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秋风起兮白云飞》慕云飞

4、相见不相识

　　晨光熹微，一夜好眠。

　　推开窗，龙小云便看到了在后院里擦拭飞刀的李寻欢。

　　不论是撒潘江，还是使飞刀。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

　　只要李寻欢在的地方，麻烦就不会少。

　　不同于父辈对他的期待，他的一生都没能寻到多少欢乐。

　　每时每刻，麻烦就跟嗅着肉香的狗似的，总能凭直觉找到他。

　　有些人，就是传说中的麻烦体质。就算他不去招惹麻烦，麻烦也会自动找上门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除夕那一夜。

　　他不是在决斗，就是在奔向决斗的路上。

　　李寻欢和飞刀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家人多多了。

　　林诗音的情敌根本就不是未来武林中的第一美人——林仙儿，或是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角落玩布娃娃的鼻涕小妞——孙小红。

　　她的情敌，从来都握在小李探花的手中，就是那枚薄如柳叶的小刀。

　　那把小刀不是被李寻欢拿在手中不停地把玩，就是被他耐心地擦拭，时刻准备着吻向下一个对手的咽喉。

　　龙小云很怀疑，两人成亲后，会不会因这把刀而分居，乃至合离。

　　虽然李寻欢不是谢晓峰那般的武痴，他懂得生活的美好，乐意品评美人与美酒的滋味。

　　但使用飞刀，早就不再只是他的习惯。

　　那一刀的风情，历经了岁月的沉淀，演变成了他的本能，在他的血液里不停地流淌，生生不息。

　　身为未婚夫妻的两人，本就早该拜堂成亲，生儿育女，共享人生那份幸福与美满。

　　但李寻欢的对手，可不管那么多。毕竟好日子不仅可以用来成亲，用来挑战也是极好的。

　　十年苦练无人问，一战成名天下闻。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事，武林后起之秀们，可不得挑一个良辰吉日，为自己出道做准备？

　　当然了，麻烦不仅仅是李寻欢一个人的。百晓生的兵器谱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有各自的麻烦，只不过李寻欢的更大一些。

　　谁叫天机老人与上官金虹隐于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少有人能寻觅到他们的踪迹。

　　但李园的大门，常年打开。庭院洒扫干净，一尘不染，只为迎接各方侠士的到来。

　　李寻欢不在李园的日子里，拜帖如雪花纷至沓来。那厚厚的一垛帖子还攒在李管家的书桌上，亟待回复。

　　李叔他老人家容易吗？不仅要操心李园的营生，还要担心晚辈的人身安全。

　　俗话说的好，夜路走多了，总会见到鬼。

　　武林中人，刀下魂多了，总会死在后来人的刀下。

　　兵器谱上的武器，不会一成不变。江湖里的传说不会总由一人书写。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李寻欢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曾挑战过排行榜上的那些武林前辈。那是在江湖中成名的最快方法。

　　当年的愣头青，转眼间，也成了老江湖。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他被命运的小刀指引着向前走去，终有一天也会成为被打败的“前辈”。

　　但他希望那天能晚点到来。他的心中还有牵挂，家里总有一盏小灯，不论风雨，在亮着等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挑战永远也没有完结的一天，除非他退出江湖。

　　他怀中的玉佩在隐隐发热。那是诗音与他的定情信物。

　　这次的重伤让他想了很多。

　　那时，狂风卷地，飞雪满天。

　　当他的生命就要结束的那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

　　最后浮现的便是那张苍白的面庞，那是诗音在流着泪看他。

　　他不想再让诗音为他牵肠挂肚，担心流泪了。

　　“早，李大哥。”

　　一个童稚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打乱了李寻欢的思绪。

　　龙小云踱着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边。

　　“早，小云。”

　　李寻欢从回忆里抽离，转头露出了他惯有的微笑。

　　江湖从来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他身旁的小云，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能想象，在不远的将来。茶馆内便会将他英武的事迹广为宣扬。

　　武林中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少英雄。

　　前人再辉煌，也总会变成回忆。而那接棒的后人，又将成为世人追捧的对象。

　　江湖这个地方，年复一年，从未改变。

　　“昨晚睡得还好吗？有什么需要的添置的，你都可以去找李叔。”

　　“我睡得很好。”

　　事实上，龙小云休息得非常好。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

　　一觉到亮。睁眼时已见天边的霞光。

　　“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我没有任何不习惯的地方。”

　　“那就好。”

　　“今日雪停放晴了，我们带你在城里转转，你看怎么样？”

　　点翠阁上了新头面。要不是出远门，他早就带着诗音过去试戴了。

　　“李大哥，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谁？”

　　“谁？”

　　“司马师的弟弟。”

　　“嗯？”

　　“你放心，我明白的。你和林姐姐慢慢逛，我决不会插入到“你们”之间。”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便是识趣。我绝对不会做那么不识趣的人。”

　　“……”

　　龙小云那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瞬间让李寻欢不知道话该怎么接了。

　　他感觉他的伤还没好，不然怎么会产生幻觉。他竟然从一个小孩身上看到了他祖父的身影。

　　他打小便聪慧异常，调皮捣蛋的事全推到了他大哥身上。但可惜的是，从来都没瞒过他祖父那双慧眼。

　　“小云，我有时会怀疑你不止十岁。你的言行举止太过成熟，我总觉得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你识破了。小李相公。其实我是千年的狐妖。此次来人间历练，积攒功德只为成仙。”

　　“你这个小鬼头哟。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着些什么？”

　　李寻欢无奈地用手掌按在龙小云的头顶，晃了晃。

　　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这个调皮的小猴子收在他的五指山下。

　　“师父，我掐指一算。今天咱们肯定没办法出门逛街。”

　　悟空上身的龙小云，手指轻点，眼珠咕噜噜地翻转，煞有介事道。

　　“悟空，那该如何是好？”李寻欢双手一摊，皱着眉配合道。

　　“这我也无能为力。”

　　就在两人玩得正开心时，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由远到近，直奔他们而来。

　　“少爷，小云少爷——”

　　原来是李四。他弓着腰，喘着粗气，停在了两人面前。

　　“呼，李叔，李叔让我来报信。待会儿——会有贵客上门。请你们抓紧时间梳洗。”

　　“有贵客上门？”

　　“哈，小云，我现在相信你是小狐仙了。”

　　“你不妨再算算，贵客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为何上门拜访？”

　　“道可道，非常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也。”

　　龙小云摇摇头，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道。

　　真是的。他怎么会知道，他又不是真正的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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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一刻。

　　李园迎来了打远方而来的贵客。

　　对李寻欢与龙小云而言，此人
　　都并不陌生。

　　他的大名响彻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从不懂得何为低调，平日里总爱穿着一身绯衣。

　　他的双眸明亮如昨，灿若天上晨星。嘴角习惯性泛着一抹微笑。从年少到如今，都是春闺少女的梦里人。

　　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可能上天也不舍得让这件艺术品产生瑕疵。

　　岁月从不败美人。

　　他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杯盖扒拉着杯中漂浮着的那三两片茶叶。

　　他薄唇亲启，吹凉的不只有清茶，还吹皱了大厅里丫鬟们的春心。

　　这场面若是被朱七七看到了，定会咬牙切齿骂他死性不改。但若是被沈浪看到了，反而会摇头感叹，他的这位老朋友呀，真是风采依旧，功力不减当年。

　　他便是曾经叱咤武林的千面公子——王怜花。

　　对王怜花而言，喝不喝茶并不重要，但姿势一定要摆好，仪态一定得大方。

　　不若如此，他千面公子的脸面该往何处放？

　　“晚辈李寻欢，拜见王世伯。”

　　“晚辈龙小云，拜见王前辈。”

　　李寻欢带着龙小云向王怜花问好，拱手站在了一旁。

　　林诗音并没有来大厅。她向来不喜欢跟那所谓的江湖有太多牵扯。她总觉得江湖里有太多奇奇怪怪的规定，她是真的不喜欢。

　　当然，她的寻欢表哥除外。不过，若是表哥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她会更加开心。

　　“寻欢，你回来了？之前李管家给我来信，还以为你在口外赶不回来了，没曾想到刚刚好。”

　　“身体现在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王怜花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李寻欢身边，牵起他的手腕，手指轻搭，号起脉来。

　　王怜花还是在李寻欢小时见过他。没想到当年那个调皮的小子，现在已经是江湖里响当当的人物了。真是后生可畏呀。

　　“多谢世伯关心，小侄身体已经大好了。这全多亏了小云，他不仅救了我一命，医术更是——”

　　“哦？这就是救了你的那个小英雄？”

　　“你这医术确实是不错。”王怜花目光扫向小云，点头称赞道。

　　“前辈谬赞，晚辈实是愧不敢当。”

　　“何须这般谦虚，我说好就是好。我可是不轻易夸人的。”

　　王怜花的眼光是有目共睹的高，江湖里能得他青眼的真是寥寥无几。

　　“寻欢，这瓶固元丹你收好。”

　　王怜花放开李寻欢，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放到了李寻欢掌心。

　　王怜花仔细打量着龙小云。这个救了他世侄的少年非常年轻。

　　“小云，龙——小云？”

　　他的眉眼，让王怜花感觉很是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若是再仔细思量，他确实是不认识这个孩子。难道他认识这个孩子的父母？

　　这种无法捉摸的感觉，真是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的眼神有着和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与老练。但他肯定这少年并没有易容。

　　一个人可以用易容术伪装他的外表，可是没办法伪装他的眼神。王怜花心中暗自感叹，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少年呀。

　　王怜花在打量龙小云时，龙小云也在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惊艳才绝的中年人，便是他上辈子素未谋面的“师父”。

　　他果真像传说中描述得那样令人惊艳。龙小云从来没见过这般的男子，竟然可以把绯衣穿得如此浑然天成。

　　当然了，也只有他才配穿这样华贵的衣袍。人衣合一，互相成就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寻欢，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我和你沈伯伯他们即将出海远航，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这个放在你这里，我是最为安心的。”

　　“你也明白，我辛辛苦苦研究了这么多年，多有涉猎，也算是略有小成。”

　　“人年纪大了，就会想着找个徒弟。不然心中总觉得不是滋味。”

　　“就由你来为我把关这个有缘人吧。”

　　王怜花从袖中掏出了他毕生之作——《怜花宝鉴》，郑重地交到了李寻欢手里。

　　他当然知道，当今武林有很多人都在打这本书的主意。

　　但习武之人不能因噎废食，这书只有留在中原，才能等到有缘人，传承他的衣钵。

　　王怜花相信他眼前这个正直的年轻人，一定会把他的嘱托完成得漂漂亮亮。

　　“好，晚辈定不会辜负世伯的信任。”李寻欢脸上，眼里都写满了认真。

　　李寻欢许下的承诺，一辈子都会遵守。

　　君子一诺，不若如是。

　　这也是为何王怜花会不顾奔波劳累不远千里把书交给他的原因所在。

　　现在想想，说不定他那有缘之人，并没有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

　　王怜花笑眯眯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随手拿出袖中的玳瑁小扇，不住地摇晃。

　　大冬天虽不适合扇扇，但文人雅士的扇子本就不是用来扇凉，而是拿来故作姿态摆谱的。而千面公子更是深谙此道的高手。

　　这少年，根骨极佳，相貌也很是不错。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颗救世的仁义之心。若是做他的传人，也不会给他丢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龙小云不知道他“师父”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的眼神真是让人看得心里毛毛的。

　　谁叫怜花公子一笑，保证没啥好事。这是上一辈武林中人的经验之谈。

　　特别是朱七七大小姐，更是深有体会。若是她愿意，她可以写下一本传世佳作——《怜花公子的三十六种笑，看完就死翘翘》。想必会大受欢迎，引起洛阳纸贵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