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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身骑白马 ...


  •   像是俗不可耐的电影片段,秦川问,“晓笋,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不好?”
      晓笋没来由想起一句话,分手后的情侣能不能做朋友,回答是真心爱过的不能。秦川问的这个问题,在网上被人八得滥俗,但凡女主角,总是要趾高气扬的斩钉截铁的说,好!没有你在我活得滋润开心活蹦乱跳,比往常几年都要精彩万分。因为失去你,我只是失去了一种可能性,但我得到的却是千千万万的其他的可能性。
      但不等晓笋这么牛B哄哄的标准回答,秦川已经先她一步的说,“我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好,萧慎也对你很好。我很高兴,小损样儿,我真的很高兴,你别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说如果你过得不好,那会比我自己过得不好更让我伤心难过。晓笋,这世界上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伤心难过。”
      晓笋没说话,他又叫她小损样儿,这个称呼似乎在很多年前才有,如今听起来却觉恍若隔世。

      秦川又说,“我是之后才知道那件事的,在我母亲病房看到那名医生之后,我大致都猜出来了。晓笋,很抱歉,冤枉了你,我要替我母亲道歉。那件事,她做错了,但有些事情一旦做出来,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弥补。晓笋,当年我也有错,我不够信任你,不够信任我们的感情,太过冲动和意气用事。这样不成熟不理智的我,也不值得让你爱着。所以,晓笋,你离开我,是一项很对的决定。”

      晓笋一直没说话,只是觉得眼皮很酸涩。她说,“是不是发表完了?”
      她的嘴角带着冷笑,终于明白那句“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的含义。有的错误一旦铸成,事后的抱歉只是在痊愈的伤口上撒盐,不痛也不痒。
      她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你说的是哪件事?你们母子加一个医生合起来把我耍的团团转的事情吗?秦总,真抱歉,我已经忘记了。”
      似云淡,似风轻,在她心里再吹不起涟漪。对于伤害你的人的最好做法,就是不把那件事当一回事看待。
      他们都已经走得太远,没有办法再走回去,亡羊补牢,破镜重圆,那从来都是书本电影里唬人的东西。没有人会那么蠢笨,在跌倒过一次的地方,再摔一次。

      他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像在描述一件事情,“我方才在医院里和我母亲吵了一架。其实并不算争吵,她已经连和我吵的气力都没有了……我和她说,我这辈子,是不会结婚了。”
      晓笋笑,“秦总,我记得很多年前,你也和我说过,会娶我,会一辈子待我好,会和我一起到老。秦总,我也很同情你被悔婚的经历,或许你只是得了婚姻恐惧症,我想……”
      他却急急的打断她,“不是你那样想,和叶青青一点关系都没有。晓笋,我从来没想过要娶她。但是母亲的情况很不好,我……”
      “我今天有去机场送她。”晓笋想了很久,却只能说,“其实青青很好,你应该去追回她。”

      “她是很好,但我却没有办法把她当我的妻子对待。”秦川的声音荒凉,听着颇为无奈,他说,“晓笋,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分手之后出去吃饭,明明是我的错,你却像自己做错事一样恳求我的原谅。你是我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啊,居然那样低声下气的恳求着我,说你做错了。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的心像刀割一样,那时候我就在想,是我没能力让你得到幸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把我赶走,一个人喝酒。我走出去竟然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我在门口偷偷的站着看你,看着你一支啤酒连着一支喝下去,我在门外就这样看着你,你就那么一个人喝得醉眼朦胧,喝到关门,我拉着你回去,到最后你说,就到这里吧。我情不自禁抱着你哭,却不敢让你看到,我骗你说我走了,其实我一直都在暗处,看着你哭。看着你蹲在校道哭得手足无措,哭得过路的人都对你指指点点……晓笋,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她没有流泪,期待听到这席话那么久,到现在真正听到,却觉得心都被挖空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像有声音从嘴边逸出,是她自己的声音吗,好像是在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好再追究。”
      “但是我还记得,”他的声音很低,里面钻满了愧疚,“我一直都记得那时候我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给家里人摆布,等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独立的资本,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你,小损样儿,我有钱了,你回来吧……”
      她是一直含着笑听他讲的,讲到此处,她才仿佛说,“你不是没钱,当时,你只是没勇气。”
      “我不想你受苦。但你却因为我而受苦了。”他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他们年轻的时候很爱谈明天,谈未来,谈以后怎么样。但现在他们已经不提了,因为已经失去了谈论的资本,感情已经被透支,没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可是,你知道怎样才是对我好吗?”晓笋很平淡的说,“以前你想对我好,于是把我放弃掉,现在你想对我好,惺惺作态的道歉了。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求万贯家财锦衣玉食,只是想有最简单朴素的小幸福,在我去医院的时候有人可以陪着我,发脾气的时候迁就我,然后默默陪我去吃甜食,静静看着我,理解我,体谅我,相信我……很遗憾你从来都不懂我。”
      秦川再说不出什么,许久,他才唤她,“小损样儿。”
      她没有应他。
      他说,“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好。”
      没来由的,她竟然问他,“你会结婚吗?”
      “不会。”他想也没想就说,“很多年前我就想娶一个人,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就只有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即使她不肯原谅我,离开了我,尽管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提爱她,但她是我心里,唯一爱着的人。因为母亲,我已经祸害了青青,我不能再去祸害别人。除了她,我没办法再娶别人。”
      “所以,”他看着她,落寞而凄楚,“我不会结婚了,除非她肯嫁给我。”

      她想笑他傻,却没有办法再说话。年少时曾执狂的爱恋,那些时光仿佛刻印在心上,镂进骨子里,一点一滴,无法遗忘。年少轻狂时刻骨铭心的爱,却抵不过似水流年,光阴似箭,一转眼就已经回不了头。他们都没办法再回去。
      她说,“锅底都烧干了,我们走吧。”
      秦川把服务生递上来的毛巾撂下,随手扔了一沓票子在桌上,说,“走吧。”

      晚上的风很凉,晓笋把头微微靠在车窗玻璃上,听细碎的风从耳边漏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车里很静。秦川顺手点了歌,车厢里就回荡着一首很奇异的歌,一开始是普通话,后面却转入了闽南语,唱得荡气回肠,仿佛隔世回到古老的朝代,薛平贵征战沙场,王宝钏苦苦追寻着自己的爱人,那些民族的爱情呵……

      满身伤痕累累也来不及痛
      那是指引我走向你的清楚感受
      不管危不危险都要放下一切跟你走
      只要一起承担只要你不放手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我改换素衣过中原
      放下西凉没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那个台湾的女歌手荡气回肠的唱着,“我改换素衣过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那些民族的爱情呵,晓笋在心里苦笑,世人都说,王宝钏挣脱了封建牢笼,反抗家长权威,追求自由爱情,可歌又可泣,其实薜仁贵再度回来,成全的只是自己的感受罢了。他回来的时候,可曾问过王宝钏内心真实的感受,以为自己找到了良人,却误了终生。丈夫确实成了气候,但不属于她,她牺牲了自己,到头来,不过是场梦。十八年的忠贞,换来的只是和代战公主共事一夫,到最后也没能将这种缺弦的美满进行得更为天长地久。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我一心只想王宝钏”,或许只是活在宝钏心里的画面罢了,永恒的爱情里,只有女人自己。女人寻寻觅觅的那个神,其实就是自己。

      他将她送回御景新城,他帮她开车门,送她到楼下。
      保安见到他居然下意识的点头哈腰,“秦先生好。”
      晓笋觉得莫名,却也没问,立住脚,转过身和他道别,“再见。”
      “再见。”
      秦川目送着她离开,她的身影融进公寓里温暖如橘的光线中,最后入了电梯门,消失了轮廓。
      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遥望楼上她的窗口有了灯的颜色。他走到车门边,小区内的路灯寥落的亮着,雪稀稀疏疏的落着,落在他的身上,落到他的脸上。他的手插在大衣里,抚摸着口袋里一对白金戒指。
      那上面的花纹都要被他抚平了吧。
      但他们却咫尺天涯。
      到最后他为了她和母亲决裂,他没有忘记母亲鬓角的斑白,以及眼角悄然落下的泪。母亲甚至想把吸氧机抽走,秦川知道她的意思是:你就是想把我给活活气死。
      但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装下去。
      他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再和谁结婚了。”不会再受制于人,不会再勉强自己的心,但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手机在车里闪烁良久,秦川才伸手拿出来,父亲的秘书在手机留言箱里说,“秦先生,夫人今晚的情况很不好,您能来医院看看吗?”
      留言箱里几乎要被涨满,一条一条的留言在他耳边响起。
      “秦先生,夫人今晚很不舒服。医生说怕是要不好了。”
      “秦先生,夫人病危,您能立刻赶回医院吗?”
      “秦先生,您现在在哪里?”
      “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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