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藏娇》南窗听雨

3、酥肉

　　栖云院中。

　　依吕墨安排，小酥肉很快安排上了。

　　嫣然本已经洗漱完毕，躺下准备入睡，忽而鼻息一动，紧接着直接坐起，猛地掀开流云帐。

　　恰同时，蔻丹端盘而进。

　　嫣然目光大亮，“盘子里是什么？闻着好香。”

　　蔻丹瞥一眼桌子上堆成小山状的荔枝壳儿，再看看两眼放光盯着她手中小酥肉的嫣然，一时间很是不明白，这七姑娘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到底是怎么来的？

　　明明晚膳时她已经吃了龙井虾仁、酒醉鸭肝、鸡髓笋、清炖金钩翅、野菌野鸽汤、银芽鸡丝、还有一碗鹌子水晶脍及一份小煎饺！

　　“姑娘，你还吃得下吗？”蔻丹迟疑。

　　“嗯，你先端来。”嫣然向她勾勾手。

　　蔻丹满腹不信，但依然端送给她。

　　结果……

　　只见嫣然卷袖，舔舔舌头，而后……一块儿，又一块儿，很快风卷云涌般，蔻丹眼睛还没眨几下，一盘子小酥肉已然见底。

　　这……

　　“姑娘，今夜胭脂做的饭，可是不符姑娘的胃口？”蔻丹见她这狼吞虎咽的样子，简直要怀疑人生，更在心底暗暗感叹，幸好大人今夜没来与七姑娘共同用餐。

　　按吕大人平日里的性情，若是见到七姑娘这种吃饭的模样，定是要责怪她和胭脂做饭难吃，令她吃不饱了。

　　哎呀，七姑娘呀，她们真是错看她了！蔻丹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潜心研究厨艺，每次做饭，更是只能多做不能少做。

　　“怎么就这么点？还有吗？”嫣然吃罢，举着空盘子问向蔻丹。

　　蔻丹擦擦额顶的汗，点点头，“我这就去给姑娘再端一盘子来。”

　　听了这话，嫣然难掩失落，挥挥手，示意她快去，并忍不住又道：“蔻丹啊，其实吃瘦肉是不会胖的啊！”

　　蔻丹连着点头，心道七姑娘这是何意？暗示她以后多做肉食？看来丞相大人说得一点都不错，七姑娘确实爱吃肉！

　　“那姑娘喜欢吃什么肉？”为防又做错事，蔻丹又问，她总要摸透她的喜好才好。

　　嫣然抿抿唇，想起门外那只黑东西，于是答：“老狗肉。”

　　*

　　繁芜院。

　　方才那件寝衣吕墨已经缝制好了，窗外海棠灼灼，他细看了一会儿，取来纸笔，又在纸上勾勾画画。

　　蔻丹进去时，他的图稿刚刚完成，蔻丹瞥一眼，这次的图稿是条大摆裙，里里外外差不多八层的模样，看上去像朵盛开的海棠花。

　　“都吃完了？”吕墨头也不抬地问。

　　“是，不仅吃完了，七姑娘还再要一盘。”蔻丹有些胆怯地回。

　　“嗯？”吕墨闻言抬头，紧盯蔻丹，随即一句，“你们这差，看来是越当越回去了。”

　　闻言，蔻丹后背连出了一层薄汗，担心的事情果然逃不过。

　　吕墨其人，出身军营，少年时一战成名，凭一万兵马，力退七万叛军。作战时曾有豪言：对于叛军，在茅厕捉到，就扔进茅厕，在战场碰见，就挖地十八米，埋进去，打进十八层地狱，让其永无重见天日之可能。

　　吕墨用兵，心狠手辣，前几日攻破宫门，更是他一人血洗正午门，凭一己之力，打开宫门，领三皇子宋玦进入大殿，逼迫年仅十六岁，登基不足十日的新帝宋玉退位，从而成功扶持了三皇子登基，做了新一任的宋氏帝王。

　　三皇子登基当晚，便封了他为丞相。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吕大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朝堂风云，也能应付自如，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又有几个人能完全将他琢磨透？

　　譬如栖云院的七姑娘是何来路？吕大人为了她，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蔻丹想想自己，她已经跟随吕墨七年了，这七年里，他从不近女色，房内甚至连一个暖床婢女都没有，就这样一个清心寡欲的男人，怎么对这七姑娘就这么用心了呢？

　　蔻丹不是很能理解，但是跟随吕墨久了，她知道有些事，不问，不说，才是最佳选择。

　　“愣着作甚，再去准备小酥肉。”跟前，吕墨明显不高兴。

　　蔻丹听训，连忙退出，临出去前，又问：“此刻七姑娘还没睡，大人您要不要去见一下七姑娘？”

　　见她？吕墨微愣，其实有点想，但是这时候去见合适吗？

　　“不，不去了。”吕墨想了想，拒绝了。他想，毕竟她刚刚到他身边，她对他应该很生疏，这样贸然相见，怕是会吓到她的吧？

　　吕墨迟疑了，心底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地荡漾至四肢百骸。

　　蔻丹点头，不作多想，转身去炸小酥肉。

　　月转星移。

　　吕墨将画稿定型后，又抬头往外看了看，此时月色皎皎，满地清辉。

　　“算了，还是去看一眼吧，万一她吃多了，胀肚子可不好。”吕墨搁笔，终是忍不住地往栖云院而去。

　　决定好了，那没着落的涟漪，也便不荡了。

　　庭院深深，屋子里亮着灯，正是夜色里最温柔的所在，黑犬见到是他，低低呜咽两声，吕墨瞪它一眼，它便再不敢叫出声。

　　吕墨立足，举臂敲门，有些忐忑，脑子里蓦然想起他破宫救她时的情形，那时候三皇子已经杀红了眼，见着皇子皇女就要赶尽杀绝，他想阻止，却是有心无力，只能竭尽全力，将她救出。

　　那时侯，他踩着血踏进她的宫殿，她就端庄地坐在她寝宫的床上，一身明艳红衣，看着他笑。他将她打横抱起，她也没有反抗，顺从得令他吃惊。

　　他知道，她从不是容易被驯服的性子。

　　其实说来，他心底是有些怵她的，这个时候，他与她仅有一门之隔时，这样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吕墨想了又想，终是没有勇气再去敲门，虽然他帮她亲手缝了那么多衣服，又给她换过寝衣，还帮她修过指甲，但还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吕墨有些懊恼，转身想要回去，刚刚走出一步，却听得屋内有人低唤一句，“兄长。”

　　那声音，温柔得能捏出水来。

　　吕墨缓缓回头，但见门内碧云窗纱后立着一人，身影单薄，使他突然生了种冲动，想要立刻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但，他只敢想想，并不敢真这么做，害怕亵渎到她。

　　“七妹。”吕墨有些气短地回一句。

　　“兄长是否要进来坐坐？”屋内，嫣然又问。

　　美人相邀，吕墨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