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经过漫长的五小时，在沈胤晓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大巴终于驶入省会。
一进入省会，就先看到远处市区的高楼林立，江河穿过省会，架起一座座大桥。
高楼耸立冰冷，省会格局让从小到大看着山野云鹤间的沈胤晓感到无比奇妙。
车上所有人也随着大巴驶入省会而开始有所动作。
沈胤晓看着窗外，身边沈爸笑着说：“是不是很好？大城市跟我们那里确实不一样。”
他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月去外面工地找活计，所以早已经见过城市。
“这里的楼特别高，交通可方便了，还有很多店！好看吧？”
沈爸在沈胤晓旁边说。
沈胤晓嘴巴上应了一句“嗯”。
好看吗？其实也还好，更多的只是新奇罢了。
沈胤晓还是觉得家那边更好看。
小时候，村子里过节，时常会有一些戏剧团的人来进行演出。
沈胤晓也不知道是谁请来的，也不知道戏剧唱的什么，但是看着台上人扮相表情，姿态动作，配合着他们的锣鼓道具乐，让村里每个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还有电视里那些武侠仙侠，里面的人物角色，一个个神采非凡，仙气飘飘，一把剑一个人，穿于林山间，侠义肝胆。
村口经常有位算命的老爷爷，也不收钱，整天坐在那里，给人看相，看手，图一乐呵。
老爷爷说，晓晓长大以后会过得很好，有富贵相，不过他对谁似乎都这么说。
沈胤晓小时候还和玩伴们一起在村里撒野，寻找并搭建秘密基地，一起看着山影水墨出神，幻想着十万大山之中的各种诡谲精怪和神仙。
当时还很稚嫩，孩童们经常胡思乱想。
“晓晓，你说，这山里真的会有神仙吗？”
“他们真的会御剑飞行吗？”
“他们肯定特别厉害，功夫那么好。”
“他们能活多少岁啊？我记得电视上有一个好几千岁的呢！”
“我害怕山里的妖怪。”
“别害怕，那些神仙会保护我们的，学武功的人也会保护我们的。”
长大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渐渐的，戏剧团再也没来村子里，村口的算命爷爷身子大不如前，再也不像从前天天出摊，而小伙伴们，因为心思没在学习上，初中考去了最差的中学，渐行渐远，再也没了联系。
沈胤晓在初二的时候，甚至还听见村里人说，小时候和自己玩的一个男孩和女孩甚至都各自有了孩子。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胤晓想不明白。
人生轨迹真的大不相同。
她现在明白了。
这叫做惆怅。
希望时间回到小时候，不是因为喜欢小时候的自己，只是因为眷恋着小时候身边的所有人。
只是回不去了。
大巴车到达车站，所有人下车拿回自己的行李。
人如潮水波流，沈胤晓和沈爸在汹涌波涛之间相互依偎，慢慢走出车站。
出了车站，沈爸左右看看，带着沈胤晓顺着人流排队。
前方似乎是一个公交车车牌板，不锈钢的维护栏之外是一辆辆小车，全是统一的绿色或者黄色，车子上还有一个长方形屏幕。
沈胤晓看懂了。
“爸，我们是要做出租车吗？”
沈爸点头，“对，大巴车站这里没有公交车，今天日子也特殊，带你坐坐出租车。”
沈胤晓有些开心地点头。
人们一个个排队，一个个上车离开，没过一分钟就到沈胤晓和沈爸。
司机下车给他们开车后备箱，把沈胤晓的行李放上去，他们坐上后座，系好安全带。
沈爸上车就扯着个大嗓子，满脸笑容，“兄弟，去明华高中！”
司机的手在手机上搜索导航，说：“老哥，女儿成绩那么好啊！居然去明华高中！”
“哈哈哈哈！还好还好，我也不懂她成绩到底好还是不好，我没什么文化，也教不了她什么，她就是好学！听学校老师说就连下课都在写作业。”
沈胤晓听着他们两个相互有来有往，沈爸说着一些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干的事，眼神飘忽。
一路下来，至少半个小时，两个人的话就没断过，沈胤晓有些晕车，气色一直很差。
开学季，小车早已挤到路口外，司机最后只能无奈让沈胤晓和沈爸下车。
一问多少钱，司机说：“跨区来的，两个人，打表器这里也看着，七十八。”
七十八。
沈胤晓瞠目结舌，沈爸也有些尴尬。
最后没有用手机扫码付钱，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给了司机。
看出沈爸的窘迫，司机硬是给他免了八元，好心提醒，“沈大哥，下次来你们直接去车站对面那条路下去坐地铁就好了，能省不少钱。”
沈爸笑着说，“哈哈哈哈，好好好，我这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就想着带晓晓直接坐小车了吗！”
沈胤晓看着沈爸对人由原来的爽朗大小变成局促，脸上发皱，眼周全是深深的皱纹，已经渐渐花白的头发，男人的身形明明很高大，却驼背瑟缩。
后来她才知道，不是爸爸不带自己去坐地铁，而是这个偶尔进城务工的男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坐地铁。
时代发展的太快，总有人要被淘汰，这很残酷，沈胤晓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沈爸带着沈胤晓走去明华高中门口，路上有许多学生提着行李箱，家长护送，道路两旁种植着桂花树。
九月桂花香自来，金桂花满枝，压着枝头微微垂下，道路上铺着稀碎花瓣，伴随阵阵桂花香。
正午阳光明媚，光阴碎碎，人山人海里，沈胤晓看见了一道熟悉背影。
白色T恤，墨色碎发，挺拔的身形。
下一秒，没于人海茫茫。
沈胤晓跟着沈爸进入校园，学校是真的很大，进入校门，正前方空地就看见好几个立起来的红色打印板报。
沈胤晓跟着沈爸一起去看，是新生分班和学校格局地图。
身边的陌生家长在帮着自家小孩找班级，找到了最右边一块板子，说：“你这成绩踩着线来华中，果然去最差的班，你给我努努力别再那么......”
原来是按照成绩早已经分好班级了吗？
沈胤晓和沈爸决定两人分两头找名字。
沈胤晓从最右边找，沈爸从最左边找。
一个个看，一个个扫，沈胤晓最后在倒数第五块板子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263班。
她扭过头想去叫沈爸。
抬眼边见最左边，和她隔着好多人的少年。
侧脸白皙，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阳光勾勒着他的身形和侧脸。
下一秒，少年身后出现几个男生，男生们和他说话，不知说些什么。
少年侧身和人对话，背对着沈胤晓。
他站在最左边的红板报，那是最好的班级。
沈爸看到沈胤晓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这边方向，猜测应该是找到班级了，穿过人群去问，“晓晓找到没？”
“找到了找到了，”沈胤晓如梦初醒，“走吧爸，我知道去哪个教学楼报道了，报道完了我们就去宿舍放东西了。”
沈胤晓带着沈爸去到教室交费，最后沈爸将沈胤晓送到宿舍楼门口，进行道别。
大巴从省会到他们的县城，需要五小时，沈爸该走了。
沈胤晓拿着行李，耳边是沈爸叮嘱：“到了新环境要积极适应，好好学习，我会按时打钱到卡里，你每个月就从卡里充钱，你们学校不是弄那个饭卡吗，你鼓捣鼓捣，一周一百应该是够的，保证好营养，如果真的不够再跟我说。”
沈胤晓点头，听着沈爸絮絮叨叨，说到最后，沈爸叹了口气，说：“晓晓，你要理解一下爸爸，爸爸也不是不给你去读书......”
沈胤晓点头。
中年男人最后走了。
这个穿着好多年前没换的，早已经洗不干净的灰蓝色短袖，短袖上沾着工地上的白石灰印，长年累月劳作而驼背佝偻的中年男人终于走了，没有看到身后的沈胤晓用力挥动着手臂道别。
沈胤晓提着行李箱，跟着班上册子里登记的宿舍号，在三楼找到宿舍。
一进宿舍，就看见已经有人来放行李了。
圆圆白净的脸蛋，同样是没有家长。
一看到沈胤晓，新舍友立马打了个招呼，“你好啊，我叫周逢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沈胤晓笑了笑，“你好，我叫沈胤晓。”
“你名字是真的好听诶！哪个胤，哪个晓啊？”
“龙胤的胤，子孙后代的胤，知晓的晓。”
“我是相逢的逢，月亮的月！”
后续又是边放好行李，边聊了几句，周逢月很热情，一番话下来，已经约好下午的时候和沈胤晓结伴去参加学校礼堂的新生招待会。
后面断断续续来了两个舍友，看起来都不是很熟悉，周逢月拉着沈胤晓和他们相互打招呼，他们只是有些疏离地应了应。
收拾好东西的沈胤晓，就先上床午休。
下午周逢月叫醒，一起前往大礼堂。
因为周逢月也午休了，所以两人醒来的时候有些晚，顺着记忆里的学校布局图，两人赶紧跑去大礼堂。
最后，气喘吁吁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
礼堂此刻人满为患，几百平方的室内礼堂打开灯，挤挤攘攘，台上右边放着一排长桌，学校领导坐在台上。
他们两人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待到坐下，前面一排也有人入座，是几个男生，嬉嬉闹闹。
沈胤晓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轻薄脊背，挺拔如竹柏，坐在她的正前方，一阵风拂过，依稀能闻见衣服上的洗衣液清爽干净的味道。
他的朋友们说：“坐那么远吗？待会可看不见黎姐演讲。”
他声音温润清透，“坐哪里有什么区别吗？”
“你真的......啧。”
说话间，台下灯光骤暗，聚光在台上。
领导已经开始说话。
“各位同学们，我作为明华高中的校长，今天非常荣幸能与大家......”
都是一些意料之中的的场面话。
前面的几个男生又再次聊天。
“舟哥，过一个月就国庆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待在家。”
“别啊，在家有什么好玩的，你以前不是老去玩吗？这次我们去北极那边玩呗？正好坐游轮一路去，还能看看北极熊什么的。”
“你忘了我还有数学竞赛吗，国庆打算待在家刷题。”
“哦对，差点给忘了。要是我有你这脑子就好了。”
男生声音随意，略带揶揄，“有我的脑子也没用，你能自律吗？”
“那还是算了，自从你初二开始走竞赛，跟我们出去玩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国庆才七天，刷题也没多少提升吧？舟哥你还是跟我们去北极吧。”
“不去，”男生顿了顿，“家里可能让我拿卷子回老家陪外婆。”
“老家？舟哥，我真不是瞧不起乡下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那地方没啥好玩的，又不能剧本杀，也没有商场，而且也没有游玩项目。”
沈胤晓看着和男生说话的两位兄弟，又垂眸。
没什么好玩的吗？
前座的男生再次出声，平静安逸，又有些懒洋洋。
“我觉得那里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