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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三人在正院庭院集合,都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已经有家丁搬了荆条,捆成三束,淮阳侯带着歉意对两个儿子说:“家门不幸,出了此等不顾父母兄妹的逆子,还要累得你们二人跟我一同上门请罪。”

      大少爷和二少爷诚惶诚恐下拜:“父亲在说什么!”

      淮阳侯伸手扶起两个儿子,拍着两个儿子的肩膀朗声道:“好在还有你二人。”他转向淮阳侯夫人,郑重下拜道:“夫人教的好。”

      淮阳侯夫人端着胳膊,始终保持着高贵不可方物的姿态,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拜的淮阳侯,天然带了一股高高在上,听淮阳侯这样说,也只是淡淡道:“只是他们争气罢了。”

      那份风华气度是一般女子拍马难及的,锦姝不由想是怎么样一个女人,能在淮阳侯夫人眼皮子底下就偷了淮阳侯的人,进而偷了淮阳侯的心。

      淮阳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和颓唐,果然是做大将军的人,风雨不动自安于山。他对着淮阳侯夫人一抱拳,一撩袍角,转身就褪去了上半身的衣服,扎在腰间,拎起荆条,大少爷和二少爷也都是如此,锦姝这才看到,三个人背上都是虬劲的肌肉和……一层摞了一层的刀疤。

      那刀疤有的已经是暗色,有的还是鲜嫩的肉色,一层叠这一层,锦姝看了有些触目惊心,荆条上的刺扎进皮肉里,三人竟然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将门好风骨!”锦姝听到身边的吴衡秋喃喃道,她抬头看他,正好可以看到他细长的眼睛里装满了敬佩。

      淮阳侯一声令下:“走!”三人大马金刀,头也不曾回一下。

      锦姝回头,大嫂子扶着淮阳侯夫人,二嫂子扶着大少夫人,一副守望相助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杨家的风骨——错了,一起认,有事儿,一起担,从不墨迹攀扯,永远爽利痛快。

      男人们去石家请罪,女人们得趁着客人还没有来,赶紧下帖子告诉人家婚礼取消,亲近的人家过后还须得亲自上门拜访。

      大少夫人拿了单子给吴衡秋,请他拜托写帖子,锦姝在一边研墨,外院还有几个师爷也在帮着写帖子,忙活了一大早上,中间也有亲近的早来了,锦姝又和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一起出门去迎客,便告诉人家,婚事取消了,这种事情,一般也不会在当天追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哪怕这样,依旧是忙活了一个上午。

      等到锦姝在进去正院的时候,淮阳侯夫人已经在西厢房的佛龛前跪了许久了。她也穿了一身麻布衣服,锦姝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脸上有眼泪流过的痕迹,锦姝陪着跪在一边:“娘,累了吗?”

      淮阳侯夫人扭头看向她,眼中是会一如既往的慈爱:“不累。”说完嘴里又念念有词起来,她手拿了一串念珠,念珠也跟着她嘴里的念词在慢慢拨动。

      锦姝不敢打扰,就要站起来,淮阳侯夫人却在此刻开口问道:“他们回来了吗?”

      锦姝摇摇头:“没有。”

      淮阳侯夫人发出一声叹息:“你三哥,自小身体弱,你看现在,还是瘦得跟竿儿一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抓着锦姝的手,“我是不是很卑鄙,我是不是做错了?”

      锦姝一震,脱口而出:“娘和三哥说了什么?”

      淮阳侯夫人脸上慢慢浮现出悔意来,那完美得好像是瓷器一般的高贵破碎了,她摇摇头:“他和我说他对不起我,可是,可是,我一句话都没和他说,那天下午,他陪我那么久,我什么都没和他说。一早知道他逃婚了,我偷偷的高兴,我,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她的仓皇如此清晰,就像妈妈没有按时来接的孩子,急切的需要找到一个支点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这样的事儿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说不应该的是事后诸葛亮,而在当时的淮阳侯夫人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了让自己做舒服的事儿,趋利避害,不是人的本能吗。就连最初的那点儿窃喜,也不过是压抑多年的一点儿释放罢了。

      锦姝道:“没有,娘,你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淮阳侯夫人抓着她的手,手指深深扣进锦姝的手心里,锦姝感觉到的疼,却并不及她心中的悔恨万一,锦姝不住安慰道,“娘,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淮阳侯和那女人的事儿过去了,三少爷的事情已经发生也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向前开看吧,明天又是光芒万丈的一天。

      然而第二天并没有光芒万丈,而是一片阴霾。

      锦姝和吴衡秋昨天晚上宵禁前才匆匆赶回家,第二天吴衡秋去翰林院当值,锦姝也带着怡姐儿坐了马车回淮阳侯府。

      昨天临近中午,淮阳侯父子三人回来了,三人具是一身大汗,荆条深深扎进血肉,那伤口被汗浸泡着,幸好家里有常用的太医,大少夫人早早就请了太医来,太医给三人看过,大少爷和二少爷还好些,后半晌的时候,淮阳侯发起了高热。毕竟是年纪大了,遇到这种事情,心中难免怒急攻心。

      本该是大喜之日,结果一家子愁云惨淡。锦姝刚到淮阳侯府门口,就见一群人围着淮阳侯府,锦姝叫马车停到不远处,芙蓉下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芙蓉很快回来,一副愁容,道:“古人,石家夫人去敲了登闻鼓。”

      “登闻鼓?”锦姝只在电视上见过,受了冤屈的百姓可击鼓鸣冤。

      芙蓉点头:“是,说三少爷始乱终弃,是婚姻如同儿戏,逼……逼死了石姑娘。”

      锦姝眼睛顿时瞪大了:“什么意思?”

      芙蓉道:“石家的棺材就在侯府门口摆着呢。”

      嗡的一声,锦姝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逼死了石姑娘”“棺材”。

      夏河却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姑娘不好了,他们围住了咱们的马车。”

      锦姝回过神来,才听到外面:“这是杨家的出嫁的姑娘回来了!”“是嫁给探花郎的那个?”“怎么被抛弃的不是她?”“听说探花郎并不喜欢她,真是活该!”“可不就是,到时候也被探花郎抛弃,偿了石姑娘的命。”

      ……

      锦姝听着外面的恶语诋毁,马车夫在外面慌道:“干什么呢?你们干什么?都一边去,这不是杨家的马车。”

      那些人围得更加严实了:“快出来!叫里面的人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自己上去了!”“一命换一命,你们杨家逼死了石家女儿,自然应该你这个杨家女儿来偿命。”“杨家仗势欺人,你们不知道吧,这杨家的岳母是景福大长公主!”“怪不得,怪不得……”

      锦姝在马车里缩成一团,石姑娘真死了,因为三少爷,石姑娘,死了,她听到车夫的声音在慢慢变远,看到马车的车帘处伸进来一双手,夏河和芙蓉紧紧的捂住车帘,夏河踹了脚伸进来的一双手,“嘿,这骚娘们儿!”又有更多的手试图伸进来,两个丫鬟快哭出来了:“怎么办呀,姑娘。”

      就发生在一瞬间,锦姝的脑子却停止了转动,她满脑子都是死人了,因为一方逃婚,死人了。

      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的都是英雄,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车夫大喊:“老爷,老爷,你来了!”

      老爷,是吴衡秋吗?锦姝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他穿着补服,绣着鸂鶒,眼尖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正七品的官服,加上吴家的车夫在喊着老爷,就有那好事者高喊:“这是吴探花!”

      对于上位者,人们有着天然的忌惮,况且吴衡秋天生长了一张严肃刻板的脸,一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带着几分的阴翳,随身的几个小厮也是十分严肃的模样,众人叫嚷声没有那么厉害了,吴衡秋骑着马,慢慢挤开人群,走到马车边,马车另一边一个男人的身子还攀在马车车辕上,手扒在车门框上,吴衡秋看看他的手,他手里还捏着一只女人的脚,吴衡秋只觉得心一窒,第一次手快过脑子,马鞭朝着男人的胳膊就挥了过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锦姝反应过来,扑倒门帘边上,夏河的脚缩了回去,她掀开门帘一角,就看到吴衡秋骑在马车上,正要拿着马鞭去撩门帘,锦姝仰望着他,他居高临下看她,问道:“没事儿吗?”

      他早该想到,那双脚不是她的,她穿的都是金丝绣鞋,那般普通的绣鞋,本就不是她的。

      锦姝看着他低下来的眼睛里一般是阴翳一般是热切,轻轻点点头:“没事。”

      想也没想,吴衡秋就把门帘掩好,那挨打的男人叫嚣着:“哎呦,探花当街打人了!”

      吴衡秋想到刚才那一刻的心悸,翻身下马,锦姝透过门帘缝儿,就看到他绕过马头,一步一步走到男人身边,每一步都坚定缓慢,而他瘦削又高大,仿佛是踏向修罗场的孤神,他站在男人身侧,道:“当街去撩女眷的车帘,意图不轨,树城,去请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今天在这里聚众闹事儿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请去喝杯茶吧。”树城是跟着他的小厮。

      就有不服气的人高声道:“探花郎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岳家,逼死了石姑娘!这般歹毒人家出来的女人,你居然还敢要。”

      吴衡秋闻言,又看向马车车帘,他知道,隔着一层薄薄的车帘,她就在那里。锦姝闻言,不知为何,想起了他以为是自己将吴微推下水去,心中暗笑,这人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在吴衡秋眼里,自己果然是歹毒人呢。

      谁成想吴衡秋却道:“国家律法都不搞连坐了,你们倒真是,怎么国法只是摆设吗?……歹毒?我看你们这般当街揽住女眷车辆,一群人围攻几个弱女子这才叫做歹毒吧!我吴衡秋家里如何,恐怕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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