬茶。”

      秦如眉定了定神,乖顺端茶送上,“祖母请用茶。”

      “哎哎,好。”付老夫人笑得脸上皱纹展开,接过茶杯。

      最后一杯茶。

      秦如眉看向婢女手中端着的茶盘,沉默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叫她手足僵硬,心中沉重如千钧。

      终于,她端起第二杯茶,走向付玉宵,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低声道:“大哥请用……”

      话未说完。

      不知哪里爆发出一声女子的惊呼,“怎、怎么会这样!”

      身后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向她。

      紧接着,堂中陷入久久的静默。

      众目睽睽之下。

      淮世侯。

      还有……扑进他怀里的新娘子。

      茶杯撞到付玉宵身上,然后滚落,跌到地上,因地上铺着团花红地毯,茶杯没有摔碎,只发出一声骨碌碌的闷响,温热的茶水却携着茶叶泼了付玉宵一身,在地毯上洇出溅洒的水痕。

      僵木一瞬后,秦如眉的心口,彻底冰凉。

      有人对她动了手脚。

      方才就在她走向付玉宵时,不知从哪里掠来一道锐风,正正刺中她膝盖后窝的软骨,那一瞬间剧痛,她根本站不稳,只能向前摔去。

      当她的呼吸完全被付玉宵身上馥郁的香充斥,感受到他沉沉的呼吸,还有胸膛中蓬勃有力的心跳时,她怔然之下,心中剩下两个字。

      完了。

      她搞砸了这个婚礼。

      堂中没人敢说话,就连司仪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以一种狼狈姿态跌进淮世侯怀里的新娘子,举在空中的手抖了又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救场。

      安静之中,付玉宵垂眼,看向怀中近在咫尺的女人。

      到此刻,他才彻底看清她今日打扮的模样。

      不得不说,美极了。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惊艳。

      脸颊小巧精致,蛾眉浅扫,颊浮薄粉,唇若丹朱,明眸似天湖中一汪潋滟春水,顾盼间盈盈动人,清然间妩媚自生,丝毫不亚于京城皇城里的顶级美人。

      还有……

      他忽然眯了眯眸,身体竟莫名有火腾起。

      她身上很香,是一种非常勾人的香,和普通的香料不一样。

      那种香粉遇上茶水,顷刻间挥洒在他鼻端。

      加之她柔软馥郁的身子紧紧贴着他,饶是他定力极强,也不由紧绷下腹,一瞬间竟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将她囚禁在屋子里,任他施为。

      不过也只是一瞬。

      他压下绮念,语调微扬,是个询问的语气。
      “嗯,弟妹?”

      他的手臂此刻还被她无意识地握着,没有松开。

      ——她这般亲密地依着他。

      在这新婚堂上。
      众目睽睽之下。

      看见出了意外,付容愿早已白了脸,回过神,立刻冲过来拉她,“阿眉,怎么摔了,是不是脚疼?”

      秦如眉推开付玉宵,踉跄一下,转身投入付容愿怀中,却不敢抱住他,只拉着他的手,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颤抖道:“容愿,对不起……”

      付容愿显然也明白,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把勾在凤冠上乱了的红盖头拉下来。

      他神色有些苍白,却扬起笑容,“没事……”

      他想找话语安慰她。就像从前她从梦中惊醒,他温声安抚她一样。

      从前每一次哄她,他都有莫大的耐心,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以他的能力足够保护好她,她的心魔也终会去除。

      可是,这一次,他忽然发现说不出安慰她的话了。

      因为他骗不了自己了。

      他不是傻子,秦如眉这段时间的失态,大哥回来后处处透着不对劲的事情……种种透出的诡异,他怎可能感觉不出?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能安慰自己,是大哥太严厉,阿眉才怕他。

      一件事是巧合,那两件呢?

      若两件不止,还有第三件呢?

      阿眉第一次见大哥时,一反常态,惊惶不已。

      家宴那日,阿眉又无缘无故消失了一个下午,出现的时候竟穿上严实的衣裳——在那不久前,他们曾出了门,只有阿眉和大哥在家。

      再后来,阿眉被贼人掳走,大哥震怒。

      还有前两日他带阿眉去看祖母,阿眉被带去治伤,回来的时候身边却站着大哥。那时她哭得眼睛红肿,嗓音嘶哑,还换了一身衣裳,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嗅到她身上染了她平日从不喜欢的浓重熏香,像是要掩盖什么气味。

      阿眉噩梦中很怕一个人,他知道,曾经他还以为是从前和她生活在一起经常虐待她的家人。

      而如今,阿眉很怕大哥,这种害怕,和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时的那种害怕一模一样。

      就算这些他统统都可以不在意。

      可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阿眉却……还有,方才她扑进大哥怀里抬头看他时,他们周身浮动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他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叫他如何才能不在意?

      付容愿心中竟一瞬苍凉荒芜到寸草不生,唇角却扬起弧度,在放下秦如眉的盖头之前,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阿眉,你方才不是故意的,对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加更~
    抢婚马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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