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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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一般，伊文跟着玛丽亚上楼，走在她的身后，一股细微的甜香扑鼻而来，再加上耳朵里淅淅梭梭的丝绸摩擦发出的声响，就像幻梦一样。
“请坐。”到了小会客室，玛丽亚指着一张精致舒适的椅子对伊文施礼，“我会叫他们送茶点上来。”
“您不用那么客气。”伊文连忙回礼，“这是我的荣幸。”
“是么？”玛利亚笑，一双眼睛弯弯如同天上月牙，“那么，真的是我想听什么故事，您都会讲么？”
“是的，殿下。”伊文没来得及思索，这句话就出了口，一出口，就后悔不迭。
“那还要多谢您了，舰长。”
这句话隐隐带着些忧伤，伊文抬起头，恍惚看见玛丽亚的眼睛里带着水光。
“殿下？”他忐忑不安的问，“您，没事吧？”
“不，我没事。”玛丽亚笑，“请给我讲讲瑞恩将军的故事，好么？”
这句话如同黑洞，当那个名字被说出来的时候，伊文觉得自己所有的言辞都被吸的一干二净。
他不由得呆住，脑海里反复回旋的，竟是当日的一次对话。
“总长。”那时候自己咬紧了牙关，强逼着自己开了口，“我们准备回来的时候，一大块飞船的残骸忽然就撞了过来，刚好命中黑天使号的驾驶舱，那里一下子就汽化了，总长，请相信我，将军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
泪水，毫无预料的自这个铁血军人的眼睛里滴落下来，起初还只不过是一滴一滴的，到了后来，竟然连成了线。
“对不起。”伊文低声哽咽，“将军，对不起。”
看着低声抽噎的军人，不知为什么，玛利亚的眼睛也渐渐酸涩，她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安慰伊文的意思，忽然，她轻声地笑了起来。
“殿下？”伊文惊异的抬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睛里是玛丽亚扭曲的笑容，“您怎么样？”
“你说，还能怎么样？”玛丽亚笑着，来到伊文身边，蹲下，“你说，当你发现自己想要打败的是一个死人，一个永远也不能战胜的死人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殿下……”
“我一直都很爱他。”玛丽亚低声说着，“舰长，自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我就很爱很爱他。”
“只不过见了一面，他就向我求婚，我是高兴的快要疯掉了，但是，舰长，谁不会有清醒的时候？”
“像我们这种大家族的孩子，有几个人见过幸福的婚姻？有几个人不知道在自己的天平里，把幸福和权利，利益秤来秤去？”
“舰长，我们都是棋子，所不同的是，我希望能在有限的范围里争取自己的幸福罢了。那时候能嫁给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可是，如果你爱的人，身体在你这里，可是心里却装不下你，那又有多么可悲？”玛丽亚的声音逐渐平静，那双眼睛里波澜不兴，就像讲述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舰长，请相信我，如果心里没有这个人，那么在身体上，也是会逐渐忽视的。”
“我们是最熟悉的人，也是最陌生的人，舰长，您能不能想象我有多少次想和他谈谈军队的事情，听他讲讲自己的生活，可是，他连这样的时间都不给我。”
“没错，我知道自己并不应该抱怨，相比起那些每天为了自己丈夫的外室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正室来说，我要幸运得多。我的敌人，只有一个，而且，他只有从前的时光罢了。”
“可是，如果从前的时光太美好，我要怎么样才能去挽回？我要怎么样才能战胜？”
“有时候我想，有个孩子也许能够好一些，我努力在计算好的时候和他同房，他也并没有拒绝，可是半年了，我依旧没有怀孕的迹象。”
“舰长，你说，我能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伊文心里带上了小小的不安，说老实话，当军队里的同僚听到长官要结婚的消息的时候，不是没有不解的。
可是后来，随着他政变，独立，获得权力，这个经常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了权力所带来的附庸品，命运强自塞过来的，必须接受不可得物品，有时候，还会觉得麻烦。
可是，谁想过，这个女人本身，有没有什么感受呢？
如果说大家一味的怀念将军而甚至对皇太子妃产生奇妙的敌意，那么事实上，究竟应不应该去揣度一下，这个女人会有的心境呢？
伊文心里忽然萌生了小小的罪恶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歉疚。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你们谁都没有错啊。”玛丽亚小声地说，她蹲着仰头看伊文的脸，那双大眼睛如此澄澈，就像从来没有过涟漪的湖水一样。
伊文看着她，灯光的阴影斜斜打在她的脸上，这个美丽、尊贵的女人，这一刻脆弱的像个布娃娃一样，但是却又要装作坚强。
有时候，装作坚强的脆弱，反而更加招人怜惜。
于是，他的心，在玛丽亚的手抚摸上他的脸庞时，柔软了一下。
“舰长，你的眼睛为什么在流泪？”玛丽亚呢喃着，“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我的错误罢了。”
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伊文的眼角，那里凝结着一滴泪水。
“咸的。”她把指尖放进自己嘴里，“你说，如果他为我流泪的话，是不是也是咸的呢？”
“殿下。”对着玛丽亚，此时伊文只能发出这样的音节。
“抱抱我。”玛丽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蔷薇色的魅惑，让人无法抗拒，伊文的手，终于迟疑着抬了起来。
他触摸她忍着颤抖的肩头，眼睛里的泪水干了，可是哽咽还没有终止，玛丽亚的身体在昏黄的灯光之中如同渐渐飘落的木叶一样颤抖着。
“对不起。”第二天清晨，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玛丽亚的卧室时，躺在床上发呆的伊文听到转过身去穿衣服的玛丽亚低声的话语。
他好像失忆一样，茫然看着四周玫瑰色的壁纸，看看粉嫩色调的天花板。
再转过头，看见那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玛丽亚平静的穿着衣服，丝绸料子细细簌簌的响。
“早上好。”她穿戴整齐，回身对伊文微微一笑，“舰长，早上好。”
女人的微笑清新自然，伊文看着，便愣住了。
“马上就是早餐时间。”玛丽亚笑，“请不要耽搁了早餐，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从自己的房间下楼，可以么？”
“是的，殿下。”伊文愣愣怔怔的回答，这时候，玛丽亚已经推门离开。
在吃早饭的时候，伊文依旧心不在焉，好几次手一不留神险些戳到自己。
他偷偷望着玛丽亚，但是后者却一脸平静，时不时和自己母亲低声说些什么，嘴角还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
就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像，现在还沾染在自己手上的香味是幻觉一样。
叉起一块面包，伊文歪歪头，莫名的微笑起来。
“乖孩子，要保重身体。”在送别的机场，拉斐尔大臣夫人拉着玛丽亚的手，依依不舍。
“我会的，您和父亲也要保重身体。”玛丽亚微微红了眼圈，微微一笑，转身上了飞船。
“殿下，飞船已经准备完毕，即将起飞。”伊文没回头，但是眼角的余光已经看见杰西在奇怪的看着自己。
没办法，说话的腔调有些僵硬，就算再在意，也改不过来。
“好的。”相反，玛丽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笑靥如花，“舰长，有劳您了。”
6小时的飞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机舱里一片安静，只有仪表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
伊文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默默地出神。
那一天，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梦呢？
他自顾自想着。
那一天之后，玛丽亚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亲切，可是，她不再听故事了。
那个蹲在自己身边低声哭泣的女孩，好像被风吹走了一样，不再回来。
他只是记得，在那个做梦一样，满是雾霭的晚上，他听见她在自己怀里低声的哭泣，他听见她低声的说话。
她说，其实，我爱他呀，我爱他呀。
于是，看着外面漆黑星空，伊文的嘴角不由自主微笑，是么，爱情，原来是这么大的罪。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