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蜘蛛侠]颠倒城市》郑容归

9、与梅的短暂团聚

　　加长的巴士在一处住宅楼下停了车，车上走下来两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这两个年轻人正是乔溪和彼得。

　　彼得穿着乔溪给他买来的卫衣，衣服不是他的尺码，彼得揪了揪衣领，觉得自己像个套在麻袋里的消防栓——这卫衣又长又宽，起码能装下两个他。

　　但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吐槽不合身的卫衣了。

　　因为他发现乔溪带他来的地方，正是梅姨的家。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彼得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没有告诉过乔溪梅姨的住址，他以为他们两人的交易不会牵涉到他的家人。

　　乔溪没有理会，抬手指着住宅楼里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梅姨就住在那一户，对么？”

　　彼得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但他一如既往地不擅长说谎，所以又只好抿着嘴巴选择了沉默。

　　彼得的沉默就是默认，这是乔溪早就摸透了的规律。

　　“你在这里等着，我让你上去的时候再上去。”乔溪说完就要上楼，被彼得给拦了下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嘿！听着。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梅姨完全不知情，这件事与她无关，答应我，不要让她卷进来，好么？”

　　乔溪一脸疑惑，像是一时无法理解彼得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情绪激动：“你在说什么？”

　　“梅姨是我的底线，”彼得眉头紧锁，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过于严肃，甚至可能有些吓人，但他们现在交涉的问题事关梅姨的安全，而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他便又觉得这样做合情合理，于是继续锁着眉，声音一沉，“如果梅姨因为你的调查而受到任何伤害，我是说任何伤害！我一定会……”

　　会什么呢？

　　彼得也想不出来，他内心残存的良知和人性——如果他现在依然能勉强被称为人类的话，不允许他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更何况乔溪是在他出事之后为数不多的对他还算友好的人，尽管是因为她对他有所图，但彼得依然心存感激。

　　只是他一想到梅姨可能因为乔溪的出现，而知道自己变成了吸血鬼，或者被神盾局的人当做威胁他的人质，又或者受到其他什么伤害，他就觉得他可能会情绪失控，可能会无法控制体内那头嗜血的野兽，可能会纵容它操控自己的思想和身体，在纽约的夜幕下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自从被那只吸血蜘蛛咬了之后，他便常常控制不住这些血腥狂暴的想法，尤其是在极度生气或饥饿的情况下，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在成倍滋长，却也往往会在冷静下来后一阵阵后怕，怕自己真的会变成一头不受控制的吸血怪兽。

　　这种情况仍在持续，甚至在不断恶化，以至于他需要越来越长的时间才能从这种偏激的想法中抽离出来。

　　乔溪明白了，他以为她来这里是为了拿梅姨要挟他。

　　幼稚的想法。

　　乔溪无奈的摇头笑笑：“我知道梅姨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也没有卑鄙到拿你的亲人来威胁你配合我调查的地步。不过也怪我没有提前与你说清楚，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让你误会了，我道歉。”

　　说着，她将背后的登山包转到身前来，扯开松紧扣给他看：“这里面的东西是做防雾化射灯的配件，等下我会以推销新产品的理由去梅姨家里，把这些配件装到灯上，然后你就可以上去和你的梅姨团聚了，就说公司派你的团队到纽约参加一个为期一天的项目，第二天开完会就走，所以才会在晚上跑去看她。你有三年没敢与她见面了吧？她肯定也很想抱抱你。”

　　彼得愣住了。

　　自从他变成了吸血鬼后，便知道自己会雾化，不只是在遇到危险时，而是大部分时间他都无法控制自己是实体还是一团黑雾，直到前不久他才勉强学会了自控，但依然时灵时不灵。

　　所以他始终不敢去见梅姨，因为他怕梅姨发现无法拥抱他时，他已经不是人类的秘密就再也瞒不住了。

　　也正因如此，当乔溪说出这番话时，他才会愣在原地，一时间连自己是惊是喜都说不清，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

　　抱抱梅姨，他一直以为这将是他余生的可望不可求。

　　彼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乔溪，脸上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乔溪看见他眼底似乎有泪光闪过，知道他是激动难抑，但在她面前落泪，过后他回想起来难免觉得尴尬，赶忙一拍他的肩膀：“行了，别浪费时间啦。我早点安装好防雾化灯，你就能多和梅姨待一会儿。在这里等我。”

　　*

　　“您看，这个灯光是不是比以前更亮？而且这款灯还比同类型的产品更节能，电费也能省不少呢。再说这暖光灯看着也比冷光灯温馨，住着也舒服不是？”

　　乔溪说着，从折叠梯上爬了下来。

　　梅姨扶了她一把，等她平稳落地，才收回手去，双手合十搓揉着掌心，仰头看着乔溪装上去的防雾化射灯。

　　尽管那灯在她看来和普通的日光灯无异，可要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节能，她就又能省下一大笔开支——彼得在别的城市实习，虽然不用再跟她要钱花，但她猜那孩子一定过得很拮据，否则也不会三年都没有回家一趟。她现在的工作薪水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攒下来打给彼得，也能让他过得好一些。

　　“好是好，只是……”梅姨有些为难的开口，“这灯要多少钱？”

　　乔溪赶忙摆手：“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产品，送给客户免费使用，您刚好是我们随即选中的幸运客户，这款灯我们免费给您使用和安装，不用花钱！而且我们还会定期来检查和清理里面的滤网，也都是免费服务的，您只要过几个月给我们填写一下反馈就可以了。”

　　梅姨一听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拉着乔溪就是一通感谢。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乔溪收好工具，把登山包往背上一甩，“那我就不打扰了，晚安。”

　　梅姨将乔溪送上电梯，这才转身回家。

　　电梯到了一楼，门还未完全打开，一道黑影就“嗖”地一下钻了进来，把乔溪吓得一蹦。

　　仔细一看，是彼得。

　　乔溪松了口气，拍着起伏的胸脯给自己顺着气，瞟了一眼彼得，按住电梯的开门键走了出去，却一转身挡住了电梯即将关闭的门。

　　彼得抬眼看她，呼吸却比刚刚受到惊吓的她还要急促。他在楼下等了太久，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她知道他是因为即将见到梅姨而激动，却还是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赶回我的公寓去。明天（2020年1月25日）天亮的时间是早上7点12分，早上那个时段从这里回到公寓，最快的路线，坐巴士也需要至少45分钟，所以我会提前一个小时给你打电话，通知你公司有会要开，你必须立刻动身回返。你有10分钟左右的时间和梅姨道别。”

　　乔溪在出发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早上那一班巴士几点几分到站，而从家走到车站最少要花几分钟，她全都计算过了。

　　彼得感激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郑重点头：“我会的。”

　　乔溪这才后退一步，让电梯门闭合。

　　“谢谢。”

　　少年的嗓音略带些沙哑却无比真诚，伴随着电梯门关上时发出的金属摩擦音，乔溪轻轻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

　　夜风微凉，乔溪走到马路对面的巴士站里坐下，抬头看着梅姨家窗子透出来的暖光。

　　她在梅姨家的防雾化射灯里面加了两层能过滤有害光线的滤网，因为吊灯比手电大了不少，而且也不方便经常更换，材料也就选了更结实的一种。

　　而且她在偷看彼得的记忆时，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梅姨家究竟有多少盏灯，又担心自己没数全，还多买了几份材料，大到客厅的顶灯，小到走廊里的夜灯，她全都更换成了防雾化射灯，确保彼得在梅姨家时，是个没有丝毫破绽的人类，而非黑雾一团。

　　从窗户看，彼得和梅姨一直呆在客厅里，因为其他房间的灯一直没有打开过，大概是真的有太多话要说，舍不得放他去睡觉吧。

　　乔溪仰着头看了几眼，觉得脖子发酸，便干脆往后一仰，靠在了巴士站牌上，望着夜空发呆。

　　她开始回忆白天在偷看彼得的记忆时，看到的他的过去。

　　这三年他东躲西藏，要时刻提防被人撞破身份，还要小心别和梅姨偶遇，更得想办法赚钱买血填饱肚子，省得自己饿昏了头伤害无辜，可钱总是不够用，每次饿到发疯的时候，他就躲在墓园的那口破烂棺材里，强忍着叫嚣的吸血欲望，默数守墓人巡逻的脚步声来转移注意。

　　有时他一连几天没有血喝，饿得昏厥，会忘记把棺材盖严实，到天亮时阳光就会透过朽木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身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灼痕。

　　从16岁到19岁，乔溪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度过了这三年，更不敢去想他又要如何度过漫长的余生。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去做纽约的义-警——朗尼说过，纽约的的哥的姐和警-察都受到过蜘蛛侠的帮助，她在他的记忆里看到了成千上万次佐证。

　　“希望我们能找到逆转变异的方法吧。”乔溪默默想着，不止为了彼得，也为了被她亲手杀死的73号，更为了午夜梦回仍会惊醒的她自己。

　　也许是乔溪只顾遐想，她并没有注意到巴士站的顶棚上有一道影子快速的掠过。

　　纽约的晚上并不安静，总有人高唱着歌满身酒气的从四处的小巷子里钻出来，东倒西歪地走向另一条小巷子。

　　在经历了第三波酒鬼过境后，乔溪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

　　一辆警-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摇下来，乔溪探头一看：“朗尼警-官？”

　　朗尼系着安全带，活动空间不大，只能微微向她这侧探过身来，看了她一眼：“Josie小姐，在等车吗？我送你一程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乔溪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啦，你在巡逻吧？不耽误你工作了，我在这里等人。”

　　“这边晚上经常有抢-劫-案发生，”朗尼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你如果还要等很久的话，可以去前面那家24小时便利店喝杯咖啡暖暖身子，里面也安全一些。我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咖啡我请你。”

　　乔溪看了一眼不远处7-11亮着的牌子，心想彼得与梅姨三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说，不到最后一分钟肯定不会出来，自己在车站冻着也是冻着，还不如去屋子里暖和暖和。

　　“行，我先过去，等你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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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细节多，后续揭开谜底的时候会发现所以线索和破绽基本都在文里出现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