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尔》泠年

11、裁缝

　　我跟着比若穿过连廊，往后院走去。一路上比若没有回头看我，我也没有上前拉住比若。本就庄严的祭司院连廊里只有我和比若的脚步声，沉闷得人喘不过气。
　　比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推门时回头瞄了我一眼才跨入房间。她没关门，我知道她是在叫我也进去。
　　我轻手轻脚迈过门槛，反手关上了木质的门。门锁咔哒一声，将门内门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我低着头贴门站着。比若把桌上微凉的水捧在手里，也没有说话。空气渐渐粘稠，我们都有话想跟对方说，却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久，我才听到比若轻轻叹息了一声。由于神经过于紧绷，我甚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所幸比若并没有发现，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对我说：“孩子，吓到你了吧？”
　　我用力摇了摇头。
　　比若轻轻笑了两声，道：“祭司院就这样。我虽然是大祭司，可总有人自命不凡，觉得大祭司这个位置，他比我合适多了。什么事都想管，什么事都想插一脚……呵。”
　　我听出了她的矜傲和不屑一顾。
　　“我给他们一点好脸色，他们就真当我这位置是捡来的？”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全埃及最圣洁的地方居然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祭司院都这样，那其他地方，又该多么的……
　　比若打断了我的思绪：“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人不认可你。”
　　我茫然抬头，却见比若勾着唇角看我：“既然这样，你就得勤快一点了。祭司院虽然有不少权贵，但是最受人尊敬的永远是最虔诚最有能力的。我会为你扫除一些障碍，其他的……看你自己。”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愣愣地看着比若。
　　比若看到我这样就知道我需要时间消化，于是摆摆手让我回去了。
　　我沉默地往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进了房间才发现屋里多了不少东西。我昨天来得太仓促，很多必需品都没来得及添置，可能是比若的命令，昨天那个侍女领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在我的房间里等我。见我进来，侍女冲我弯了弯腰，解释道：“纳允小大人，大祭司大人特地吩咐我为您找了一位优秀的裁缝，为您缝制合身的衣服。现在她在这里等着你，希望可以量一量您的身材。”
　　我于是又惶恐了。我强装镇定地对侍女点点头，又对她身后那个男人笑了笑。那个男人于是上前对我行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皮尺，向侍女索要了一张莎草纸和一支笔。他让我在原地站好，很认真地记下我身体的各项数据。末了他认真地收下那张莎草纸，又对我行了一礼，表示能为我制作衣物是他的荣幸，自己会认真赶制，下午会先送来一些较为合身的，凑合着穿，并请求我不要嫌弃。
　　事实上，我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就连找裁缝做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更何况是这样高级的裁缝。
　　我只能干笑。
　　裁缝收集完想要的数据就要离开了，侍女去送他出祭司院，防止他看些不该看的。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
　　我低着头发呆。我有一种预感，我感觉从裁缝给我做衣服这件事开始，我将与过去的我完全割裂。先是我所处的新环境、身边的人不允许我身上留有那个乞儿纳允的影子，渐渐的，或许连我自己都会羞于启齿。
　　乞儿纳允死在了十二岁。祭司纳允没有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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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纳允：娘的，我这一章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