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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一章 棋中有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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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温雅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庭中似有水榭，滴答一声，叫人一片混沌的脑海里惊起了一圈涟漪。
光透了进来，落挽挣扎着张开了眼，一身虚无亏空，实在叫人乏力。
哒，是毛笔隔下的声音，“真是好画。”那人轻笑起来，这才让落挽觉得熟悉不已。
他试探着开口，并努力支持着自己起身，“是，师尊？”
里屋的竹帘掀开了，一身青衣长着同师尊一般模样的人举着画几步到他面前，要叫他看。
落挽本放松的心神一下子蹦紧，“你，你不是师尊。你是谁？”
那人轻轻一笑，摇头道，“我是，我自然是你师尊，或者说，你以为外面的那位就是真的凉谢了？”
落挽皱着眉去瞧他，心中还是警戒，却一眼瞄到了那幅画，“这，这是，掌门……”他惊呼出声。
“是啊，画得多好啊，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变了，又没有变，一如我记忆中的那般模样。”那双看着画的眼里，是汹涌的深情，又好像伴随着炙烈的痛楚，那言语中好像盛满了数以年记的落寞与思念。
落挽看着他，突然觉得心中胸闷不已，不只是为这一汪水深的情，更好像是刺痛着他在唤醒什么，记忆没有复苏，但情绪却好像透过枷锁层层而来。
突然那师尊模样的人一笑，“我这里太久没有人来，倒是怠慢了客人。”他将那画随手一掷，便挂在了廊前檐下，落挽这才看见，这方小舍，四处挂画，无一不画着掌门的模样，那角落里堆积成山的卷轴，想来也逃不开是各式模样的掌门吧。
落挽轻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小桌上端来的三杯茶，“你是，师尊的什么人？这些画是？还有……为什么是三杯茶？”
那人是真的爱笑，轻笑起来的模样跟那个总是一脸冷漠的凉谢实在相去甚远，让人一眼就瞧出是不一样的人，“我？呵呵呵。”他笑了起来，“我是疯了的凉谢，是走火入魔的空寞仙尊，是不称职的棋阁阁主，也是，还未教你任何一课的你的师尊。”
落挽抿着嘴角，捧起那碗茶，茶中有神韵，一杯入喉，身体都暖了几分，他轻叹一声，喊了一句，“师尊。”
凉谢将手撑在案面，笑着回应，“乖徒儿。”
“所以还有一位客人是谁？”
凉谢将头伸出檐廊外去，往上喊着，“一起来喝杯茶吧小姑娘。”
落挽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檐上坐着一名着一声黑袍的女子，正是方才船上与掳走他们的人的同伙！
“玉渚。”他没敢真的晕死过去，船上的一切他都暗自知晓，时刻在等待着脱身的契机，而此刻再见敌人落挽几乎要拔出剑来，却见玉渚用一双平静着毫无波澜的眼睛看他。
凉谢将手按在他的腕上，“就别去欺负一个一心向死的人了。”
玉渚听得，转回了头，摸出了一根坠着玉兰刻子的竹笛，那笛声是那么的了无生气，就像是应了凉谢的那句话。
落挽眉头一攥，凉谢给他再填了半杯茶，“世人皆有苦衷，人人都情有可原，无人能从中脱身。”
转到另一边。
棋有其魂，神器自有灵气，曾引过这气的人自然比旁人苏醒得更快一些，比如落挽，比如步春温。
恍然觉醒，步春温猛然睁开眼睛，迅速起身，环顾四周，是安静到有点诡异的林，再一看周身，不仅身体完好无损，甚至感觉灵力充盈得比平日里吃了丹药的状态还好，只有这一身已经被腐蚀得惨不忍睹的法衣告诉他，他确实经历过什么。
他褪去了一身快成碎屑的衣衫，感受着平日紊乱的经脉，居然此时有相对平稳的迹象，觉得惊异非常。
“这是……在哪里？总感觉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他披上了新的法袍，手中祭出了落挽予他的棋盘法器，警惕着向林中走去。
太静了，没有哪怕丝毫的风拂过，亦没有动物落下的点点声迹，就像这眼前一切都是假的，他皱起眉来，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其实已经死在了那画舫之中。
想那闭眼前最后望见的人儿，有那样绝望的神情，他逐渐焦躁起来，脚下身法也越来越快。
忽然，他顿住了脚步，因为太静，一点点流水的声音都被放大，他抿住了唇，听信了冥冥中的直觉，向着那唯一的声响而去。
枝繁叶茂，骤然拨开挡在眼前的枝桠，一汪清潭倒影着透着微光的天，晃了他的眼；他闭目一瞬，再睁开眼，潭上竟然起了雾，那雾蔓延着向他卷来，他抬步便想后撤，却突然看见了那潭边有如溺水一般仰躺在岸石上的人。
他心尖一跳，逆转了想离去的身，飞速跃向潭边。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他不知道，不敢猜，也不敢赌，直到猛然坠入雾中，摸索着抱住了那人拉到眼前，才像失而复得般几乎要哽住喉咙来。
不管此时是生是死，是在哪里，他只要、只想与他在一起……
怀中的人虽有池水浸透的寒意，但还有温度，亦没有失去呼吸，他心微定，这浓雾必有蹊跷，不可在其中多待，雷法以速度见长，纵身而起，可那一身的雷电之力却丝毫没有被运用出来，他一惊，却不敢停，向着雾外飞身而去，却无论无何逃不开这浓雾，焦急间，怀中有了些轻微动静，他停下头去看他，却听见怀中的人儿缓缓睁开了一双透蓝色的眼眸，眨巴眨巴着轻歪了歪头看他，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步春温一惊，怀中的人就算有着落挽一模一样的容貌，但这瞳孔的颜色却全然不同，并且，似乎并不认得他。
他停住了脚步，只这一下晃神，这雾已浓到四周再也看不清楚，就像是被吞噬一般，他感觉那雾从脚一直蔓延蔓延，直到那怀中人的一双蓝眸亦淹没在了雾中，他想做点什么，意识却渐渐逝去了。
“师兄！”
“师兄你在哪里啊！师兄！”
“呜呜呜……师兄你不要吓我们啊师兄！”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在这样的吃人森林里生活，本来就要做好突然就失去什么人的觉悟！”
“师姐你，你太吓人了！！呜呜呜！”
“哎！你别乱跑！哎！你个呆子！”
“师姐！！我，我发现师兄了！！！”
“什么！”
什么声音……是谁在叫我？
有灯，好暖的灯……
我是谁，我在哪里？
“无喑哥！！！！”
他在叫谁？
慢慢睁开了眼睛，雾已经散去了，有一个只他腰高的孩子把他扶了起来，抱着他的手臂就哭，“我还以为，以为你也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呜呜呜呜……”
意识好像逐渐回笼了，他听见他自己说，“啊……让你们担心了，没事的……”
另一位掌灯的少女松下了一口气来，“幸好，幸好你没事……”
无喑轻轻笑了笑，“没事的，我多少比你们修为高，被那雾气吞噬一会儿也死不了。”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还好这次雾气只持续了一刻，不然你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啊，气死我了！明明都已经鸣钟了，为什么不赶快回来！！为什么还要在雾里停留啊！”小姑娘越说越气，要不是掌着灯，恐怕早就冲上来爆打他一顿了。
“哦，说起来，我在潭边救了一个人。”无喑低头，看着滚落在不远处的人，走过去把他抱了起来，“这才错过了回去的时机的，琳儿你就别怪我了。”
“你你你！你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不要以为你是个修仙的就能硬扛这雾气啊！要是像师傅那样再也看不见了怎么办！要是无感全都消失了怎么办！”琳儿指着他骂，“哼！说不得就是你和你救的人一起死了！还救人！气死了，小羽我们走！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啊！啊！无喑哥哥才没有问题，他可是我们这边最厉害的！啊，师姐你走慢点哇！”
无喑笑了笑，又轻声地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这噬人林，转头向着有暖光的地方去了。
这是什么，是谁的梦境？还是谁的记忆？
那与落挽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喑儿！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有一位长发盖了小半面目、露出的那半张脸却极美的女子匆忙地奔出来迎接这三人。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跟着她前后脚的，是一位身形颀长，面容温和，却闭着双目的男子，他空一弹指，院中的巨钟便骤然鸣响，召唤那些其余出门的人归来。
“师傅，沁姐，我没事。”无喑轻一笑。
“喑儿，你怀中这人是？”被唤作沁姐的女子看着他怀中的人问他。
“怕不是哪里捡回来的。”无喑的师傅笑着插了一句嘴。
沁姐笑了起来，“安祀，你这算不算是子承师业了？”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谁不是安祀从这硕大的林中捡出来的，谁又不是各自有难言，才逃往了这几乎无人身还的噬人林。
作者有话要说： 分章有改动，若有去年看过的宝，请从第二卷第一章开始看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